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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临空是秦晚的学长,当时她就是被学长忽悠进铅笔乐队的。  这乐队最开始只是几个大学同学之间的小打小闹,毕业之后,他们仍然活跃在各个场合,只是随着大家的工作和生活渐渐步上正轨,每次练习和表演都会有人缺席,一个、两个、三个,到去年时已经基本没再活动了,于是年初大家一起吃了个饭,算是正式散伙,告别青春了。    许久不见,李临空被岁月填充到发福,但他并不为有了微型啤酒肚以及海拔上升的发际线而羞愧。  他和秦晚瞎扯淡叙旧了好一阵,上班时间早过了,于是打了个电话谎称孩子被亲妈揍进医院了,再让小松在旁边嚎几声,这假立刻就请到了。  秦晚奇道:“你现在什么工作?什么时候搬的家?怎么人间蒸发似的。”  李临空答道:职业是程序员,日常是加班,团建是吃夜宵,年初有个项目,加班加了半年,标准下班时间是下半夜两点,没空联系他们,项目结束发了笔钱,他用来买了这儿的学区房,这几个月才搬过来的。  说起来特逗,他小时候家就在这儿,父母挣了点钱,火急火燎的全家搬走了,还觉得改善了生活环境,结果等他有了孩子,还得花百倍的价钱买回来当学区房。  说起房价,他也没法继续仙了,颇咬牙切齿的评价了一句:“都是政府和房产商做的好事。”  封楚楚有点心虚,给他倒了杯茶,“大哥你喝茶。”  李临空很客气的起身接过茶杯,连连称谢。  秦晚听了片刻,双手托腮,神来之笔的添了一句:“秃了但有房了,嗯,可以的。”  李临空:“…………”  他叹了口气,秦晚这人没境界,不懂。  他一副看透人生的模样,给秦晚和封楚楚这两个年轻女孩喂毒鸡汤,“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应该从外表焦虑中超脱出来,去关注现下、关注价值创造,而不是被审美绑架。你看你们女孩儿,每天在梳妆打扮以及维持身材上浪费那么多时间,如果用来创造和生产,将创造多少独属于女性的力量。”  秦晚:“放屁,胖子!”  陈无闻:“李叔叔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封楚楚也觉得他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秦晚就对他的套路熟悉多了,李临空这人就爱充假仙,她微笑道:“无闻喊我姐姐,却喊你叔叔哦,开心不开心?”  李临空:“……”  “所以说,不要唯价值论啊同学,回归人本身,人活着是为了高兴的,”秦晚道。  价值观不同,不相为谋,李临空岔开话题,“你呢,最近怎么样,交男朋友没?”  秦晚一扯嘴角,“真是多谢你的关心,昨晚刚分的手。”  李临空一顿,面色沉痛了片刻,然而还是没忍住,八卦道:“怎么回事啊,都这年纪了还分分合合的,不考虑稳定下来吗?”  “这年纪是什么年纪?我十八——没什么怎么回事,我找的是一偶像歌手,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成。”  “歌手?谁?”  秦晚便讲了闻谦的名字。    “哦,畅响是吧,关注过,”李临空扶了扶眼镜,委婉道:“从技巧来看,闻谦比你稍微逊色一些。”意思是:那小子还不如你呢,看上他哪点了。  其实也不算委婉了,闻谦还是学唱歌出身的,连秦晚这种半路出家的都比不过,不知道心思都花哪儿了。  他继续评价:“另外,叫明泉的那个,还算可塑之才,可惜了。”  说这些没意思,人家都已经完蛋了,秦晚摆了摆手,不想聊这个了。  两人就这么把话聊死了。  此时封楚楚正端正坐在旁边听他们叙旧,情商很高的给他们圆场,“你们俩好久没一起唱歌了吧,我有这个荣幸听听你们合唱吗?”  二人当然说好。  封楚楚跑去摄影机后边,手动拍摄,把二人的演唱记录了下来。  秦晚唱着唱着开始玩儿,串各种歌,李临空就陪着她换,手指拨弦,看的出也挺开心。    