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芝遥死死地瞪着傅三姝,傅三姝冷淡处之,不进入五行殿,她绝不透露任何跟炎卿相关的讯息。 小椫察觉事关重大,担心林芝遥能否承受此番打击,乃百般恳请林芝遥携自己一同入五行殿,以防不测。林芝遥默然答应。 傅三姝击鼓,鼓声响彻五行殿上空,狼星宫外慢慢聚集了衣袍各色的五行师。土役负手而来,她个头不高,面目和善,步履从容,走在一众五行师使徒中竟显得不那么起眼,她审视着宫殿内外,又神色复杂地看了傅三姝一眼,最终坐在一张掌门席上。 金司笑容可掬,被三两个容貌秀丽的五行师使徒簇拥而来,在一众美人中仍是璀璨夺目。她胸前挂着那块玉雕五行师司命牌,与上一次土役主持审判墨嫣时戴的正是同一块,在众人注目下端坐于司命席上。 炎卿来的最迟,她颇有些意外地看着宫殿内齐展展的一众使徒,步履端庄,在土役对面徐徐坐下。 水尹仍在嘉山圣水池承受水刑,故不能出席,金司乃点了水尹弟子乾明使者海珀暂代了水尹,在炎卿一侧坐下。 众人等了一番,东灵宫主却是迟迟未到。金司笑道,“东灵这个怪脾气,难不成是跑嘉山去了?” 水尹在嘉山圣水池受罚,东灵宫主亲自过去作陪,一对神仙眷侣缱绻依恋,似乎是合情合理,听得小椫都有些要佩服这位东灵宫主了。 东灵弟子百里春忙道,“宫主近日不在宫中,可否要使者查探一番?” 金司托腮笑道,“免了吧,你们那位东灵宫主,平日里无所不知,不窥探我们的动静就已经很好了,你还敢窥探她?” 金司素来为人温雅甜美,见人常以笑相对,唇边一颗美人痣更是将其脸庞衬得曼妙迷离,梦幻般的嗓音听得人如痴如醉,言行举止向来为人称颂,但一旦涉及东灵宫主,那便有些话中带刺,绵里藏针了。 小椫素闻东灵与金司不和,未曾想竟如此针锋相对,不免叹息。 百里春呐呐无语。金司笑道,“东灵若在五行殿,早便来了,此时既然没来,你便暂代她的位置罢。” 百里春如言坐下。 审判程序如出一辙,摔玉,念誓词,提审使徒。傅三姝深深磕头,抬头时对众人朗声道,“使徒傅三姝,今日斗胆,携八大证据,指控席上炎卿投靠谬帝,勾结堕魔人,陷我五行师一众使徒于万劫不复之地!” 一片哗然! 震惊、恐惧、慌乱、茫然、愤怒等各种神色在宫殿内众人脸上一一浮现,宫殿外更是炸开了锅,有兴奋好奇者,忍不住踮起脚伸着脖子去打量宫殿内众人反应;有震惊到无可复加者,张大了嘴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有义愤填膺者,高喊“闭嘴,闭嘴,全是谎话!”有意见不合而互相掐架的,也有惶恐不安不知所措的。 小椫也没弄明白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傅三姝一句话居然引起如此强烈的反应,她不敢去看林芝遥的表情,只死命地拉着林芝遥衣袖,以防她冲上去削了傅三姝的脑瓜。 众人最期待的,莫过于炎卿的反应。只可惜,炎卿脸上的粉搽地过于厚重,完全看不出来她脸上究竟是一片雪白还是一片惨白,连僵硬之色都在珠粉掩护下微不可察。 金司耐着性子示意众人安静,倾身问傅三姝,“你方才说,炎卿投靠了谬帝?可否当真?” 未待傅三姝回答,林芝遥骂道,“放屁!你丫的才投靠了谬帝!敢不敢再污蔑一次?我宰了你!!!”林芝遥拳打脚踢,往傅三姝挥去,小椫连忙拉住她,抱住她,才不让她靠近傅三姝。 “安静!” 众人皆是一惊,林芝遥噤若寒蝉,全身僵住。 那声命令并非来自司命金司,而是来自炎卿之口。 林芝遥在他人面前何等泼皮无赖,或是顽劣洒脱,任性放肆,小椫皆有领教。但在炎卿面前,必然只有一种姿态——端庄矜持。 就如同另一个人附身了一般,林芝遥退回到殿外,一声不吭。 金司揉了揉眉心,柔声道,“傅使徒,你先说说你的证据。” 傅三姝缓缓起身,转身示意殿外。一使徒押着一邋遢男子从众人身旁穿过,来到殿内,令其跪在众人面前。 金司扫了男子一眼,道,“这人是谁?” 傅三姝笑而不语,男子哆嗦着抬起头,看向炎卿,轻声道,“沈姑娘……是我。” 