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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就要入夏,宰相府里的池塘中荷花已经打起花苞。池塘中的鱼吐了吐泡泡,弄得水面上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明媚的阳光搭载水面上,映得人的衣衫都带上了水波。    沈沉渊和李长安两人以前一后走在折行的步道上,前者气定神闲,后者满腹哀怨。    “老沈啊,你该不会真的把那什么陌谨送我府上去了吧?”李长安问。    “那是自然,半个月前去翠竹苑你不是说她挺好看的么?”沈沉渊淡淡道。    翠竹苑是建业有名的妓馆,也是沈沉渊与李长安常去的地方。倒不是说二人好色,只是这风月之地向来鱼龙混杂,想要探听消息却是最好的去处。沈沉渊和李长安凭着二人的色相倒是收服了一些歌妓。另外自古娼和妓便是不同的,娼者卖身,妓者卖艺。所谓妓馆也不过是看歌舞演出的地方罢了。目前朝中大约三股势力,一股是祁王的势力,一股是沈沉渊的势力,一股是拥护皇帝的势力。祁王乃先皇的胞弟,七年前先皇去世本欲篡权,却被初出茅庐的沈沉渊赶到了边地锦州做了个亲王,但仍有少许余党在朝中蠢蠢欲动。对于拥护皇帝的势力,主要是一些担忧沈沉渊篡权的亲王以及翰林院的一帮老学究。对于这股势力沈沉渊主要是牵制却并未打压。但这些人却是最好风月,也最爱到那歌舞伎馆去的。    半个月前恰逢选花魁,二人约了歌妓柳色探听消息。却见舞台之上舞妓陌谨一舞飞天惊尘绝艳,李长安便忍不住叹了句:“这女子倒是少见的美女。”    没想到,如今却成了他跪搓衣板的罪证。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说她好看未必是要把她据为己有。我家丹秋虽说是脾气爆了些,但也算是美人了,而且这世上有几个姑娘能比得过我家丹秋的飒爽?”李长安扶额哀叹。    “哦”,沈沉渊两片薄唇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那你为何还在我这逗弄卿卿?”    这些日子沈沉渊觉得自己真是受够了,不给李长安一点颜色看看难平胸中愤懑。    李长安一听这沈沉渊果真是吃醋来的:“老沈啊,我这是帮你呢。”    “帮我?”沈沉渊一挑眉,颇有些不以为然的意味。    “你看看你,喜欢人家小姑娘吧,又总是端着。我看那荆卿卿绝对是少根筋的主,按你这撩拨的法子,约莫得等到明年去。你看看,最近你自己是不是温柔多了?也会主动夹菜了,也会给人买红豆糕了,人家也叫你沉渊了。这还不叫帮你吗?”    沈沉渊一想,好像是有那么一二三分道理,对着李长安出口说的却是:“谁让你不直说,活该。”    “你这倔脾气,平日里好好跟你说话十有八九是听不进去的。我这劳心劳力来帮你,你倒是弄得我后院起火。”李长安说着二人已经走到了池塘中的一个六角亭中,他一掀衣摆,一个转身,重重坐在了椅子上。    沈沉渊也慢悠悠坐下,摇晃着自己手中的扇子道:“我这不也是帮你么?你不是说丹秋忙着写话本子许多日不曾理会你了,如今她可是一颗心都在你身上了。”    李长安悲叹:“那是,我这一回去被打得十天半个月上不了朝也是有可能的。”    “打是亲,骂是爱。”风中飘来沈沉渊冷血无情的一句话。    李长安认栽,不得不承认和沈沉渊斗他还是太嫩了。毕竟这位大哥数年来斗敌军,斗亲王,斗朝臣,身经百战所向披靡,并非常人能及。    “不过沉渊,我倒是十分好奇你是真的对这厨娘上心了?”李长安问道。    沈沉渊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我确是觉着她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李长安也纳闷,这么些年一堆朝臣给沈沉渊说媒,就连自己也说过,沈沉渊都看不上。如今忽然带来一个小厨娘,竟然就觉着人有意思?    “我听闻你就在丰益呆了约莫七日,然后直接就将这姑娘领回来了。你老沈是什么人我能不知道么?怎的忽然间对一个厨娘来了兴趣?”李长安疑惑道。    沈沉渊仍旧是神色悠闲:“你可记得我与你说过六个月前我微服去锦州被追杀的事?”    六个月前沈沉渊秘密到锦州去见自己的眼线,顺便打探锦州的布防情况,不想被祁王的人发现了踪迹,一路追杀。纵然沈沉渊武功高强,却仍旧是受了一身的伤。到达丰益的时候已经体力不支,为摆脱追兵便躲进一处院子,被一女子给救了。    李长安闻言脑中浮过一个猜想:“救你那女子是荆卿卿?”    沈沉渊笑着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可我看她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救过你。”这些日子李长安也问了荆卿卿如何认识宰相大人的,荆卿卿只说宰相大人去了她的豆腐摊,然后又去了她姨母家作客。却并没有说过她与沈沉渊六个月前便相识了。    沈沉渊无奈道:“她确实不知道,那时我脸上都是伤,她根本无从知道我的长相。”    六个月前沈沉渊被人追得躲到了荆卿卿住的小院里,几天奔逃,身上脸上好几处伤,又累又痛,便昏死在了那小院里。幸亏荆卿卿住的小院偏僻,她的的姨父姨母对她也不上心,住处没有丫鬟下人,因此也便没人注意到。    晚上他昏昏沉沉中他感觉到身上伤口的疼痛,皱着眉想要支起身来,却忽然听到一女子呵斥:“别动。”    