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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丑不可外扬。刘氏虽恼宋如墨暗戳戳地给宋如锦下套,但也不曾大肆宣扬。毕竟传扬出去,坏的可是所有侯府姑娘的名声。    念在宋如墨也没有得逞,刘氏就罚她抄写二十遍《闺训》,不抄完不许出院门。后来这事儿惊动了老夫人,老夫人又罚宋如墨抄写十遍《妙法莲华经》,还把宋怀远叫去骂了一顿,说他“未履教养之责,忝为人父;不察龃龉之事,愧为人臣”。    宋怀远在老夫人面前规规矩矩地挨训,回去之后就把气撒在陈姨娘身上。因着这一年陈姨娘膝下儿女频频犯错,宋怀远便觉得这个妾室没有原来那般省心了,只叮嘱她仔细教养孩子,去梨香苑的日子越发少了。    陈姨娘每日去给宋如墨送吃的,经常背过身去抹眼泪。有几次被宋如墨撞见,便见她凉薄一笑,“姨娘哭什么呢?哭父亲来的少了吗?”    陈姨娘气结,“混账!我是为了你哭!你明知以后的亲事都拿捏在夫人手里,为什么还要跟她作对!她若把你随便许给什么人家,你可怎么办呀……”    “我的亲事自然拿捏在我自己手里,关母亲什么事。”宋如墨聊起婚姻大事,全然没有这个年龄的小姑娘应有的羞赧,“姨娘也不必操心了。”    宋如锦也去看过宋如墨,隔着窗户问正在抄经书的少女,“四妹妹,你为什么要给我下泻药啊?”    宋如墨偏头望过来,夏日热烈的阳光照进她的眸子,她下意识地闭了闭眼。    “没有为什么。”宋如墨走上前,透过漏花窗,直直地看着宋如锦,“我只是很羡慕你。”    这一刻她的眼神里有太多东西了。像是嫉妒,又像心有不甘,甚至还有几分功败垂成的沮丧——下泻药又不是下毒|药,她觉得自己没有错,她只想给宋如锦一个教训而已,又不曾害人性命。    系统很能理解这姑娘的心理:“偌大的侯府,就她一个庶出,论身份就矮了一等。若要比才华,也有宋如慧珠玉在前,比什么都比不过,姨娘又偏宠弟弟,这孩子心理不扭曲谁扭曲啊?”    系统絮絮说了一通,最后总结道:“总之,家庭环境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孩子的性格。宿主,你以后有了孩子一定要注意一点。哦,我现在和你说这些还太早了……”    夏尽秋来,大半年的光景倏然而过。桂花一茬接一茬地开了,整个侯府都弥漫着馥郁醉人的桂花香。桂树深绿色的叶子掩映着金黄色的花朵,层层叠叠地覆在一起,明明不是什么艳丽的花儿,却显得格外灿烂多姿。    老夫人的腿疾重了许多,渐渐地不爱走动了。宋如锦每日去请安时,便会顺道折一枝桂花,还道:“外头秋色正好,既然祖母懒得走,我便把秋色带来给祖母一观。”    眉眼精致的姑娘,出落得亭亭玉立,往那儿一站,当真是人比花娇,说出的话也句句讨喜。惹得老夫人喜笑颜开,常把宋如锦挂在嘴边夸。    宋如锦也往慈晖堂跑得越发勤了,隔三差五就去一趟,和养在老夫人跟前的宋衍也熟了起来。宋衍现在才九个月,渐渐能咿咿呀呀说一些旁人听不懂的话,宋如锦就拿一只大红色的拨浪鼓逗他:“叫姐姐,姐姐——”    小宋衍就眨着乌溜溜的眼睛,含混地跟着喊:“切切……”    宋如锦顿时眉开眼笑。    “说姐姐最好!”宋如锦得寸进尺。    这么小的孩子哪里说得了这般复杂的句子?小宋衍努力地张嘴,“切切……好……”    宋如锦乐得捧腹大笑。    老夫人就喜欢看这种其乐融融的场面,连带着腿疾也没那么难受了。    有一天,老夫人歇午刚醒,就听采杏说二姑娘已经来了,她嘴上说着:“天天往这儿跑,她也不腻烦。”脚下却急急忙忙地穿上鞋子,一刻也不停地往东厢房去了。    宋如锦正拿着一只竹蜻蜓逗宋衍玩。见老夫人来了,就笑着说:“祖母,我今日不走了,就在您这儿住几天。”    老夫人心里自然高兴,吩咐人去搭一个碧纱橱,还让丫头们趁着日头把被褥拿出去晒一晒。    “这事儿可曾知会你娘了?”老夫人笑眯眯地问道。    “就是娘让我过来小住的。”