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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的时候,张易之依旧不知所踪,好在天黑以后,他确如约定的那样,乖乖地回到方阿拾身边与之一同就寝。对此,方阿拾甚感欣慰,也就毫无怨言地任他摆布了。  几次下来,她也已经渐渐适应了男女床第之事,甚至开始学会了在迎合张易之的时候,也令自己感到些许乐趣,于是一番翻云覆雨之后,两人都感到很满足,事后张易之甚至还拨弄着方阿拾的头发,语气相对平和地问:  “你娘住到什么时候走?”  “再有个七八日吧。”方阿拾眼皮发沉,张易之看着她将要昏昏欲睡的样子,用力捏了一把她腰际上的肉。  “哎呀!”  “不许睡。你男人都还醒着呢,你怎么敢先睡了。”  “大半夜的,不睡觉还能干嘛?”  “能干的事多了去了,要么,再来一回?”  “……”  第二天早上,凤眉比往常都更早地叫醒了方阿拾,决心好好帮她打扮一番。这回去保唐寺看俗讲,是方阿拾嫁过来之后头一遭出家门,去的还是长安城里大小娘子人气最旺的地方,至少在打扮这件事情上,可绝不能在人前丢脸。也因此,方阿拾梳妆的程序比前几日都复杂了许多:敷铅粉,抹胭脂,涂鹅黄,画黛眉,点口脂,描面靥,贴花钿,哪一样都少不得。方阿拾懒洋洋地看着凤眉一个劲地忙活,忽然冷不丁地说:“郎君他,看着那么瘦弱,精神头和体力劲倒像是不错的样子。”  凤眉噗嗤一笑:“怎么,昨夜又没个消停啦?”  “没完没了的,可把我折腾死了,到现在还犯困。”  “恕凤眉直言,娘子哪有不困的时候?不是在吃着,就是在躺着。”  方阿拾叹了口气,向往地说:“要是能一直吃了就睡,睡了就吃,什么都不做就好了。”  “娘子还是小孩子脾性呢,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呢?就连当今圣上,也还要操劳国事的呢。娘子今天想戴哪一支簪子?”  “随便。哦对了凤眉,你伺候过郎君么?”  “娘子说的伺候,是指……”  “就那个。刚说的那个。”  唐朝时期,官宦人家的男人除了宠幸有名分的妻妾以外,与家中其它婢女发生关系,也是常有的事。方阿拾还没嫁进来之前,凤眉作为张易之的贴身婢女,照理来说,两人也该有床笫关系才是,没想到凤眉却直截了当地否认了:“没呢。我随大娘子陪嫁过来的时候,伺候过大郎一些日子,郎君么,还没有过。”  方阿拾好奇地问:“那大哥,也这么折腾?”  “大郎要好些。不过兴许,对着我家娘子又不一样了。男人啊,在喜欢的女人面前总是不太一样的。”  两个女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闺房秘事,直到阿妙又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向方阿拾报告了方阿娘吃坏肚子的消息,这才打断了谈话。装扮好的方阿拾匆匆赶到方阿娘房里,只见方阿娘躺在床上,一面捂着肚子直哼唧,一面安慰方阿拾说:“没事,就是昨天吃太多,伤着肚子了,躺一躺就好。不过,我这样子,恐怕是不能与你们一块去听那什么讲了……”  “俗讲。”凤眉说,“小娘子呢?还一块去么?”  “不去了不去了,我要留下来陪着阿娘。不能丢下阿娘一个人。”  “行行,那阿妙你照顾好阿娘,我就和大嫂,还有……哎?”  方阿拾这才反应过来,不禁暗暗叫苦。  方阿娘和方阿妙不去,那就只剩她和苏瑶娘、瑾娘三人。这样一来,岂不更是回避不了瑾娘了?    俗讲流行于唐代,僧尼在寺院中,以通俗讲唱形式讲佛经和传说故事,实际上基本与戏场无异。女眷听俗讲,一般是到长安城东的保唐寺,保唐寺是尼寺,讲故事的也是比丘尼,长安的女眷们不论贫富贵贱,一同挤在保唐寺的正殿里,听比丘尼师傅绘声绘色讲《明妃曲》,正是当时长安城日常娱乐生活的一大写照。  方阿拾坐在人堆里,头一次听《明妃曲》讲昭君出塞,听得津津有味连声叫好。凤眉给她挑了个好位置,视野宽阔,也不太挤,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跟瑾娘单独坐到了一块。苏瑶娘遇到了老相识,一起坐到了靠前的位置,留下方阿拾尴尬地和瑾娘捱在一起,开讲不多久,瑾娘就开始指着周围的女子,跟方阿拾历数张易之的风流事迹。  “瞧见那个穿鹅黄色外衫的娘子了么?