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事情之后,仙界重归了宁静,似乎有哦了某种默契一般,天宫的人都没再提起太子元胥的事情,连闲暇时最喜欢八卦的仙娥都避讳了这个话题。 虽然没有人提,但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天帝派出去五千天兵不止,还让下令无论是谁看到了元胥便把他抓回来。 这看似安定的天宫,翻腾起来其实比战场上还要不太平。 众仙各司其职,神君每日除了呆在大殿上给人拿笔化一个仙职便是在寝居里看书打瞌睡,那缈华公主来的次数倒是少了许多。 提心吊胆地在白晔神君殿里伺候了两个月,清婉觉得自己变了,成日里没事便叹一口气,思念思念昆仑山上的生活。 她以为上了天宫便可以逍遥快活,哪知道这里更像是囚牢,将她死死地囚住。 / 那日的午后,神君在后院的小池子边上搬了张长椅,一手拿着鱼竿垂钓,一手拿着本书,许是等久了没有鱼上钩,便索性把书往脸上一盖,躺在长椅上睡了过去。 清婉忍俊不禁,最后还是没忍住背过身去笑了几声。 这鱼在紫霞殿的池子里养久了怕是早就成精了,哪里还会去咬那鱼饵。 一名小仙娥一路小跑着到她面前,见神君还在睡觉,便将一封红色的东西交到了她手上,压低了声音道:“二皇子递来的请贴,神君醒后交给神君瞧瞧。” 清婉点点头,经过两个月的时间,殿里的仙娥门对她倒是敬重了些,当初她进了神君药池子的事倒是没有再提,底下的闲言碎语也少了。 许是那日一场天雷之后把他们给吓的。 随意瞧了眼正反面,清婉问得有些漫不经心。 “二皇子?他有什么喜事?”清婉对这二皇子并不熟悉,一来人们热议的是这九重天宫的太子元胥,而来这二皇子为人也低调,她来这里几个月了只知晓有他这么一号人,娶了南海水君的公主。 “二皇妃生了个儿子,南海水君头一回抱上孙子说要隆重操办操办,二皇子向来不喜宣扬,但是老丈人高兴,便照着办了。不过,你也就给神君瞧一眼知道咱们有递这帖子就是了,以往也有许多帖子递过来,神君一个都没接,后来渐渐地大家伙也就不往紫霞殿递帖子了。” “有这么回事?这倒是神君的性子。” “谁说不是呢,也就你来了紫霞殿之后有了点说话声。” 冷不防一句不知道是夸还是贬的话让清婉这些天有些憋闷的心情好了一些,扯开话匣子跟那仙娥多叨了两句,便让她回去干活。 手里的喜帖只有正反两面,正面倒是个喜庆图案,背面一片红什么都没有。 这东西她晓得,帖子的主人一封封派给客人的,只有被邀请的人才能打开读到帖子的内容。 白晔神君还在睡,清婉自顾自在池子边上做坐下,往里边萨撒了一把饲料,将那红色请帖拿在手里左右翻看着把玩。 “南海,倒真有些相去瞧瞧……” “想看随本君一同去赴宴便是。”身后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清冷淡然的声音从脸上盖着的书底下传出来,如同高山之上万年化不开的寒冰,瞧着晶莹透亮好看得紧,却又冷得接近不得。 清婉瞪大了眼睛瞧着和之前一样姿势的人,开始怀疑他根本没有睡着! 神君这帖子多到淹了门槛都能像没看见一样的人,居然因为她说了一句话就要带她去南海赴宴?! 这这这……难不成神君对她有意思?! 冷不防一本书砸到了她脑袋上,只见白晔坐起身来一副懒洋洋模样收着抖动得厉害的鱼竿,嘴里轻飘飘出来了一句话——“不要胡思乱想。” / 不要胡思乱想。 确实是她胡思乱想了。 三日后清婉在一众仙娥艳羡的目光中跟着神君出门,才知道真的是自己胡思乱想了,神君她老人家本就有事要去南海走一遭,正好带她去瞧一瞧罢了。 只是,神君他没事偷听她心里的声音,这不是摆明了给机会人家胡思乱想嘛。 去南海的路程有些远,但是有神君这等本事高强的人物驾云,不消半日便到了南海。 仙界除了九重天宫,其他的地方都是有昼夜的,此时的南海,已经是星斗洒满了天际,清婉仰头数着天上的星星跟在神君身后走着,一时没注意到前面的人停了下来,直直就撞上了那宽阔的后背。 白晔闷声哼了一声,倒是如意料之内那般没有转过头来斥责她。 别说是撞了一下,清婉觉着,神君这种石头一样的神仙,就算拿着刀对着他砍上两到,也不见得会有什么表情。 “本君有事要与二皇子说,你让仙娥带你去房间休息。” “神君!”清婉叫住抬脚便要走的人影,没想到那人竟然会停下脚步。 “何事?” “没……我在外头等神君,这天上的星星挺好看的,我赏一赏。” “随你。” 语罢,白晔跟着个蟹将穿过园子进了一间屋子。 清婉左右瞧了瞧没有旁人,索性也不拘着自己,爬上一块大礁石上边,横躺着开始数天上的星星。 说来也奇怪,四海水君的仙邸都在水下,这二皇子作为南海水君的女婿, 难道惹得老丈人不愉快了被轰到地面上来建屋子? 