等他们唱完了,封楚楚便把自己的拍摄想法和二人说了一遍,问道:“我能问个问题吗,方便我后期剪片子。”  二人都很配合。  之前是怎么组的乐队、乐队以前的活动都在二人的叙旧中提到了,于是封楚楚只是问:“我看你们唱的很开心,遗憾解散乐队吗?如果能有机会,愿不愿意重组?”  “遗憾是有点,”李临空道,“重组就算了吧,我们是自己决定要解散的,不是因为玩不下去了。”  “那是因为?”  秦晚抢白,“因为他的价值论,还有俩人也是,他们几个都觉得自己能干点儿更有意义的事,而不是唱唱跳跳给人家寻开心。”  封楚楚眨了眨眼,还有这么高端的解散理由的?  李临空笑了笑,没否认。  他们的大学是所名校,几个人虽然够不上少年天才,但智力合起来也勉强能组个队参加ASC超算,他们都接受了最好的教育,或被寄期望于获得体面的工作、成为业界精英,创造商业价值,又或决心进入研究所深造,并没想过要做什么牺牲隐私、在舞台上唱歌跳舞的歌手。  那不是他的价值所在。  譬如他年初做的这个项目,在ASIC架构防火墙技术上有了一定的突破,说不定能让国内的安全设备都进一大步。  封楚楚点了点头,懂了他的意思。  这个人果然是有点苏……    .  魏沉刀回来的时候,楼道里飘着辣炒牛肉酱的香味,让人垂涎三尺,他闻着味儿就知道是陈无闻的手笔。  陈无闻会的东西不多,厨艺算一件,唱歌算一件,因为天生笨拙,所以一根筋,只逮着这么两件事去钻研,反而比大多数脑子灵活的人做的好。  楼道本来就宅,板梯间更是就那么一小块儿地,居民却爱把东西摆在外头。  魏沉刀绕了一路才走到五楼,一看,对门人家还越界把鞋柜摆到陈家门口了。  他一手把鞋柜拨开,声音惊动了里头的大妈,她气哄哄的推开防盗门走出来,出手就要把鞋柜拨回去,并嚷嚷道:“干什么你,动人家东西什么素质啊!”  魏沉刀吹了声口哨,往门框上一靠,笑看她拉扯鞋柜,“您就接着搬,搬完您再看看还能不能要回去。”  阿姨顿住,看他一眼,这才发现自己才齐人家胳膊高。  魏沉刀叼着根烟,衣服皱巴巴还蹭了灰,眉宇间仍留着‘老子刚干了票大的’的悍气。  阿姨为他这股流氓劲儿所折服,怂了回去,一边说“净是些外地来的小流氓租进来”,一边飞快的把门锁上了。  魏沉刀颇为遗憾,但此刻仍然没觉得自己形象有什么问题。    屋内,听见敲门声,封楚楚从摄影机后探出头来。  秦晚和李临空讨论着修改一部分编曲,而陈无闻在厨房炒牛肉酱给他们当零食。  看来只有她去开门了。  她把摄影机啪的一声关了,去开了门,门外站着刚赶回来的魏沉刀。  魏沉刀一见是她,手忙脚乱的把烟掐了,冲她笑了一下。  封楚楚刚想和他打招呼,但定睛一看,却不由得皱起了眉。  魏沉刀还奇怪呢,“见着我有那么不高兴吗?”  封楚楚踮脚伸手在他鬓角抹了一把,然后给他看,“你这怎么还受伤了,自己没发现吗?”  白皙的指尖沾着混合着汗渍和血的泥沙。  魏沉刀心里在骂了某个孙子一万遍,不过面上装的毫不在意,一摆手,“谁知道在哪蹭的呢,无闻在炒什么菜,我看看去……”  边说边往里走,意图蒙混过关。  封楚楚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扯住了他衣服,拉的老长。  魏沉刀回头一瞟,看她面色不佳,当即也怂了。  “我真不小心弄的,以后一定小心……”  “我问你了吗?”  “……”  “没问没问,您说。”  封楚楚径自走到厨房,敲了敲厨房门。  陈无闻一边颠勺一边回头,“楚楚姐,怎么了——沉刀哥你回来啦!”  “有药箱吗?”封楚楚问。  陈无闻刚要说话,魏沉刀就特狗腿的抢答,“有的有的,楚楚姐您跟我来。    秦晚和李临空停下了交谈,看着二人进了房间,同时沉默了一秒。  二年级的小松故作老成的说:“和我爸爸一样呢,原来大人都是这样啊。”  李临空敲了他一个板栗。    把人押去市局的时候,用的还是伪装的面包车,魏沉刀坐在后排看人,他和封楚楚聊微信聊的太用心,没留神旁边这人用铁丝自己撬开了手铐,他躲是躲开了,可惜车内空间狭小,他往车顶上生生撞了一下,自损了八百,留了个口子。    魏沉刀坐地毯上,封楚楚坐凳子上,低着头小心的给他上药。  