众人一片惊呼,炎卿本人名为沈棠华,原大楚皇后贴身婢女,当年在堕魔人之祸战役中表现突出,后来更是青云直上,成为了五行殿火系掌门,众星捧月的炎卿大人,如今这天下间有几人能称其为“沈姑娘”呢? 即便是如今分裂出来的东楚皇帝德宇帝,也得尊称她一声炎卿大人,更何况眼下这个邋遢不堪的男子? 炎卿面容平静,瞪着空气,一分眼神也没分给跪在地上的这人。 男子倒有些识趣,看向一旁的傅三姝。傅三姝抱拳禀奏,“司命,此人乃南越前朝宰相,秦相爷,贡王兵变后一直逃亡在外,在京都街头沿街乞讨,还曾向人打听过炎卿大人的消息。” 有人惊呼,南越前朝宰相怎么会沦落到沿街乞讨的地步?亦有人腹诽,沿街乞讨还不忘打听炎卿的消息,这莫非是仰慕者才做得出来的痴□□?可这样一想,马上又给否定掉了,瞧着炎卿一大把年纪,怎么看也不像跟桃花沾边的,连烂桃花都不沾边! 小椫也忍不住惊叹,当初新阳城的秦府何等风光,圭石僧人就是凭借秦相爷的推荐成为了皇帝陛下的座上宾,如今秦相竟然落到这般地步? 当初他们几人离开新阳的时候,贡王初登皇位,首先做的事情就是清理前朝奸匿之臣,而秦相不仅荒淫无道,助纣为虐,又跟堕魔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小椫就是被他府中出没的堕魔人所伤所以才来到洛水的,兰屏当初追查他无果,没想到眼下竟能在此等场景下碰到他。 “这跟炎卿有什么关系呢?”金司道。 傅三姝看了一眼秦相,冷声道,“说吧。” 秦相道,“沈姑娘……” “放肆!”又是一道凌厉的女声,但这次打断他说话的是曲伶伶,她与冰彤站在林芝遥对面,脸上表情说不出地难看,她咬牙道,“沈姑娘是你叫的吗?嘴巴给我放尊重点,叫我师傅炎卿大人,听明白没有!” 秦相哆嗦着点头,头几乎快磕到地上了。殿外聚集的众使徒稍有些不耐烦,好好的戏被一次次地打断,看热闹的心都扫了兴,于是有人嚷了回去,“到底让不让人家说话啊,炎卿大人难道没个姓氏吗?称呼一下旧名如何了?” 一来二去,殿外又吵了起来,小椫注意着林芝遥的脸色,又上前拉住她的手,这才发现林芝遥手心已沁出一层微汗,想必面对眼前嘈杂无礼的情形忍得很是艰苦。 金司示意众人安静,脸上笑容已经有些挂不住了,语调也有些上扬,有些不耐烦道,“所有人都别再说话了,傅使徒,你来把话一次性说清楚。” 傅三姝颔首道,“使徒在京都期间,偶然听说有个乞丐曾打听过炎卿大人的消息,这便找到了这位秦相。这位秦相爷在南越担任宰相的作风,想必诸位都有所耳闻,南越国力一年不如一年,跟这位无恶不作的昏庸宰相脱不了关系,而且,听说他府里有藏匿堕魔人,专门帮他清理一些跟他作对的政治对手,确保他在南越朝政一手遮天的地步,使徒觉得此事蹊跷,涉及到炎卿和堕魔人,定要彻查到底。” 炎卿闻言微微侧目。 “不查还好,这一查才发现,原来这位秦相爷在南越多年的恶劣行径,都是受炎卿所指示的,连那位替秦相办事的堕魔人,也都是炎卿安插的。” “满口胡言!”炎卿身体一僵,怒目而视,瞪着傅三姝似乎要将其大卸八块。 傅三姝冷笑道,“师傅,您别激动,您一激动脸上的妆要脱了,使徒究竟有没有胡言乱语,让这位秦相爷作证便是。” 秦相惶恐地瞥了炎卿一眼,道,“沈……炎卿大……大人,我,我依了您的吩咐……这位使徒说她是您的弟子,我以为她是您安排来的人……” 炎卿漠然道,“我不认识此人。” 殿外有人小声道,“是啊,炎卿大人怎么会认识这么肮脏的人呢?” 有人答曰,“可人家是秦相爷,是最近才沦落为乞丐变成这副模样的,原来也是高高在上不染尘埃的。” “难道变脏了就不认识了吗?” “哎,你重点搞错了,关键是他说炎卿指使他祸害国政哎!” “她原来不是大楚婢女吗?做出这种事情难道是为了她的故国?” …… 金司皱眉,问秦相,“方才,傅使徒所说的,是否属实?” 秦相犹疑地扫了一眼殿上几位掌门和使者,最后将目光放在最为和蔼最让人安心的土役身上,定了定气,道了声是。 金司侧首问炎卿,“炎卿,你如何解释?” 炎卿冷笑道,“我根本不认识此人,让我如何解释?” 