陆陆续续有其他仙人被仙娥引进屋子里,清婉大抵也明白了,不过是暂时的迎宾之所罢了。 / 二皇子元戊的房间里没有点烛火,四面墙壁上个挂上两颗夜明珠,每一颗都如拳头一般大,将不大的屋子照得犹如白昼一般通明。 几案的一小册堆了些书籍,另外大半的桌子都被些俗物占据着,翡翠珊瑚、神器古物,当中一把小巧的匕首在这一堆东西中倒是比较能吸引人的眼球。 白晔伸手执起拔出剑鞘把玩了一下,轻描淡写道:“这倒是个不错的兵器,有些年头。” 一直埋首在卷堆里的元戊终于抬起头来,轻轻笑了一下,道:“神君是个识物的人,这些都是来赴宴的仙友带来的,珍珠翡翠宫里不缺,这匕首倒是精致。本想带回去给拙内,神君若是喜欢只管拿去便是了。” “本君不是那种喜欢夺人所好的人,既然是要送给二皇妃的,自然没有要走的道理。” “既是这样,神君又何必来此走一遭?神君是什么样的人元戊还是知道的,八方神仙都请不动的人单单来赴了我南海的喜宴,元戊自认为没有这样大的面子。” “看来二皇子知道本君此行的目的。” 元戊单手扶着桌沿站起身来,一手置于身前一手背在身后,慢慢踱到窗边。 从这里看出去景色正好,天边一轮圆月,零零散散却铺满了天际的星光,还要不远处礁石上大喇喇躺在上边数星星的女仙,惬意得很。 “若是神君要来劝我回天宫,那便请回吧。” “二皇子倒是个明白人。”白晔将匕首推回鞘中,金属碰撞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刺耳。 “二皇子该明白,这是天帝的意思。” 元戊冷笑两声,宽大的肩膀一抽一抽地,像是在颤抖。 “我自然知道这是他的意思,但是,三界九州、四海八荒,我最不想听从的,便是他的意思!” 随手将匕首置回一堆物品中,白晔转头看向那个声音有些倔强的年轻人, 千年岁月,二皇子已经不是印象中那个少年的模样了。 他到底,还是记得曾经的事情。 天帝与天后,一个是传自远古时期金龙一脉的上神,一个是天降之劫后历劫飞升凤族中最有威望的神,二人的结合,在三界看来无疑是为仙界打下了最扎实的仙根,筑成了一个最强的盾。 只是,数万年的岁月,却只孕育出了两个子嗣,大皇子元胥承了天帝的金龙血脉,降生时天上出现祥瑞之兆,所以才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变被封为太子。 而二皇子承了凤族血脉,真身为金凤,凤逊于龙,二皇子自生来便似乎比太子低了一等。 元戊倒不是觊觎那个太子之位,只希望父皇看到自己,哪怕多一丝夸奖他也心满意足,可他却一直看不到自己,明明二人一同上的战场,父皇也好,众仙也罢,所有人瞧见的只会是元胥。 一千三百年前,元胥与南海水君的太子生了口角打了起来,失手错杀了南海太子,水君大怒,天帝素来大公无私,罚了元胥去北荒,就是那时,他认识了常合。 罚去北荒与丧失独子,南海水君自然是不肯罢休的,直言若是不能要一个公道便去投靠妖界,天帝提出让元戊娶了南海水君的公主,这才了却了这件事情。 牺牲一个二皇子罢了,太子殿下在北荒立了战功,很快所有人便会忘了那个一直低了一等的二皇子。 元戊一开始有着无尽的怒气,可千年时光,再多的怒气,也被身边女子的温柔化去了,他现在一心想呆在南海,天宫却出了这样的事。 而那个人,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后,才想起了他。 “神君莫要当说客,元戊从来便没有稀罕过台子的位置,现在只一心想陪在妻儿身边,南境鲛人妖族今日频频有动静,我不放心离开。” 白晔本就不是来当说客的,他既然这么说了,心里多少也是明白的,干脆便转了个话题。 “南海鲛人一族不足为惧。” 鲛人族远古时期的祖先是在海里称霸的凶兽,可是几万年过去了,随着数量的减少,早就成不了气候。 “倒不是怕鲛人族有什么异动,只是鲛人族投靠了妖界,我怕妖界有异动。近日来南海海水时常泛红,不时弥漫着一股戾气,昨日又来了一遍,有蟹将告诉我,亲眼瞧见了远处海中央有什么东西从海里爬起来,隐在团团黑雾里瞧不真切。” “这是什么道理……”白晔食指弯曲轻轻扣着桌子,轻声呢喃。 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白晔的眼神忽然变得犀利起来,匆匆忙忙道了句别便推门出去,一把捞起请问往往生海的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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