魏沉刀后颈也有道伤疤,特别明显,延到衣服下头,不知道有多长。  她想问的时候,魏沉刀的手机响了。  魏沉刀瞥一眼,是市局的人打过来的,他马上按掉了。  封楚楚道:“怎么不接?”  “不急,工作电话,那边还没完,之后还得去一趟,去了再说,”魏沉刀扭头看向她笑,“这不是怕你一个人呆这儿无聊,来陪你坐会儿,晚上再过去。”  封楚楚别开脸,但眼睛里染了点笑意,“说的像我催你似的……”  也正是这一会儿,手机屏幕又亮了,她目光一顿,落在屏幕上,看见了信息提示:“魏队,您赶紧的呀,我让几个小子都留下来搬砖了,就等………”  那一刻,秦晚的包工头理论非常魔性的在她脑子里闪过。  可信度真的太高了。    魏沉刀全然不知她看见了什么,还试图逗她笑,结果被封楚楚按着脑袋拧回来,“别动了,没弄完。”  他只好听话。  封楚楚在内心默默的走了很长一段路。  于是,魏沉刀从镜子里看见封楚楚的表情几经变换,最后露出一个于心不忍的难过表情。  嗯?  她这是什么心路历程?  总之魏沉刀觉得自己上药这一段气氛挺沉痛的,封楚楚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莫名的不爽。  在外头八匹马都拉不住的魏队顿时有点不敢动弹,毕竟脑袋在人家手上。    上完药,封楚楚也不搭理他,而是兀自一个人跑去厨房,从陈无闻手底下掏出一大瓶牛肉酱,直到魏沉刀接了一个又一个被嫌疑人搞的焦头烂额的同事电话,准备出门了,封楚楚才跑过来,把牛肉酱递给他,说:“带着路上吃,给同事也分点儿。”  被冷暴力了好几个小时的魏沉刀顿时受宠若惊,感觉自己从冷宫出来了,他接过来,道:“那晚上你和秦晚一起回去,让李临空送你们,我估计今晚回不来。”  “嗯。”  然后封楚楚主动关了门。  被关在门外的魏沉刀:“………”    门一关上,秦晚便盯住了封楚楚,为她这半下午莫名的低气压而奇怪。  秦晚:“干什么呢你?”  封楚楚面无表情,“我怎么了?”  秦晚:“……我看你挺难受的?高冷外表下受伤的心灵?”  封楚楚:“我有那么矫情?”  “你有的。”    秦晚脑子很灵光,立刻拿出手机从两个人的聊天记录里找出了这么一段:  -秦晚:“我听人家说过一两次,说他境况不是很好,你也知道他爸出的那事,他高中没读完就去当兵了,高中学历也找不着工作,不知道现在在做什么,金主姐姐,你是要扶贫吗?”  -封楚楚:“当然是要去嘲笑一下他。”  -秦晚:“画风奇特,死鸭子嘴硬,关心直说。”  秦晚微笑着拿手指扣了扣屏幕,让封楚楚认真看看这句回复。  封楚楚:“………”  她承认,想到曾经是天之骄子的魏沉刀如今要这样谋生活,她矫情了,怕魏沉刀看出她不高兴,所以少说少错,赶紧把人赶走了。    李临空旁观了一回,悄悄问:“怎么了?”  秦晚小声、简要的概括了一遍。  李临空道:“哦……楚楚不错,不嫌贫爱富,好姑娘。”  秦晚嘴角一抽,“她是挺好,但这个品质不能说明她好,毕竟,嫌贫爱富的话,她就没朋友了。”    魏沉刀如果知道这两个人脑补的那么偏,他一定会把所谓的保密原则扔的远远的,一五一十的给封楚楚说清楚,但他这时是真的没想到,秦晚有那么大的脑洞,所以一点儿也没掩饰自己的形象,导致封楚楚真的信了秦晚的邪,一边心酸,一边遮遮掩掩的想办法精准扶他这贫。    市局。  接近傍晚了,大家都没点儿下班的意思,还热火朝天的忙着。  魏沉刀在被人一口一个“麻烦魏队了”“您看看这份笔录”“魏队抽烟吗”中,被迎进了大门。  他一抬手,示意先停一停,接着低头看手机上刚接到的信息。  -封楚楚:“我刚才是不是态度有点不好?是这么回事,我手头一直有个本子,特别想拍,苦于找不到演员,今天朋友又和我提这个,我有点烦,所以连累你看我脸色。那什么,我突然发现你和里面的男主角其实特别像,稍微改改本子,让你本色出演完全合适,你有没有时间能帮我这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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