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本章節中的詩歌《你的行蹤費我猜度》及《把我的魂兒勾跑》均改編自倉央嘉措大師的作品。 『好,雪影就留下來跟我一段時間,牠不在身邊,我確實也記掛牠,』說到這兒,法王看了看我,然後繼續說道,『卓姑娘,你先回去。如果姑娘想着雪影,可以隨時過來把牠帶走。』 『謝尊上。』 『康瑞!』法王叫道。 康瑞複又進來聽命。 『領卓姑娘出去。』 『是。』康瑞向伊娜做了個『請』的手勢,帶着伊娜出了殿門。 我眼巴巴地看着伊娜的身影離開,暗忖着不知甚麼時候可以再見到她,我已經開始想念她了,不覺神情沮喪。雖說她隨時可以來領我走,但一定不會是一兩天的事,為了表示矜持,還有信用,不能把我送了來,立刻又要回去。這個我懂! 看我伏在地上,法王帶着憐憫的眼神睨了我一會兒,然後說道:『雪影,你自個兒去走走,我先去見見大王的人。』 說完,他站了起來,向門口走去,突然又停住腳步,再看了看我,我也側着頭看他。 他走了過來,蹲下,從袖中取出那串鏈子,把它掛在我的脖子上,打量了一番,微笑着摸了摸我的頭,才站起身,出了殿門。 殿內只剩我一個,我環顧四周,這兒沒甚麼好玩,於是我也走了出來,心裏想着該到哪兒去,哪兒會比較好玩。 走着走着,我來到了書房門口,這是我最熟悉的地方,在裏面可以看看書,也可以翻翻法王的東西,看他寫了甚麼詩,畫了甚麼畫。我走了這麽多天,他有沒有給我畫過像呢?我有些好奇。 自從發現我不會損壞他的書籍和書畫,他也就沒管我,任我翻他的東西。他不管我,其他人有樣學樣的,也沒人來制止我,我在這裏是可以為所欲為的。 當下,我跑進書房,去翻他的書。我看書的時候是爪子和嘴並用,當爪子翻不到目標書頁時,我就用嘴幫忙。老實說,如果有人要在法王的書裏下毒,首先被毒死的一定是我。 翻了幾頁書,我就把書拋開,又跳上他的書桌,看見上面放着幾卷像是字畫的東西,我拖出一卷,在桌上展開。是一個紫衣女子的畫像,女子輕啟朱脣,眉目含情,笑容嫵媚,頭上插着的步搖,正是計公子贏得的那一枝穿花蝴蝶金步搖。這張畫裏也有我的存在,我伏在伊娜的懷內,樣子嬌俏。 我把畫紙捲起來,然後又拖出另一卷。這是一首詩歌 : 離開之後,你的行蹤費我猜度, 是否,不理閒話與人相約共赴? 我的身邊,只有你的花蝶金步搖, 它不會告訴我,此刻你身在何處。 看得我直搖頭。 再拖出一卷來看,又是一首詩歌: 姑娘抿着嘴兒微笑, 向滿座瞧了一瞧。 媚眼嬌滴滴一轉, 停在情郎眉梢。 脣兒微張露齒一笑, 把我的魂兒勾跑。 若是真心愛我, 請你發個誓兒才好。 簡直相思成災!如果我不是貓,我就不能亂翻他的東西,不翻他的東西,就不會知道他內心的秘密。法王尊上,你已經把一根情絲放入姑娘的心中,為何還要胡思亂想,猜度她對你是不是一心一意?我不敢說你是庸人,但你確是庸人自擾。又要姑娘愛你,自己又不能娶她,卻又不許姑娘愛上別人,你這是甚麼邏輯? 愛情從來就不會是無私的,這句話很能說中要害,連法王都不能免俗。我愛你,你也必須愛我,還要一心一意地愛。 把法王的東西翻了一遍之後,這時他進了書房。看見我把書桌弄亂了,他走過來,在我的頭上輕輕地打了一下,說道:『雪影,你找死嗎?剛回來就來搞我的東西。』然後把我撈起,放到地上。 老實說,我說我會收拾,你也不要相信,我只會把東西拖出來,看完之後,最多是隨手一卷,也別期望我能收拾得有多整齊了。法王對我的要求標準是:不要撕破他的書畫。如果做不到,他以後就不會讓我碰他的東西。 法王已經在整理他的書桌了,我站在地上歪着頭瞧向他。 他看了我一眼,笑了笑,他一定覺得我這個樣子很可愛,他的笑容如冬日陽光般的溫暖。 他說道:『雪影,明天帶你進宮見太后,你可歡喜?』 可以到處走走,不用悶在這兒,我當然歡喜。 『太后病了,吃了一個多月御醫開的湯藥都不見效,大王請我去看看。』法王繼續說道。 『你會治病嗎?』我撇撇嘴。 『太后是個貓癡,知道我有隻靈貓,甚是高興,想見見你長甚麼樣。』 我馬上跳開兩步,叫起來:『不是吧!』尊上,你這是把治病救人的重任寄託在我的身上!難道太后見見我,她的病就會好?