即便殿外众人对她议论纷纷,炎卿依然可以端坐席上,漠然处之,傲气凌人,令人心生敬意,这便是炎卿高贵之处。 金司道,“傅使徒,我知你此趟出行不易,中间经历曲折,有不少发现,但作为此次审判的司命,我提醒你一点,秦相爷这般狡猾奸诈之人,他说的话不足为信,你可否有更令人信服的证据拿出来?” 傅三姝颔首,谴走秦相,肃然道,“使徒的第二件证据,跟禾黍乡的村民有关。” 闻言,炎卿偏过头,冷冷地看着傅三姝。禾黍乡是炎卿出生地,三十二姬弹唱中也出现过这名字,与故乡村民有关,怪不得能引起炎卿关注了。 “使徒此次擒获的堕魔人,十有八九是禾黍乡的村民所变,禾黍乡本是京都附近最富饶的乡地之一,虽有少数被强征入伍者,但大部分村民都能自足,衣食无忧,本不可能出现堕魔的情况。” “但如今禾黍乡已经不复存在了,只剩下了堕魔人残杀后的痕迹,以及传播谬帝信仰的符号。使徒在一片残骸中,找到了一样东西。” 在傅三姝示意下,六人合力抬来一件重物,傅三姝将重物上盖的黑布揭开,底下裹着一尊石象,玉琢红妆,仪容高贵,正是炎卿。 金司眉头微皱,道,“曲使者,你抬这么一尊石象来做什么?” 傅三姝指了指炎卿象胸前、袖口各个位置,神色冷峻道,“”司命,请看。” 金司顺着指示看了过去,一双秋水美目立即如遭灼烧一般,躲开了去,正好移到炎卿身上,两人对视,金司脸色苍白,咬唇无语。 小椫看了一眼石象上的东西,立即明白了金司为何闪躲。早在阿东村子附近的山洞外,她便见过此种东西,也曾亲眼见过有人崇拜此类图案之后身体异变,沦为杀人魔兽。圭石僧人曾说过,堕魔人的东西,看了会变成他们的样子,并曾严令制止小椫看那种东西。新阳城东方相府曾遭堕魔人攻击,据说也是因为传播了此类图案。 禾黍乡的村民以炎卿为骄傲,为其盖了不少祠堂,祠堂处处供奉着炎卿象。倘若在炎卿象上绘制此类图案,引诱无辜百姓投入谬帝的信仰中,令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丧失灵魂沦为堕魔人,可谓是阴毒至极,唯有谬帝的信徒才做得出这般事情。 炎卿看到自己的石象上绘制着此类秽物,气的全身发抖,厉声道,“究竟怎么回事?” 傅三姝将石象重新盖好,眉峰一扬,哼声道,“炎卿大人,怎么回事您还看不出来吗?要不使徒再请个人来,跟你亲自对质。” 说着飒然转身,令人将石象搬走,请了一头裹额巾、手持竹杖、步履微颤的老人进了狼星宫。 五行殿外众使徒已经来不及惊讶了,干脆十分自觉地分站左右,让出一条宽敞大道给傅三姝来来回回搬运证据。 老人在殿内站得笔直,直盯着司命席上,神情冷峻。 傅三姝道,“师傅,这位老人您可别说不认识了。” 显然,炎卿认识这位老人,从他踏入狼星宫伊始,炎卿的眼神一直在他身上,惊讶之色溢于言表,她颤声道,“大伯,三姝方才说的,关于禾黍乡的事,可是真的?” 老人摇头叹息,侧目看她,如同看着一件破损的瓷器,目光中有愤怒、惋惜、憎恨、可怜,最终他收了眼神,沉声道,“棠华,禾黍乡已经只剩下我一个人了,难道不是你干的好事吗?” 炎卿沈棠华瞳孔皱缩,双目大睁,挺起身,难以置信道,“大伯,你究竟在说些什么?” 老人苦笑道,“棠华,你欺我禾黍乡众人欺得好苦!若不是你的意思,禾黍乡人会在炎卿象上涂画那种东西吗?我质问过你,你不是说无妨的吗?你不是说那图案是你予以信徒的福音吗?” “你欺我们无知,利用我们的信任,你究竟是有多恨我们才做得出那种事情?如今禾黍乡人因你堕入魔道,你可满意了?你要抓他们来炼化吗?把他们都变成你的杀人工具吗?棠华!你让我好生失望……”老人说到激动处,猛地用竹杖敲击地面,身体也有些不稳当,炎卿欲上前搀扶,却被傅三姝抢先扶住。 老人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克制自己情绪,将自己目睹的经过娓娓道来。 原来就在不久之前,沈棠华回了一趟禾黍乡,为感激供奉自己的村民,她亲自装饰了一番炎卿象,并要求村民将炎卿象一律涂画成那般模样。