我不是你的菜

韩征这是饿了才想起祝小喻没回来。　　最后韩征才说，小喻，别耍性子了，快点回来啊，我饿了。祝小喻觉得自己就是这样灰心的。是韩征变了，还是她变了？抑或是他们没变，只是心累了？她对着手机说，韩征，我现在不想回去。我想静静。　　祝小喻的父母因老房子拆迁得了一笔补偿款，周围的人都又买了房，老两口一时眼热手快，也跟着在开发区买了一套，签在了祝小喻的名下。祝小喻因上班远不方便，又不想让房子闲着，就说，那边空气好，绿化也好，不如父母先去住着。等小喻结婚了再说。父母想想都合适就去了。老房子空出来，本来打算出租，祝小喻回来收拾，碰上连宋不请自来，收拾着祝小喻又脑子抽筋得不想租了。她想搬回来住。韩征不同意，说你留我一个人算什么？小喻说，不是说小别胜新婚吗？我们多制造点新婚。现在我都觉得我们快成老豆腐了。干什么都没劲。韩征说，你还把我当成你男人吗？祝小喻说，你说什么呐？韩征说，小喻，我们领证吧，我明天就跟父母说。我们领证，先不生孩子。祝小喻说，为什么不生孩子？韩征说，有了孩子太闹腾。祝小喻说，你是永远不生还是暂时不生？韩征说，不生，暂时不生吧。祝小喻心里明白了，说，你还没断奶呢，生什么孩子。韩征以为祝小喻理解了他，抓住她的手说，那我们领证吧，这样你的心就定下来了。领什么证？祝小喻突然反感说。她需要被突击处理吗？需要吗？仿佛还有点不明不白地一样。　　韩征见怎么也说不通，又问，小喻，你是不是？他的目光里带满了猜忌。小喻说，不是。韩征，我们认识到一起太仓促，太草率。互相理解得不够。现在，我们应该分开一段时间好好理理，把前后想清楚。韩征说，什么不够，这都几年了，还不算了解吗？怎么是仓促草率，我强迫你了吗？我对你不好吗？他有些咄咄逼人。祝小喻尽量地压住她的怒气，说，韩征，你没对我不好，是我觉得自己不好。韩征说，你哪里不好，我帮你改。这就是问题所在了，祝小喻想，一直以来，韩征都觉得他已经做得极好，他觉得不出轨，晚上回家，就是尽了一个男人的职责了。那么在一起的女人照顾他，是理所应当的。所以他提出了结婚，祝小喻就应该马上泪流满面地答应他。并从此以后当牛做马，无怨无悔。祝小喻不知道韩征受了这么多年的文明教育，而观念却依然停留在孔孟时代。她知道一时讲不通了。也不想再讲。关了灯去睡觉。这一晚韩征却非常积极主动。祝小喻拨开他，他又缠上来，祝小喻又拨开，他就动了蛮力。一番较劲，床上的枕头，被子，甚至床单全被蹬到了地上为止。你不是一直想要吗？韩征不解。是啊，我想的时候你在哪里？我今天不想，你又来强硬？你不是不强迫我吗？祝小喻拿刚才的话堵他。韩征说，夫妻两个床头吵床尾和，不就是靠这点事吗。我们不是夫妻，仅仅是男女关系。祝小喻说。你还想跟谁？韩征的眼有些红。祝小喻有种羊入虎口的恶冷。她沉下声说，我谁也不跟，但今天不想跟你。她抱着一床被子下地卧到沙发上，韩征看着她，赌气地背过身去。祝小喻感觉手在抖。　　她早上依然挤了公交去上班，挤了一身汗，下车的时候才发现连宋跟她一趟公交，戴着耳机，似乎没发现她。她甩甩抓麻的胳膊，赶紧爬楼去打指纹。　　下班的时候韩征在等她。抓着她的手跟同事打招呼。她也不笑，看他作戏。等同事都走光了，韩征说，回家吧。祝小喻笑了，好，回家。是要回去的，不回去怎么一刀两断呢。　　韩征又挽起了袖子做了一顿饭，不丰盛，刚够两人吃。祝小喻一直在收拾衣服。她什么也不想多说。她把晒的衣服收好，只收她自己，塞进包里，没想到仅这几年，竟零零碎碎地有了这么多东西。她想了想，该弃了的就弃了吧。把重要的拿走就行了。　　韩征喊她吃饭。她出来坐下，两个人安静吃着。她想等吃完再说，这些话，不适合吃饭时说，会伤了肠胃。没想到韩征先吐了出来，说，爹妈明天就会来了，我已经安排好了，说我们要结婚。祝小喻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把剩下的饭吃完。她不知道自己这几年其实应该感恩这个男人的，竟然让她炼就了这般的能力，临危不惧。韩征以为祝小喻是同意了，又接着说，甚至有些眉飞色舞，我跟他们说婚礼简单点，不用大办，我们也不拍婚纱照，你也喜欢安静，不喜欢搞什么场面。两个人老老实实过日子。　　这些话说完的时候，韩征看着祝小喻放下了筷子。她甚至笑了，他说，你也觉得这样好对不对？我顶讨厌那些俗态。没有一点意义。祝小喻开口说，你这想法想必是极好的。韩征说，我也吃完了，你把碗洗洗哈。祝小喻说，好。她应该把碗摔了，然后一圈砸个稀巴烂，再给韩征两个响亮的巴掌。换作以前的话，这可能是祝小喻的脚本。可现在，她觉得她的屁股沉了，话少了，手上的力气也小了。真真时光是把大磨刀啊。不光能磨刀也磨人啊。　　韩征又去打游戏了。他把什么都安排好了。从一开始认识，他就安排好了。到如今要结婚，祝小喻都觉得自己真是荒唐又糊涂。好了，权当交了水费了，他也浇过几次田。她耻笑自己，竟能如此开怀。否则怎样？破门而入，破口大骂？然后呢？不如趁草还青着直接买了退票吧。　　吃了人家的饭碗还要洗的。她把她的碗洗干净放进架子里，韩征的她就放在水池里没有动。　　祝小喻又看了一眼四周，进屋提起包。门关上了，有声响，韩征都没露头。　　在他的生命里，还有比祝小喻重要的虚拟世界存在着。那是他真正的情人。他的灵魂。　　回来第二天就碰上了连宋，连宋的反应很奇怪，就只是从她身边飘过。什么也没做，啥话也没说。祝小喻还想和他打招呼，他却没给机会。出门没看黄历，祝小喻往前走，走着走着看见路中央有摊狗屎，哈哈，还真应景，她的心情竟出奇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