她的病治不好,是不是要殺我的頭? 『你擔心甚麼?太后這麼喜歡貓,她一定會讓你吃好的,玩好的。』尊上居然看出了我心思。 『唉,你說怎樣就怎樣吧,反正我也不可能say no.』我說道。 第二天早上,我們坐上馬車出發去王宮。 王宮,金碧輝煌,正如我的想像。相比起帝熙宮的簡約和硬朗,王宮更見柔美,馬車經過之處,不時見到牆內的鳳角飛簷,還有幾枝紅杏伸出牆頭。 我們的馬車直接進了內園,在一座宮院門前停下,法王挾我下了車。 我們已到了太后居住的永樂宮。 宮門已大開,納拉王親自帶着宮人出來迎接。估計我們一進入王宮,已有人通報納拉王。 納拉王翊臨是一個英俊的年輕人,面如冠玉,一雙細長的丹鳳眼向上斜入鬢邊,看人時總是一副脈脈含情的神態。他的頭上束着金冠,身穿月青蓮色的錦袍,翩翩佳公子模樣。他一見到法王便迎上來拱手作禮,微笑着說道:『今日勞煩法王前來探視太后的病情,本王不勝感激。』 法王笑着回禮道:『君上無需客氣,能為太后及君上排解困惑乃是我的天職。』 他們一個是人王,一個是神王,見面客氣一番之後,就由宮女在前引路,一同步入內庭。 太后居住的永樂宮算不上奢華,卻十分精緻優雅。園內水榭亭台,假石山層巒疊翠,園子裏種着各式的花卉,以芍藥居多。一片嬌美的緋紅,卻跟園內清雅的景緻不是太相配,想必是太后喜愛的顏色,喜愛的花,也就不管它相不相配了。不過,這裏確是個不錯的休閒養生的地方。 進入太后的寢宮,一股檀香的香氣撲面,環顧之下,才發現香氣是從殿旁的一個銅鎏金獸的薰籠散發出來的。 太后斜靠在屏風後面的美人榻上閉目養神,聽見我們進來,也沒坐起,依然保持原來的姿勢,只是睜開眼睛,看了我們一眼,淡淡地說道:『是法王來了,請坐。哀家未能親迎,還望法王不要見怪。』 法王神情淡然,答道:『太后客氣。』 宮女搬來兩把宮椅,讓兩位王坐下。 我攀在法王的手臂上,靜靜地打量着面前的這位太后。太后並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婆,而是一位面容秀麗,五官精緻的少婦。她是納拉王的娘親,按她們的結婚生育年齡等推算,她應該是三十多歲。 這個年紀的女人應該仍可以明艷照人,況且她貴為太后,養尊處優,絕對有條件保養得如少女一般。不過這位太后明顯是辜負了她的花容月貌,她端着一副懨懨的病容,臉色無華,脂粉不施,只是輕輕地挽了個髮髻,唯一的飾物是一枝碧玉簪子。 太后的目光移到我的身上,清冷的神情瞬間變得柔和,她問道:『想必這就是法王的靈貓,果然靈氣十足。毛色如雪,眼神清亮如珠。可以讓牠到哀家的榻上坐坐嗎?』她的聲音清幽而空靈。 『可以。』法王答道。 隨即就有一名近身宮女把我從法王抬起的手臂上抱起,送到太后的榻上,置於太后的身前。太后伸出她蔥白般的手指輕輕地撫摸着我背上的毛。 『母后覺得今日的精神狀態如何?』納拉王恭敬地問道。 『跟之前差不多,仍是怠倦。其實我這病是好不了的,我自己知道。』太后答道。 『母后犯的是心病,御醫診斷說這是由於憂思過度所致,兒臣望母后放寬心神,病情自會好轉。』納拉王說道。 太后淡淡地笑了笑,說:『王兒的孝心,哀家怎會不明白?只是王兒過分擔心,又驚動了法王來探望,哀家心裏過意不去。』 聽到這兒,法王插話說道:『太后身體不舒服,我過來探望也是應該的,太后無需客氣。請問太后的病從何時開始?有何病癥?』 太后搖了搖頭,嘆息說:『哀家不記得了。』 納拉王卻不想任由太后避開這個話題,他抬頭看向站立旁邊的宮女,『寧兒,你來說說太后的情況。』 寧兒面向兩位王屈膝行了個禮,然後說道:『太后這病已有五年的時間,大概就是在先王離世之後開始的。這幾年來,病情反復,並且越見沉重。』 『寧兒,說說病癥。』納拉王吩咐她說。 『是。太后一直以來都感到心悸乏力,白天睏乏欲眠,晚上睡得不穩,只能睡上一兩個時辰。吃得也不多,每餐只吃一兩口就把碗放下了。近兩個月太后總說頭暈,犯睏,連走出屋子的精神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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