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听到这话都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了,而步六孤氏到底是出身名门又做过好些年王妃的人,脸上的笑比刚才不差半分。 步六孤明月是步六孤氏的异母妹,自小就骄奢跋扈,为步六孤氏所不喜。刚才也是有意放纵她来试探萧若珩,若闹个不和再来解围定是极好的。只是没想到这南边来的公主却是个嘴上不饶人的,一句话竟将她给牵扯了进来。长姐如母可不是假话。 步六孤氏不由咬了牙根笑着说:“弟妹这话说的,如此钟灵毓秀都是个愚笨的,那我们成了个什么呀?”她这句我们可不单单指的是她们姐妹,竟是把在座所有女子都拖下了水。 众人说着笑,眼神却不约而同的落到了萧若珩的身上,想看她是怎么跳出这个坑的。这园中的女子出自北燕各部,她若是答得不好,得罪的可就不止步六孤一家了。 萧若珩轻笑着说:“北方大地遍地神灵,你们是神灵的恩赐,或娇俏或美艳。同我这个肉体凡胎比个什么。” 彼时的北燕虽逐渐汉化,但对山川大地的信仰却刻入了骨子里,万物皆有灵。她这么答算不上好也说不上差。 步六孤氏也识趣,知道就此打住。在场气性大的一笑而过,气性小的还不知道是记恨谁呢。 一场闹剧告一段落,因着这么一出也算是解了某些人的惑,都知道了南国的公主不过是个口齿伶俐的女人,没什么了不得的。如此落在萧若珩身上好奇的眼神多数收敛了回去。 崔绍低声同萧若珩说:“七嫂真是个嘴上不饶人的,她们不过是想看你的笑话,说的越多越是错。” 萧若珩含笑,崔绍刚刚没有拦着自己,也没有多说什么话,打得不过是明哲保身的念头。再者两人也没什么交情,她不帮忙才是对的。至于最后一句话她想了一想说:“我有个朋友常年信奉的是能动手就不动嘴,然而我和她不同,能一句话就能让人不痛快,我为什么又要动手呢?” 崔绍从来没听过这样的理,她自小受的教育便是中庸,不偏不倚明哲保身。她虽生来性子张扬,但到底被这样的规矩束缚久了,猛地一听萧若珩的话一下子万般滋味上了心头。 她还没开口说话,只听见萧若珩又说:“不过你可别学我,我是个不在乎名声的,图个痛快罢了。” 崔绍心中羡慕她活的恣意,嘴上却不依不饶,“你嘴上是痛快了,可却得罪了人。”她这话说的没错,萧若珩这一张嘴怕是得罪了步六孤氏。再算算个把月前那场宴会,怕是数都数不过来。 萧若珩掩嘴一笑:“你这话说的有趣,我便是不痛快了,他们就能待我好了?”前路是什么她不知道,只是人活着总该开开心心的,若是每一日都在痛苦哀怨中浮沉,那么同身在地府又有什么区别。她历经磨难又活过来,不过是想开开心心的活下去罢了。 崔绍没有说话,因为萧若珩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世人交往讲究的不过是利益二字,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肃王一心向往帝位,他的兄弟们就是他的敌人。而身为肃王的姻亲与母族,不论是步六孤家还是独孤家,萧若珩从嫁入晋王府这一天起,她就站在了这些个部族的对立面,从来就不存在讨好不讨好的事。既然如此,得不得罪就没什么意义了。 在汉臣日渐式微的北燕,身为汉女的她早就尝尽了世态炎凉。一朝天子一朝臣,在崔玄身为燕帝心腹之时尚是如此,若是新帝继位,她不敢相信未来的日子该是如何。 崔绍明白唯一能改变这一现状的办法就是从龙之功,成为新帝的心腹便能延续今日的荣华。但参与夺嫡便是向飓风前进,一朝踏错全族俱灭,又有谁敢冒这个险。 大概还是那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更何况那些本来就是不同心的。 可倘若来日掌权的人身具汉室血统呢。崔绍的脑子不知怎么的就起了这个念头。她的目光向身边安静看着歌舞的萧若珩看去,她是不是也这么想? 崔绍不说话,而萧若珩垂了眼眸,听着晨风吹着帷幔微微作响,少女的嬉笑在她的耳边跳跃。 肃王府的歌舞已经开场,主舞的是个瓜子脸的高个姑娘,一头乌黑发亮的发丝垂在腰间,湖蓝色的衣裳上缀着银饰闪闪发亮,眼波流转媚眼如丝好不娇媚。 她只瞧了对方一眼脑中便思绪万千。 “肃王府的舞姬还真是生的貌美。”萧若珩说。 崔绍看了一眼台上,“你说那个蓝衣服的?那是大司空送给肃王的舞姬,好像是姓姚。” 姓姚,没错了。那个舞姬就是她在陵阳客栈见过的南蛮女。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大司空所赠的舞姬,北燕的大司空不就是夏侯安吗?夏侯安与南平可是有什么勾结? 萧若珩的脑子里一片混乱,陵阳一役她至今都忘不了。对那个南蛮女也是记忆深刻。 大齐先帝萧成义多年前击败了南平大将,收复了被南平国吞噬的国土。而他死后,南蛮人一度攻破了两国之间的防线。直至霍昇横空出世,将南蛮人赶回了越州,这才还了南边一个太平。 说起来霍昇也是个能人,萧守约的裨将出身,跟在他身边多年只混得个参将。天成帝讲他调入南边也是偶然,却没想到他一到了南方竟如鱼入水,打得南蛮人无还手之力。 若不是因为这几年南平冒出个熹王,打着前朝仲云皇后之女长龄公主的名头,聚集了前朝谢氏余部,南蛮人哪里还能被天成帝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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