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暖暖知道沈牧洵在看着自己，可她实在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可以的话，她根本不想和他有任何牵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本能地抗拒他的一切。 车子驶进市区，世界喧嚣起来，夏暖暖把手伸出车外，想握住流光的色彩。 一只蝴蝶，飞了过来，停留在夏暖暖手上，血色的翅膀微微颤动。 那是一只地狱蝶，死灵的引路人。 六界之人都知有一条路叫黄泉路，那是死灵通往地府的必经之路。 黄泉路上有一条河叫忘川河，河岸两边开满了曼珠沙华，大片大片的红色布满地狱之途。 忘川河水无岸无边，一个个凋零的生命只能遥望这些灼灼盛开的彼岸之花，偶尔能看见花丛中血翅微展，低浮掠过锦簇花团，成为这灰暗空间上的点点血色光晕。 夏暖暖觉得，那应该是地府最美丽的景致了。 就是在那般绚烂的血色花海中，唯独她一株白兰显得格格不入，却不知为嘛枝叶舞得那般欢快。 夏暖暖抬起手与地狱蝶对视，这也算她的同乡吧。 “不吉利的。” 叮当以手为扇朝地狱蝶挥了挥，地狱蝶离开了夏暖暖的手指，落在了她的左肩上。 车里的气氛突然就凝重起来，地狱蝶只与死气重的生灵亲近，难道…… 沈牧洵把法力凝聚在指间，朝夏暖暖的左肩弹出。 消失了……在光球要击中它的刹那，地狱蝶凭空消失了。 “沈将军，这台是Aventador Estoque，你知道有多贵么？请你不要在别人的爱车里动手，OK？” 幸好他反应快，施法拦住了沈牧洵的光球，要不然地狱蝶没打到，他的爱车却开了一个窟窿。 车停在了一个叫“极光”的餐厅门口，君珝下车把车钥匙向空中一抛，一个毛绒绒的球体向上一弹接住了车钥匙再完美落地。 落地后的球体变成一个七八岁大的女童，肥嘟嘟的小脸，水汪汪的大眼睛，短粗胖的四肢，头上一对毛绒绒的三角耳微微煽动，身后一条蓬松柔软的大尾巴，冲君珝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 “啊~小浣熊，好久不见，让叮当姐姐抱抱~” 叮当向前奋力一扑，小浣熊原地瑟缩一下。 君珝抓住叮当的后衣领，成功把前扑状的叮当拽回来，拖着进了餐厅。 叮当一边挣扎一边臭骂一边恋恋不舍地望着小浣熊。 “老板，我去给您停车。” 小浣熊擦了一下额角留下的冷汗，叮当姐姐虽然人很好，但热情得太可怕。 沈牧洵瞅瞅冲小浣熊咽口水的夏暖暖，又瞧瞧松了一口气的小浣熊，大手一伸，抓住了往车上奋力爬的小浣熊，往夏暖暖怀里一赛。然后潇洒转身进入餐厅，动作一气呵成，自认为帅得不要不要的。 夏暖暖呆愣地看着怀中突然被大神垂爱明显惊吓过度马上就要哭出来的小浣熊，好可爱！她轻轻地把小浣熊放到地上，摸了摸她的头，转身也进了餐厅。 夏暖暖虽然从没去过人界的餐厅，但是她在电视剧里看过，人界的餐厅绝不会有妩媚的猫妖做招待，不会有长着黑翅膀的魔族服务生，不会有一堆妖魔鬼怪的客人。 不过，扑扇着翅膀费力拿着红酒瓶给客人倒酒的小妖精，头顶菜盘四处乱跑给客人上菜的仓鼠妖，全部戳中她的萌点，在这样的餐厅就餐，一定别有一番乐趣。 夏暖暖被服务生请到二楼包间，沈牧洵他们已经坐在里面等自己了。 “暖暖，你点菜吧，你可以的。” 叮当把菜单推给夏暖暖，既然暖暖已经看了那么多集电视剧了，也应该让她学以致用。 夏暖暖边翻菜单边问，“有什么特色菜推荐么？” “本店今天首推增加视力套餐，红烧鱼眼，绝对新鲜。今天的内脏也很新鲜。”服务生边介绍边拿出随身的现世镜递到夏暖暖面前，镜子里映出的是餐厅的后厨，刚刚挖出的牛心在盘子里有节奏的跳动。“还有……” “可以了。” 夏暖暖打断服务生的推荐，把菜单重新推给叮当，她现在一点食欲都没有了，刚刚对这间餐厅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 “平常来都是叮当吃，习惯性就上了二楼的VIP包间，这里招待的客人都比较特别，菜式也就跟着特别一点。我们去一楼大厅吧，那里做的都是普通的人界食物。” 君珝硬着头皮说，夏暖暖脸色难看一分，沈牧洵就在桌下踢他一脚。 夏暖暖正在想怎么婉转地推谢他的好意时，包厢的门被打开了，飘进来一只西装革履的幽灵，神色凝重地对君珝说，“老板，后巷里死了一个人，灵魂已经不见了。” 君珝皱眉仔细想了一下，也没想出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他的地盘闹事。 “我去看看，谁发现的尸体，客人们有什么反应。” “是我们自己人发现的尸体，客人们应该还不知道。” 幽灵先生带着夏暖暖一行人来到了餐厅后门，打开后门能看见一条阴暗幽深的小巷，尸体就安静地躺在巷尾的角落里。 夏暖暖看着角落里那具干尸，在死者面目全非的脸上，却感觉出一丝满足的神情。 君珝拿手对着尸体拂了一下，空中浮起死者死时的幻像。 夜晚，阴暗的小巷显得格外空寂，唯一的一盏路灯可能是年久失修，不停地闪烁。一片云彩挡住了月亮，世界灰蒙蒙的。 死者背靠着墙，有个男人压在他身上，看不清面容，背后一对蝴蝶血翅轻轻颤动，埋首在死者劲间。 死者狂喜地看着男人身上那对蝴蝶血翅，右手颤抖着朝血翅伸去，血色全无的脸看起来竟有几分狰狞，还没等他碰到那双翅膀，他就变作一具干尸，眼睛都没闭上，死状惨烈。 天空的云彩飘远了，月光洒进小巷，埋首死者劲间的男人抬起头来，他仿佛知道会有人窥探到他现在的一举一动，在空中搜寻了一下，然后冲一个方向定住了目光，眉眼带笑，月凉如水不及他万分光华。 夏暖暖觉得那目光有点熟悉，她望进凶手眼底，脑中闪过一幅画面，奈何桥头有一只地狱蝶静静停在一株兰花的枝叶上，时间像死掉了一样静止。 她感觉就要想起什么了，可是脑袋空空的，记忆的碎片怎么也拼凑不出下一个画面。 幻像消失，君珝眉间的褶皱更深了，和一言不发的沈牧洵对视一眼。 地狱蝶么…… “一笙，你吩咐下去，让手下人想想最近有什么可疑的人来过，或者发生过什么可疑的事。悄悄排查餐厅里的客人，我怕他还没离开。” 君珝一扫平时调笑的样子，认真地吩咐。 “他不要命了么，我们在这他还不逃？” 叮当看着君珝不同以往的样子，觉得事情应该并不简单。 “如果凶手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呢。小心驶得万年船，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排查下。” 君珝心里的不安慢慢扩大，他总觉得有什么危险就要临近了。 沈牧洵拉着夏暖暖回到餐厅向地下走去，“极光”的地下是酒吧，他可以一边排查危险分子，一边让暖暖看看酒吧是什么样子，不然这趟就白出来了。 叮当也不再说什么，向一楼餐厅走去，二楼的VIP包厢君珝去更合适。 地下酒吧一眼望去依然全是千奇百怪的客人，魅族的舞姬在空中摇摆，舞池里各色的妖怪随着舞曲扭动身体，但每一张脸，在流光的映衬下，都显得妩媚动人。 沈牧洵让夏暖暖到吧台边喝东西边等他，负责调酒的北极银狐给她调了一杯贵妃醉，闻起来清新淡雅，入喉香醇却不浓烈，夏暖暖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小脸喝得红扑扑的，眼神也迷蒙了起来，看着沈牧洵隔着人群望向自己，她抬起手随着音乐向他挥了挥。却没料到打翻了从她旁边经过的男人手中的酒。 男人无奈地看着自己阵亡的战衣，再瞧瞧造事的美人波光流转，盯着他浅笑嫣然。 “小姐，我这身衣服很贵的，你打算怎么补偿我？”男人唇边泛起一抹暧昧的笑。 夏暖暖身上没有钱，不过还好她知道其他解决方法，“你是要我侮辱你么？” 吧台里的北极银狐听得一脸娇羞。 人群朝他们的方向慢慢聚龙，一沓百元大钞砸向男人的胸口，男人身边的侍从本想拦截这无礼的举动，可是他的动作没有对方快，只能接住从男人胸口向下滑落的钞票。 沈牧洵看都没看男人一眼，牵着双颊酡红的夏暖暖离开了吵闹的人群。 边走边恨恨地想，叮当给暖暖看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电视剧，她怎么能随便就说出侮辱他人的话，她一定要侮辱人的话，也只能侮辱他沈牧洵。 酒吧的领班上来疏散看热闹的人群，点头哈腰的给男人赔礼。 男人旁边的侍从隔开领班想帮男人擦衣服的手，取出纸巾，小心为男人擦拭。 “奈何，有这位上古战神在她身边，看来活捉她是不可能了。”男人看着沈牧洵和夏暖暖离开的背影幽幽地说。 酒吧昏暗的灯光在男人脸上留下大片阴影，一种危险的气息在他周身蔓延，完全看不出前一刻还彬彬有礼的绅士样。 “可是主人让泠洛负责捉人的事，我们这次只负责辅助。” 奈何恭敬地立于男人身旁，有些担忧地说。 “那多无聊，我总是要给自己找点乐子的。”男人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眼中放出嗜血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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