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远抽调进区里以后，工作更忙，总是在各县各镇之间东奔西走。可生活上的问题也经常在他的考虑中。母亲老了。嫂子在家肯定也艰难，上有老下有小，这几年也没听说打算再嫁。虽然自己的积蓄大部分寄回了家，但她们孤儿寡母不是长久之计。 去年底，镇上的周书记到区里开会，李志远跟他商量了家务事。周书记说，县政府刚办个招待所，需要招人做事。李志远想这很适合嫂子干，他就拜托了周书记给他嫂子报个名。 年假的时候，李志远回了老家。他想，嫂子来建冈上工，孩子也更方便上学。这样的话，就要把家统统搬到建冈了，肯定要自己回去办这事呀。 紧赶慢赶，到家的时候已经年三十了。李志远回家过年，全家老小喜笑颜开。听说这次想带他们回建冈，孩子们很开心，李大娘和嫂子又是欢喜又是愁：在家乡生活这么多年了，怎么舍得说走就走。种的地，还有乡里乡亲，丢不下呀。可是商量来商量去，还是走合适！ 这个那个的收拾。李志远拖家带口的到建冈，又是一年的元宵节了。 李大娘曾悄悄问儿子：总不听你说娶亲，你是想好了娶桂兰？ 想到娶亲，李志远心里又甜蜜又难以言说。他只是默默摇头。李大娘觉得，儿子的心事重。 到建冈的第二天。桂兰去招待所报到上工。李志远去学校给两孩子报了名，正好这天开学，俩娃开心得不得了。 李志远下午就要去区里了，他打算在中饭前去郑家。其实他心里一刻也没丢开这件事，每时每刻，他都想去看来仪。她去扬州学习得怎么样？她现在好吗？她见到我是不是很欢喜？但总有些事让他踌躇不前。 前一天看见曾师傅，他说来仪很好。现在，他终于抽出点时间去看她。李志远经常感觉到自己再也受不了分离。 李志远曾经听别人说过：相思之痛是世上最苦的一种痛。他笑过人家无病呻吟。自己受来，方知更甚。 到郑家，郑大奶奶坐在大门里边晒太阳。李志远大声说：“奶奶今天没出去走走呀？” 郑大奶奶笑：“别那么大声，我耳不聋眼不花。” “郑大爷上工了？” “嗯哪，你找他有事么？” 李志远笑了：“我来看看来仪。” 这时，在码头上洗菜的郑大妈走了上来，说：“怎么站在外面，进家坐。现在不去区里了么？”李志远一边说一边往家走：“饭后就去区里。” 郑大妈说：“哦，那我快做饭。来仪，下来帮我扇炉子。” 郑大奶奶很快接上：“来仪出去和小姐妹玩去了。估计不回来吃饭。” 郑大妈低着头没有说话。 李志远说：“是排演节目忙么？” 郑大奶奶说：“不是演吧，就是玩去了。” 李志远觉得有点怪怪的。坐了会，起身告辞。郑大妈赶忙留他吃饭，李志远说：“我回家吃。还有事。”郑大妈听他这样说，还想再问，见郑大奶奶起身送客，遂不出声。 走向镇政府，总觉得哪里不对。李志远拐向曾师傅那，杂技团的人说，宣传队上午大都没人来。 李志远满心的疑惑。回到宿舍，愣了好一会子。李大娘也不打扰他：儿子有心事啊。 孩子放学，桂兰也下了班。一家子个个抢着说各自的见闻，兴高采烈。李志远微笑着倾听，可他的心在忽上忽下，不知道如何是好。 饭后，李志远闷闷的出发了。他先到前院，找到周书记和肖玉棠，拜托他们照应他的家人。然后跑去船码头，跟船去区里。 看着李志远的背影，肖玉棠想起昨晚在窗台拿的那个盒子。她偷看了一下：精致的纸盒里是绣花的布袋，布袋里是根笛子，盒子里还有张画着两只小黑猪的纸。哎哟喂，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巴巴的送来，神经。肖玉棠随手把盒子朝文件柜顶上一放：撂那去。 再说，李志远走了以后，来仪从楼上下来，默默地帮她妈妈干活。郑大奶奶朝来仪看了看，见她对自己说谎没什么反应，放下心来。 郑大奶奶想，来仪大了，可能她心里不喜欢这个先生吧？可这先生喜欢来仪是肯定的。她打听过，先生比来仪大十岁呢，相差大了。而且，先生和来仪都是有话放心里的闷葫芦，这样的两个人一块过日子？不知会有多少别扭呢。 中饭后，来仪向宣传队走去。拐过路口，她看见了李志远。一年没见，他更见清瘦，拎着帆布袋，低头走着。 来仪咬牙收回目光，不见，不想，不问。拿定主意，快步向前走去。 为了赶上宣传的需要，宣传队加大了排演的量。来仪成了大忙人。整天排练，演出，开会。县里在城南砌了个露天大舞台，专门用于开大会和演出。城北的剧场也在建设中。县里为了规范宣传工作，专门成立了文化馆，曾师傅和师娘，来仪都进了文化馆，成为了工作人员。 来仪的心踏实了些，自己有了工作，家里的日子可以轻松些了。爷和妈妈岁数大了，奶奶老了，姐姐不回家，哥哥又远。自己应该更加努力照顾家。 日子在一天天忙碌中匆匆过去。转眼又到了年底。李志远的工作组要结束了。组织上找他谈话，希望他留在区里的组织部门工作。李志远明白，随着各行各业的迅猛发展，政府部门和党委都在扩大，自己留在区里，更有机会施展拳脚。 但他的内心，离不开那个古镇了。哪里有她，哪里就是他向往的地方。他再也受不了见不到她的日子。回去！ 年头出门年底回，李志远提着大包小包进了家。家里又欢腾了起来。招待所里已经给桂兰一间小宿舍了，因为李志远宿舍离学校近点，这里还可以弄个小炉子做饭，所以决定在李志远宿舍吃饭，住宿的话，李志远和李向明住一起，李大娘和桂兰二丫去招待所宿舍。 下午，李志远在镇上交接了工作，并传达了上级的工作指示。忙到下班回家。他心里一直在打算去找来仪，告诉她自己回来了，以后可以经常见到她，是的，可以天天见她。李志远甚至在打算，自己应该认真问来仪一些事了。一见到她就把自己的心意告诉她！ 到宿舍，桂兰和李大娘在做饭。二丫兴致勃勃地拉李志远的手：“小叔小叔，我和奶奶上街了。有个大戏台，好多人开会呢。” 李志远坐下来，笑着听她说：“还演戏了，热闹得不得了。”“好多人拍手叫一个大姐姐独唱，好听得不得了。唱了两个歌，大家挤到台边拍手。”二丫见李志远不笑了，她也停下不说了。过了一会，李志远说：“后来呢？”二丫见问，又走到他身边说：“小叔，我要留长辫子。” “干嘛呀？” “那个大姐姐扎的长辫子好看得不得了。我要到几岁才能留那么长呢？” 李志远的心早飞走了：“来仪，你一定很累。” 吃了晚饭，李大娘她们三人去招待所了。李志远让小向明看书，一会子回来问他功课。自己向郑家走去。 郑家的门关着，只有楼上上着灯。李志远在河边一条路徘徊着。李志远想:自己得先问问来仪，如果来仪毫不犹豫地接受自己，那自己可以大大方方地向来仪的家长说明。 楼上的灯也熄了。 李志远看着微微反光的河水，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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