老人觉得此事蹊跷,试图制止无果,吵了一架之后决定再不拜炎卿象了,不想后来禾黍乡遭屠,杀人者竟都是本地村民,彼时这些村民已经沦为了堕魔人,杀上了兴头,又去侵犯别的村落,老人侥幸活了下来,后来遇到傅三姝,经傅三姝提点,才了解到炎卿象里的要害。 “这是第二件证据。”傅三姝一字一顿对炎卿道。 狼星宫内外鸦雀无声,倘若这位老人和傅三姝说的是真的,他们面前的炎卿大人已经坠入黑暗,投靠谬帝,那么,她究竟是何时投靠了谬帝,又在多少地方传播过谬帝的信仰呢?难道墨嫣审判之夜突发的堕魔人叛变也跟她有关系?难不成所有驯化的堕魔人都是假象? 原本经过那一夜,五行殿中其他使徒便对火系使徒饱含敌意,是她们没控制好驯化过的堕魔人,害得众使徒损失同门,倘若火系掌门炎卿真的堕入了魔道,那同门的鲜血岂不是应由她来偿还? 傅三姝的第三件证据,是一名经火系使徒驯化的堕魔人,他亲口承认墨嫣审判之夜的发生叛乱是炎卿授意的。接着,众使徒又在炎卿房间搜到了堕魔人的符号,传说中的“福音”,此乃第四件证据。 此时炎卿已经接近癫狂,她半哭半笑,喃喃自道,引得众使徒不得不防范她。那名指控炎卿的堕魔人突然之间对炎卿发起攻势,从口中拔出一柄□□直刺向炎卿胸口。 炎卿一只手接了过去,抓住那柄□□枪头,用力夺了下来,她目光灼烈,恨意增生,竟拿着枪头狠狠地往堕魔人身上戳,戳出一片血红,内脏横流,惨不忍睹。 众使徒再也看不下去了,一声音惨然道,“她……她竟然能使用堕魔人的武器。” 众使徒当即反应过来,皆惶恐不安。堕魔人的武器沾染了谬帝的气息,旁人拿到手里必然是烫若烈火、刺如芒针的,唯有谬帝的信徒才能挥使自如。炎卿既然能拿着堕魔人的武器,那也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她投靠了谬帝! 炎卿苦笑,“你们这些无知小儿,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她扬起手上的枪头,似乎要攻击他人,见状,众人慌忙后退。 傅三姝淡然道,“沈棠华,到此为止吧,非要我拿出蝴蝶谷的事情来说吗?” 小椫心中徒然一凉,蝴蝶谷中就住了谭药师、失烟霞两人,怎么还能牵扯到眼前之事了? 炎卿闻言也是一愣,整个人从头到脚全部僵住,手中的枪头掉在地上,鲜血淋漓,她再无其他动作,颓然无语,此时此刻倒真像一个被打碎了的瓷娃娃。 曲伶伶忍不住站出来道,“傅师姐,师傅素来待你不薄,你何苦如此待她?” 傅三姝冷笑道,“她待我如何,我自然心里有数,她既然投靠了黑暗,我自然不能偏私。” “你……”曲伶伶气的脸色发青,向来牙尖嘴利的她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狼星宫内,莫说金司,掌门席上众人皆脸色沉沉,这半天下来,都曾有过不可思议、难以置信,有过义愤填膺、怒不可遏,此时已经一片默然。 然而,金司既然担当了司命的职责,必然要将此次审判进行下去,她揉了揉眉心,哑声道,“傅使徒,你还有什么证据,一并拿出来吧。” 此时炎卿开口道,“不必了。” 小椫难以置信地看向炎卿,这个素来高高在上、以权力和威仪震慑他人的火系掌门,无论傅三姝拿出什么样的证据,无论旁人如何质疑,她都拼死辩驳,顽固反抗,此时却说不必了,不必再审了,意思是她承认她投靠了谬帝? 金司会意,毫不含糊、一字一顿道,“将炎卿拿下。” 闻言几名使徒上前,手持黑色铁链,正是那日炎卿当众带走墨嫣时套在脖子上的铁链,他们似乎想要将炎卿当众牵走。 见此情景,林芝遥突然挣开小椫,几步上前拦在几名使徒面前,背对炎卿,眼中泪光点点,一只手在发髻上摸索,忽然才意识到红叶伞已经陨灭,硬是挺直了胸膛,面无惧色,迎上众多拔出法器、恶意相向的同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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