对,就那个梳着堕马髻,方才一直瞪着你的。那是宣德郎傅程中家的大娘子,早就定下婚约了,却还跟郎君私相授受了有一阵,前些日子嫁了人,之后来找郎君要再续前缘,被郎君婉拒了。真是可怜。”  “靠着尼师傅,瑶娘左边过去第五个,那是协律郎刘元的娘子。她家郎君在外花天酒地,置外室,她也不是省油灯,到现在还跟郎君有来往,她郎君也不管她,两人都乐得自在逍遥。”  “还有那边徐家的两姐妹,她们都和郎君……”  前前后后,她大约指了有十来个人,都是和张易之有猫腻的。方阿拾听得目瞪口呆,再看瑾娘,神情淡然,不喜不怒,仿佛在讲一些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方阿拾不禁问她:“瑾娘,你,你不气么?”  “气?气什么?”  “这么多女人,都跟郎君有瓜葛,你……”  瑾娘笑出了声。“你都不气,我为什么要气?”  “咱们,咱们不一样。你不中意郎君么?”  “中意的。”  “那怎么容忍得了……”  “怎么容忍不了。那些女人,对他来说都是露水鸳鸯,不算数的。”  方阿拾趁机说:“其实吧,我也……”  “我知道你对郎君没心思。我也不怨恨你把郎君留下,因为我了解他,他是最耐不住寂寞的,再过几日,他自然又会回来找我的。既然如此,”瑾娘拉起方阿拾的手,“我何不与你亲近一些,关系好了,日后行事也方便。”    方阿拾蹲在茅厕里,一面抠着墙上的小洞口,平生头一回思考起了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关于爱情,方阿拾的所有认知都来源于方阿涂跟方老黑夫妇俩。在小扈村的时候,方阿涂是收情书的大户,三不五时的,都会有村里的小伙子兴冲冲地跑到方老黑门前,要么给她塞点好吃的,要么站在窗前念一首听不懂的诗,就为了搏方阿涂红颜一笑。  再后来,方阿拾在方老黑夫妇身上又看到了爱情丑陋的一面。有一段时间,方老黑经常往外跑,夜里总是很晚回家,方阿娘疑心他在外面有了姘头,和他大吵大闹了好一天。那是方阿拾第一次看到了,女人会因为嫉妒而变得多么难看和丑陋。  如今,瑾娘似乎又跟她展示了另外一种爱情的模样,既不像追逐着方阿涂的那些郎君一样,积极主动靠近示好,也不像方阿娘那样,因为强烈的占有欲而嫉妒怨恨。瑾娘始终是淡淡的,若即若离,却又是真切地在喜欢着张易之。男女之间情感的复杂性,远远超乎了方阿拾的想象,让她感到新鲜而困惑。  对张易之,她也会产生这般复杂的感情么?方阿拾难得开始有这番觉悟,结果被底下忽然升腾而起的臭气呛了一通,转眼又把这些风花雪月的事给抛到脑后了。  她提溜起裤子,逃离灾难现场时,匆忙间在门口撞上了一个女子。那女子棕发碧眼,生就一副异域长相,方阿拾一面向她道歉,一面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想不到就在这当口,对方反手将她一抓,三两下把她扯到了一处无人的角落里。  “嘘——!”  那女匪把方阿拾按到了泥墙上,向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变故来得太突然,方阿拾没来得及呼救就被控制住了,只好顺从地捂住了嘴巴,怯生生地看着这女匪。女匪确认了没有其他人跟来,这才把注意力放回方阿拾身上,满怀歉意地向她做了个叉手礼。  “妾玛黛,唐突了娘子,还请娘子见谅。”  与方才的行为举止全然不同,玛黛的声音又柔又甜,倒是极好地安抚了方阿拾的情绪。她揉着被抓疼的手腕回问道:“你是谁?把我拉到这来做什么?”  “玛黛有要事要和娘子相商。”  方阿拾打量了她一圈。“你是胡姬?”  “妾乃粟特人。”  “粟特人?”方阿拾目光落到了玛黛深邃的双眼上,一丝熟悉的感觉掠过心头。“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玛黛露出一丝苦笑。“娘子成婚当日,我……”  “哦!哦!我想起来了!”方阿拾拍手道,“那日你跟在花车后面许久,一直盯着我看来着!”  “那日吓着娘子了,还请娘子不要见怪。”  “不见怪,不见怪。你找我有何事?”  玛黛咬紧了下唇,忽然凄切地说:“玛黛,玛黛想请娘子,救玛黛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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