宋如锦道,“娘说祖母年岁大了,虽有衍弟承欢膝下,却也孤孤单单的,让我们多来陪陪您。”    老夫人慈爱地揉了揉宋如锦的发顶,“你娘把你教得很好。”    结果宋如锦一住下来就不肯走了。老夫人这里不仅茶点精细、饭菜可口,最关键的是疏影没跟来,再没有人催她练字了!得闲还能逗逗小宋衍解闷儿,别提过得多快活了。    日子便这般松松散散地过下去,转瞬又是一年除夕了。    一家人齐齐整整地聚在一起,连之前受罚后就不大出门的宋如墨也出现在了饭桌上。大家彼此说着祝词,热热闹闹地把年过了。    年后,靖西王妃又递来了帖子,请宋如锦过府做客。    刘氏当着宋怀远的面应承下来,倒把宋怀远气得够呛。    其实这大半年来,宋如锦去靖西王府已是常事,只是宋怀远不知道而已。刘氏也想开了——夫君的爱重、侯府的前程,她都不在乎,只要女儿过得舒心快活,她就满足了。    宋如锦对靖西王府已经很熟了,熟到什么地步呢?不用下人领路就能七拐八拐地摸到徐牧之的书房。    她到的时候徐牧之正在读书,看得是本画册子,封皮上写着“大夏山河鉴”。宋如锦见他看得入神,便没打扰他,自顾自地在一旁坐下,颇为顺手地给自己倒了一盏茶。    过了年,徐牧之就十五岁了。    这个年纪的少年郎正是听了英雄事便生出满腔抱负、读了圣贤书便忧国忧民的时候。徐牧之每日在国子监进学,倒也并非对朝堂之事一无所知。加之在王府耳濡目染,他心里很清楚当朝太子对他们家是什么态度。    但他真的好想披上战甲,驰骋无垠的战场,守卫这片大好河山啊!    他翻了一页《大夏山河鉴》,少年不知愁滋味般地叹了口气。    “锦妹妹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吱一声?”徐牧之一抬头,便见宋如锦正坐在前头的八仙椅上,慢条斯理地喝茶。他还当自己眼花了,连忙揉了揉眼睛。    “来得有一会儿了,见你看得入迷,便没有扰你。”宋如锦道。她今日穿了一件橘红色的锦缎长袄,脸蛋也被屋子里的地龙熏得红扑扑的,看上去很是喜人。    “劳烦妹妹久等了。前几日过年,厨房新做了几个大菜,我带妹妹去吃,就当是给妹妹赔罪了。”徐牧之站了起来。    宋如锦仰首看着他:“你好高啊……”    一年前,两人的身高还差不多,没想到这一年以来,徐牧之的身量嗖嗖嗖地往上长,已经比宋如锦高出一个头了。    徐牧之闻言,弯着腰,矮下身子,笑盈盈地平视着宋如锦的杏眼,“那妹妹要多吃一点,才能长高。”    宋如锦想起自己每日在老夫人那儿蹭饭,餐餐都要吃大鱼大肉,饭后还要用一些水果茶点……她很是心虚地点了点头——她吃得已经够多了!    “你的发髻散了,我帮你拢好。”因徐牧之低着头,宋如锦便瞧见他的头发散出来一束,本想顺手把它盘到发髻里,哪知道越弄越乱,还不如先前整齐。    宋如锦愧疚道:“世兄,要不拆下来重新束吧?”    徐牧之弯着腰,一动也不敢动,“妹妹……妹妹看着办吧。”    宋如锦便把他整个发髻拆了下来,重新扎了一个小发髻圈,从自己头上拔了一根样式简单的玉簪,固定住小发髻圈,然后抽紧余下的头发,一圈一圈地绕上簪子。    徐牧之的脸渐渐热了起来。他甚至能听见宋如锦清浅的呼吸声,一下一下的,像熏然春风吹在他的心头。    “好了。”宋如锦扶着徐牧之的脑袋,左右端详了一下,非常满意。    “谢、谢谢妹妹。”徐牧之语无伦次道,“走,妹妹,我、我请你吃饭。”    宋如锦乖乖地跟上。    用了饭,时辰也不早了,徐牧之送宋如锦出府,小心翼翼地问:“锦妹妹,今年上元节,你出去看灯吗?”    宋如锦点点头。    徐牧之微微笑了起来:“那我来找妹妹,咱们一起去街上看灯。”    宋如锦又点了点头。侯府接送她的马车来了,她矮着身子坐进车厢。    徐牧之注视着马车辘辘行了好一段路,摸了摸头上插着的玉簪,忽然拔脚追了上去,边追边喊,“妹妹别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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