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洗衣机里一件件掏出衣服，意外掏到放在口袋里的耳机，被洗衣机洗得白花花的，别提多干净了，我以前也做过这种蠢事，知道耳机还可以用，保险起见还是掏出兜里的手机试了一下，果然还能用，我松了口气。 将耳机随意放在旁边塑料椅子上，顺手拿起晾衣杆把衣服一件件晾起来。做完这些之后，用脸盆打了一盆冷水，将黑色裙子放进去，沾上洗衣粉，小心的搓洗。 这是姜钰溪借给我的衣服，估计比我命还贵，千万不能洗坏了，我不敢太大力，哆哆嗦嗦拿着衣服，小心又仔细的去洗果汁留下的污渍，折腾了许久才洗干净，我用晾衣杆把它挂在阳台。 黑色裙子在外面阳光的折射下，闪着幽暗的光，半明半昧，我看着出了会神。 “苏雨念，你真好看，就像一只美丽的黑天鹅。” “苏雨念，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好看的？” “苏雨念，你变漂亮了不少。” 他们的话在我脑海里回响，一遍遍重播。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淡淡的开心着，原来我变好看了吗。 我对美丽有一种执着，执着到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 走到客厅，看到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那个人，我犹豫着开口：“爸，我想要一点钱买衣服。” 他拿着报纸的手一紧，看了过来，我从来没对他提过什么要求，让他有些意外。 怔愣只是一瞬间，他二话不说拿出钱包给了我几百，我接过，说了声谢谢。 回到房间，我拿出手机给姜钰溪发短信 ——明天陪我去逛街吧，我想买衣服。 ——好啊～难得你想逛街。 我看了一眼之后，按下了手机的的电源键，屏幕变得一片漆黑，把手机随意往床上一甩，迎面躺下，脸埋在枕头里，被柔软包裹。 快开学了，开学后就不可避免会见到张亦程，虽然我依旧没想好怎么答复，但不管是拒绝还是接受，我都要漂漂亮亮的去。 我蹭了蹭枕头，等着明天的到来。 第二天，我把洗好的裙子装在袋子里还给姜钰溪，姜钰溪原本想顺势送给我，看了眼我固执的神色，嘴巴张了张，终究是没说出口，伸手接下了袋子。 我毫不犹豫的告诉了姜钰溪关于张亦程的事。姜钰溪先是惊讶，接着问我是怎么想的。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 “你喜欢他吗？” “我们都不熟，又谈什么喜欢。” 姜钰溪两手一摊：“那就拒绝呗。” 我顿了顿才说：“……我有点好奇，我从来没谈过恋爱。”我抬头看她，“姜钰溪，谈恋爱很幸福吗？” 因为你看起来很幸福。 “唔……怎么说呢，”姜钰溪想了想，“那要看跟谁谈了，现在跟王艺霖在一起还挺幸福的。” “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互相喜欢然后自然而然在一起的？” “不是，是他追的我。”姜钰溪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眉眼弯弯，眼里要流出蜜来，“他就是个大傻子，一开始我可讨厌他呢。” 我想了想蠢同桌追人的样子，好像确实很好笑。 姜钰溪甩了甩头，“不说这个了，马上就要开学了，你一直不回复张亦程也不是办法，你想好了怎么回没？” 姜钰溪看着我苦着一张脸，知道我还在纠结，她安慰的拍了拍我的肩，“苏雨念，就是谈个恋爱，不是多大的事，想在一起就在一起，想分开就分开呗。现在结婚都可以离婚呢，别想的太多了。如果你想试试就试试，谈恋爱最忌讳的就是想太多。” 我点点头，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我对张亦程不是没有好感，但是好奇大于好感，尤其是对恋爱的好奇，也许是通过周围人的知道自己变漂亮了，所以给了我勇气，想要去尝试以前不敢尝试的东西。 要不要试一试？心情起伏不定，既期待又害怕。 算了，交给老天爷吧，我从兜里掏出一枚硬币，正面就答应他，反面就拒绝他。 我抛出硬币，硬币落在地上打了个转，倒下。 我捂住眼睛不敢看，“姜钰溪，是正面还是反面？” 姜钰溪的回答飘入耳里，直达大脑皮层，刺激着我的脑神经，我没有说话，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忧是喜。 开学第一天。 我顶着黑眼圈来上学，换来了身边人的关心。 “我靠！苏雨念，你半夜做贼去了？”王艺霖咋咋呼呼的，我眼皮都懒得掀一下，趴在桌子上没精打采的。 宋颖，杨敏二人猜到了我的烦恼，在后面但笑不语。 张亦程进来的时候宋颖还打趣提醒了我一句，“张亦程来了。” 我身子一僵，抬头，刚好跟张亦程的眼神对上，我觉得有些尴尬，稍微错开了眼神。我能感觉得到，直到坐到座位上，张亦程的视线也一直胶在我身上，我浑身简直僵得不行。 没告白之前还好，他告白之后，我不得不去在意他，总能感受到背后的视线，这种滋味真的不好受，仿佛背后装了一个行走的监控。 