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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小屋才觉着这屋不似外面瞧着那般狭小,里面空间很大,用堂来形容也不为过,屋里摆满了桌凳,同的是每一桌上都有一盏似灭未灭的油灯,油灯对面坐着形形色.色的生灵,小鱼只看得见这些生灵偶尔说些什么,却闻不得一丝声音。    “这些都是算了命之后想要‘改命’的人。”安曜见她疑惑,就此说道,“用罩气将每一桌隔开是为了保护客人的隐私。”    小鱼还要再问,一根人形木桩自一处屏风后走了出来,它带了人类的帽子,穿了人类的衣裳,四肢俱全,身量都和一般身高的男子没什么差异,帽子下面五官俱在,不过皆是木头制的,他走到三人跟前:“三位首次光临小店,我是这儿的店长,今日客人太多,由我为三位服务。请三位随我拿号排队。”    “还要排队啊。”小鱼跟在木桩后面问道,“那要排多久啊?”    走过屏风,木桩店长长手一挥,只见跟前的雅典别致、曲觞流水的庭院里一栋三层小楼,走廊里、旋梯上,皆排满了人。    小鱼眨巴眨巴眼睛,回头道:“要不咱们改天再来。”    方燃一个劲儿点头表示同意,安曜不置可否,除了充当导游介绍索寞城的人文景色历史渊源,这一路来他可没掌握过什么主动权。    木桩见状赶紧一步跨上来,生硬的木头脸硬是挤出个谄媚的笑来:“姑娘莫急,小店平素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多见,为了照顾有急事的客人,星君专设贵宾号,只需要交付普通号的十倍,便可大大缩短等待时间。”    “普通号是多少银两?”  “就要贵宾号。”    木桩闻言立刻眉开眼笑地对真正的金主点头哈腰道:“公子豪爽,请随我到贵宾室……”    “等等。”小鱼对木桩直接忽略她的提问很不满,对它这种市侩的商者行为更是唾弃鄙夷之,她一个跨步拦在安曜和木桩之间,仰起头问,“你还没告诉我普通号的价格是多少。”    木桩也是有眼见力的,这位风光月霁的公子一掷千金,一看就是为了讨这斤斤计较的姑娘欢心,木桩当即忙道:“姑娘莫恼,适才是我没听清姑娘的话,本店普通号一律一两黄金,只接受以天晶兑换,除以之外,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货币。”    说白了就是只接受主要流通于人界的黄金和天界的天晶这两者货币,小鱼默默翻了个白眼,她们水方集市的贝钱也很好用的好不好,也是经过妖界行宫官方认证过的流通货币,要不要这样区别对待啊。不满归不满,此刻最重要的还是算算这笔账,适才三人一路游玩过来,只见方燃掏的皆是些碎银子,她没有对人界钱币的概念,只知晓一个包子三文钱,她有些疑惑地问安曜:“一两黄金可以换多少文钱?”    “文?”方燃显然很激动,她竟用文来衡量黄金,虽然他自己如今对人界这些钱币换算也不是很清楚,但至少他也知道文和金简直是天差地别,但见安曜不动声色地望向自己,他赶紧调整调整自己的语调,柔声细语地准备给“悯帜”全面地科普一下经济知识,“一两黄金大致等同于十两银子,适才我们这一路过来花的钱几乎都是雪花银,除了你手中的糖画——它应该是索寞城里能用几个铜板就能买到的少数几样东西之一,如果说是用十两黄金买糖画的话……”    见“悯帜”听得津津有味,最后还紧张地把本来舍不得吃掉的兔子耳朵一口气全部吃掉,安曜打断方燃:“过不了多久就要关城门了,明日还有要事,今日可是不能留宿。”    方燃闻言立刻明白了安曜的意思,他打了个弹指,对小鱼总结道:“总之,对于我们公子来说,十两黄金完全不成问题。”安曜默然,他真谢谢他此刻才如此简单明了说明问题。    