声音清澈却带着几分责备,鬼使神差地沈沉渊却真的没有动。缓缓睁开眼睛,只见一身着麻布衣服的女子正在为他处理胸膛,腿上,手上和脸上的伤口。说来气闷,沈沉渊的长相也是不错的,偏偏那几日伤得鼻青脸肿,硬是教人看不出他的五官。昏暗的房间里一支烛火映着女子的侧脸,沉静脱俗。忽然女子往他伤口上洒了些酒,一阵剧烈的刺痛传来,他忍不住皱起眉。    “我说姑娘,你到底会不会医术,要是不会的话就不要随意给人包扎。”沈沉渊忍不住说道。    那女子撇了撇嘴,瞪着他:“不想死就少说两句。”    这平日里哪有人敢这么和宰相大人说话?沈沉渊有些气恼,无奈他现在也算是求着人家,只得把胸中邪火拼命压下去。    “我说这位兄弟,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如果是犯了什么事被人追杀的呢,奉劝你一句还是早日离开不要拖累我了。”女子一边往他的脸上裹绷带一边道,转眼沈沉渊的脑袋就被裹成了一个白球。    “我是劫富济贫的侠士。”沈沉渊脸不红心不跳一句谎话脱口而出。    没想到女子听了这话竟然真的没赶她走,还愿意收留他。问其原因,她只说她的母亲曾经教诲她,做人要有侠气。    沈沉渊歪打正着喜不自禁,却见着眼前女子又将他的衣衫褪了褪,为他包扎肩上的伤口。    “姑娘,我会对你负责的。”沈沉渊说道。要知道未婚女子看男子的身体在姜国也是不合礼数的,传出去名声也会受到影响。    “哦?”女子挑眉道“你会给我钱吗?”    “我现在身上没有钱,但我可以娶了你。”    “谁要你娶,没钱就算了。”荆卿卿白了他一眼,眼中带着几分不屑。父亲说过行医之人对于男女之间的那些禁忌不用太过放在心上,救人性命才是第一要务。况且她还要开医馆呢,怎么可以随便嫁人?    这么些年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有女子嫌弃他,弄得他自尊心受到不小的打击。他想荆卿卿约莫是嫌弃他脸上都是伤,还没有钱,忍不住道:“我虽是侠盗,但我也家财万贯。”    没想到那女子又白了他一眼:“既是侠盗,怎能家财万贯。想来偷的东西都自己收了没拿去劫富济贫吧。”    沈沉渊:“......”    包扎完荆卿卿给沈沉渊拿来一些床被,还有她父亲的一套粗布衣服:“今夜你就在这打地铺吧,你若是无法走动在我这休息两日也是可以的。你现在在我的储物间里,横竖不会有人来。白日里我要出去,早上我会把一天的饭菜给你送来。这衣服是我爹生前穿的,你便将就将就吧。”说罢便转身出了门,顺手把储物间的门给锁了。    毕竟嘛,家里有一陌生男子总是要危险些的,要是他忽然兽性大发该怎么办?    沈沉渊在那储物间里住了大约三日。每天早晨荆卿卿都会送来水和食物。那食物很是单一,除了一碗白米饭就是各种各样的豆腐。不过豆腐做得简直堪称人间绝味,因此几日里尽管只有豆腐,他的胃也还算是满足。    到了第四日,沈沉渊恢复得差不多了便让荆卿卿把门锁打开让他走。荆卿卿也不多说闲话,直接打开门对他说了句:“公子路上注意些,慢走不送。”    “姑娘你就不想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么?”沈沉渊问道。    荆卿卿果断摇了摇头,一个伪侠盗,问他的名字做什么?    “那不重要,我去卖豆腐了。”然后绝尘而去。    沈沉渊想了想最后还是给荆卿卿留下了自己的玉佩。    回到京城以后,他对于自己被嫌弃一事耿耿于怀,也甚是怀念那苦难之时吃到的豆腐,更重要的是他竟然常常想起烛光下女子的脸。这么些年沈沉渊身边阿谀奉承的女子不少,但大多看中他的财富地位,又都是些依靠男人生存的主。和他们比起来,荆卿卿那般自食其力,为他治病,救他于危难却不贪图他身份地位的也算是少有。    不久前路过丰益时沈沉渊便去寻了那女子,想再了解了解。谁知女子看了他真实的长相仍旧是不为所动,知道他是宰相第一反应也是躲。他的自尊心卷携着内心一点点异样的情愫迫使他把这厨娘给拐回来了。拐回来之后这厨娘的种种作为让他更来了兴致。    听闻堂堂宰相沈沉渊竟然被一厨娘嫌弃,李长安笑岔了气。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说道:“不过你那玉佩可是皇上赏赐的,你倒也舍得给她?那玉佩还在她那?”    说到这沈沉渊黑了脸:“她转头就把玉佩给当了。当铺老板发现那玉佩是我的,便给我诚惶诚恐送来了。”那玉佩雕的是九龙含珠,平日里只有皇帝或是太子才能用,沈沉渊地位特殊,小皇帝特意送了一个给他,算是示好。    当了?李长安暗自叹道,可以可以,真是一个实在的女子。虽说当个东西没什么,但高高在上的沈沉渊八成从来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估计快要气死了。    “那你为何不告诉她你就是她救的人?”李长安问道。    “那可是本相最狼狈的时候,怎么能随意告诉人家?”    李长安摇摇头:“你要知道,有时候男人撒娇示弱也能够吸引女人的。”    “就像你对丹秋那样没脸没皮?”沈沉渊一挑眉,语气中仅是不屑。    “自从娶了丹秋以后,我越发觉着,脸皮是个不重要的东西。”李长安真诚道。    沈沉渊一脸鄙夷地将李长安赶出了府,便开始琢磨,要怎么撒娇示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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