下课的时候，王艺霖察觉到我的不对劲，他猛的拍了一下我的背，大大咧咧的说：“同桌，坐的那么板板正正的干嘛呢？” 还没等到我的回答，张亦程不知何时路过了这里，留下一句：“不准欺负她。”就走了。 王艺霖瞪大了双眼，瞅瞅他又瞅瞅我，“你们什么情况啊？” 我默不作声。 王艺霖不依不饶的问：“难道他每天送吃的给你，终于把你套走了吗？” 我看了王艺霖一眼，依旧不说话。 王艺霖几乎是用鼻子出气，他哼了一声：“出息！”末了又一脸嫌弃的瞧着我，“其他人都是猪油蒙了心，才看得上他那种货色，你身为宇宙无敌超级大帅哥的同桌居然没给你提升一点审美？” 我：“……” 王艺霖苦口婆心的劝：“你再怎么样也不能跟他在一起吧！”他不喜欢张亦程，没来由的。 身为他的同桌，当然看出来了他对张亦程的不喜，我纯粹出于好奇才问：“你为什么不喜欢张亦程？你了解他吗？” “得，你这就胳膊肘往外拐了。”王艺霖一脸痛心疾首。 我觉得有点心累：“我只是纯粹的好奇。” “直觉。”王艺霖往后一靠，长手长脚随意放着，一个懒散的坐姿成型，“来自男人的第六感，我第一眼看他就不喜欢他。” 我：“……” 我还第一眼看你就不喜欢你呢。 “苏雨念，外面有人找。” 有人敲了敲我的桌子，我们的对话被打断。 会有谁来找我？我奇怪的往教室外面望了望，没看见认识的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出去，王艺霖一爪子把我按下，嘴上教训着：“快上课了，去什么去！如果真有急事找你，别人还会来。” ……喂，你这个开学第一天就逃课的人居然关心我会上课迟到？ 想虽然是这样想，其实我觉得他说得没错，再加上我懒，根本就不想动，就没出去，正好上课铃声响了，我低头从抽屉里拿出历史书等老师进来，没注意到王艺霖转头看了一眼教室门外，面色不善。 历史课下了之后，王艺霖把张亦程叫了出去，我奇怪的看着他们，王艺霖在搞什么鬼？沉吟片刻，右手不自觉的攥紧，脚尖微动，我悄悄跟了上去。 他们两个没走远，就在没什么人的楼道里，我靠着墙偷听他们讲话，刚好听到了重点。 首先，是王艺霖的声音。 “……如果你喜欢苏雨念，就应该保护好她，别让那些喜欢你的女孩来找她麻烦。” “谁来找她了？” “你前女友，那个高三学姐。” 他的声音带了一点不耐：“你小子能不能像我一样干脆点，别跟谁在一起还跟前女友藕断丝连的，真是不够男人。” 说完也不等张亦程解释。 王艺霖突然又开始得意的炫耀：“最好的爱情就应该像我跟我家公主一样。是男人，就不应该让自己的女人受委屈。是女人，就应该舍不得让自己的男人受委屈。你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就别来招惹我同桌。” 我蓦的心中一暖，无论是王艺霖还是姜钰溪，有人站在我这边的感觉，真好。 张亦程定定的看着他：“仅仅因为是同桌吗？你为什么那么关心她？” 王艺霖呸了一声，“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老子比较讲义气。” 张亦程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空气一时静默。 许久，王艺霖叹了一口气，“我说真的，张亦程，你如果是抱着玩玩的心思跟她在一起的，我劝你最好放手。她是个单纯的人，你不应该招惹她。”他顿了顿，才说：“苏雨念看着已经够让人心疼了。” 眼眶无意识的一热，意识到了之后我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的转身就跑，路上也不知道撞到了谁，低头说了一句对不起又往前跑，背后那人骂了一句。 我躲进了厕所里，扭开水龙头，双手捧着冷水把脸埋进去，掩饰自己的慌乱与狼狈。 他看出来了。 拖着满目苍夷的身体勉强在这世上行走，我已经快要摇摇欲坠了。 疲惫通常会有理由，可是也有没有理由的疲惫。有的人就天生不适合在这世界上生存，每一步，每一次交流，都让人疲惫不堪。 我松手，水顺着指缝漏了出来，我拿出纸巾擦手，继而仔细的擦脸，确认自己看起来毫无异样之后，神色自若的回到了教室。 王艺霖已经坐在了座位上，他看到了我笑了笑，“嘿，同桌！” 我也对他笑了笑，王艺霖的笑容顿时僵住，一脸的不敢置信。 oh my god！他同桌居然会笑？？ 张亦程看着我，我感受到了他的视线，这次没有避开，直直的朝他走了过去，在他座位前停下。 “我答应你。” 张亦程愣愣的看着我，没反应过来。 …… “姜钰溪，是正面还是反面？” 姜钰溪看着地上的硬币，叹了一口气：“是反面。” 我沉默不语。 也许这是一段错误的姻缘，也许这是一场不该开始的恋爱，但那又如何，现在的我不再是从前的我，如今，有人站在我身后，我不再害怕，我也想……学会幸福。 所以，这一次，我没听老天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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