趁小鱼还在晕乎乎地算着“十两黄金能买多少糖画”的账,木桩怕她算清了反悔,赶紧带了三人穿过小院,再经过一段十余米的小巷,呈现再眼前的又是一个雅典别致、曲觞流水的庭院,三层小楼空荡整齐,回旋木梯一层不染。    这庭院和适才那庭院一模一样。    “三位上楼时仔细脚下。”木桩将三人引至三楼。三楼只一个房门,想必这就是所谓的贵宾室,“星君就在屏风之后等着三位,三位可一同算,可分开算,只消讲与星君三位的要求即可。”说话间已经走至房门外,木桩推开门,门开,偌大的室内空空荡荡,连窗户都没有一处,只正对着三张木椅,椅后一张昏暗桌几,桌几后是一扇木屏风。    木桩站在门边做了个往里的手势,“三位请。”    门甫一关上,桌几上多了一盏油灯,依旧是将灭未灭的样子,却是将偌大的房间照了个透。    “贵客请坐。”房间里突然响起一个清丽的声音,闻声是一位年轻女子。    走向桌几时小鱼莫名有些不安,她条件反射地看看安曜,只见此刻他眼睛直直地盯着屏风,见自己望向他,转过脸来对她微微一笑算是示慰。见这一笑小鱼心下轻松不少,又转过头看方燃,却见他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严肃,其中还带着疑惑。他也转头看她,又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轻声对她说:“好紧张。”小鱼被他夸张的表情逗乐了,好似适才见着的他是她花了眼。    桌上又多了三碗冒着烟的茶水,白玉的杯子通透无瑕,司北星君又道:“这茶是今晨刚到小店的,簌簌岛最有名的芙蓉茶,若是不够,我叫人再续。”    安曜坐下,道:“星君倒是客气。”    “三位花了贵于普通客人十倍的钱,是贵宾,自然要不同对待。三位谁先来?”    闻言,小鱼和方燃互相望望,最后一致把目光转向安曜。    安曜未语,又闻得屏风后一阵轻笑:“三位是好友罢,感情倒是很好。”    小鱼疑惑地望着屏风,可这屏风不仅没有花纹,连个缝隙都没有,沉色的木头看得小鱼有些心里发憷,她小声问:“你看得见我们?”    “算卦第一便是相面。”安曜看向小鱼柔声道,然后他将目光转向屏风,“传闻‘瞻独屏风’世间只二,一扇就在索寞,星君此地生意兴隆客源不断,乃情理之中。”    司北轻笑,道:“将军见多识广,屈居于凡界实则可惜,鸾岱山强盛,乃凡界之上、仙界之下第一仙山,将军只消多加磨砺,何愁瞿纵归天后不将鸾岱山交付于你。”    “志不在此。”安曜笑道,“星君可通过去,可能晓将来?”    “自然。”司北道,“可命运无常,就算是‘未言谱’也在不断变化,记载的不过生灵短短二十载的命运。你,想知道什么?”    安曜闻言良久无语,他原本进这瓦屋便是因了小鱼的兴致,他自小便比常人聪慧明白,想要的东西、不想要的东西、能否得到、代价几何,都看得清清楚楚,他能预见他所选择的每一条路之后的光景。他不信命,更无从谈起在之后的二十载里,他想知晓什么。    “既然将军还未想好,那便另一位公子先吧。公子可否想好,自己想算什么?”    方燃的眼睛直直盯着屏风,像是要透过屏风看清后面坐的究竟是何人。他知道司北看得见他,可他丝毫不遮掩自己的眼神,他说:“我何时能找回我最想要的东西?”    司北问:“公子所说的,是物,还是人?”    方燃一顿,依旧不相信她竟能都算出来,只得试探道:“物。”    “不多时。不过,公子不觉得没了那物,如今的日子依旧逍遥自在么?失而复得之后,责任在身、不得不为了和自己不相干的事情忙碌奔波,同从前一样不知此生何意……或许不见得是一件好事罢。”    饶是万燃一生所见之事、所遇之人,随便一件、一人,别人或许了此一生都遇不到,但他困扰已久的无奈,迫不得已的追求竟被屏风后的女子看透,不知道多漫长的岁月之前,有人说过的“天命难逆”四字此刻又闪现出脑海,他忽而有许多问题想问,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小鱼有些担心的看着万燃,万燃顾不得她的目光,锤头沉思,良久,又抬头问道:“你竟……都能见得?那人呢。”    “人已没了踪迹这么久,你都寻不得,何况是我。”司北道,“我不过借着司南星君的名号做些生意,公子的这个问题,恐怕司南星君也无法回答。”    方燃低头道:“也是……我的问题问完了。”    小鱼原本听方燃和司北的话听得云里雾里,听方燃这么一说,她陡然一惊,怎么这么快就到她了,她还没有想好要问什么呢,问姻缘还是问前程,不知道可不可以帮别人问,她想问问爷爷年事已高,最终会不会入妖谱而得永生,她还想问问冥鹤这一生是否会一帆风顺,她还想问问……    “这位姑娘。”司北的声音打断小鱼的思索,“你要算哪一位?”    小鱼的手心瞬时集了密密匝匝的汗,她今日太过高兴,差些忘了自己用的是悯帜的身体。这星君这么说,是看出她的本体了?她偷瞄左边的安曜和右边的方燃,见他们皆无异色,赶紧清清嗓子道:“就算算我这人的姻缘吧。”此话一出小鱼忙给自己叫好,既向星君交代清楚了她询问的属性是人,又帮悯帜小姐问了她和才乾此生到底有没有缘分。    “姑娘前半生命途多舛,但命中自有贵人相助,所求之事终究会成真,所爱之人也定会不弃不离。”    “是么?”小鱼又问,“那……那人姓什么,星君是否能告之与我?”    司北轻笑一声:“姓什么,姑娘不是很清楚么。”    怕再问下去就有穿帮的可能,闻言小鱼连忙一个劲儿点头:“原来如此,多谢星君。”    “那你自己呢,你不想知晓吗?”    小鱼背后一凉,也不敢再看左右两边,赶紧讪笑道:“星君你在说什么呢,我自己的姻缘适才不是问了你了吗?其余的容我再想想。”    “你适才也听见了,简将军师出鸾岱仙山,灵力远在你之上。而你右边这位公子……你们的缘分也不会浅至如斯的萍水相逢……”    司北此话一出,小鱼彻底石化,她的脖子僵硬到已经不容许她转过头询问安曜,究竟什么时候知道她这只锦鲤精的存在。空荡的屋内一时间有些尴尬,方燃的咳嗽声此起彼伏响起来,而小鱼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若是你们的疑问已尽,现在就能离开了。”司北的声音又幽幽响起。安曜见小鱼此刻还没有缓过神,刚要站起身“道谢”,清幽的声音由近及远地传来,“你三人虽各有各的命数,也交互分离。今日我多嘴提醒你们一句,若是想要此生安然如期……罢了罢了,未来谁又能完全掌控,你们好自为之罢。”    破旧的木牌之下,“司北星君算命”五个字楷得工工整整,红色的漆脱得只剩星沫。木桩送过三人,回到屋内想要收拾三个未动丝毫的白玉茶杯。此刻屏风已然撤去,屏风后一座贵妃椅上,一个精致无双的童稚女娃娃用手肘撑着下颌,她望着中间那杯浓烟不再的茶,直愣的目光让木桩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动那茶盏。    “她倒是我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瞧不见命格的……妖。”最后一个字她吐纳地轻缓迟疑,她缓缓起身,“今日我想出城,你告诉承醇,若是乏了就将旁院那些东西全都打发走。”    “适才又来了两个‘贵宾’,是现在请承醇姑娘来吗?”    “让她来,旁院就让小雀乔去,她也该学着点这些了。”    木桩点头,毕恭毕敬道:“好的,星君。需要为您备轿辇或其它物品吗?”    “都不用。”司北踏出房门,身形瞬时化作一妖娆多姿的成年女子,她眉目冷清地看着这院落的一切,天下太平了这么久,是时候来一些人在这戏台上上演一场大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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