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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端坐在喜床之上,劳累一整天的我被一身凤冠霞帔压得快直不起腰来。喜房内寂静无声只剩下我一人。我默默听着屋外宾客喧闹,计算着新郎何时进来。吉时一到喝过合卺酒,我就是写在傅家家谱上的冢妇了。  “今有广西提督叶飞嫡女刻娴于礼、温良敦厚,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值叶氏待宇闺中,与丞相之子伯远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兹特以赐婚,钦此。”  皇恩浩荡,十里红妆。坊间流传,广西提督叶飞之女叶晚书得被皇上赐婚丞相之子傅伯远,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天作之合呵,接旨之后父亲砸了整间书房,母亲暗地里流了一夜的泪,哥哥拿着剑要带着我抗旨离家,萧尧更是......萧尧啊,更是跪在父亲面前,一下一下地磕头,恳请父亲上书言明我与他早有婚约。  我拿着圣旨,心灰意冷。叶氏嫡女,叶氏除了我哪还有什么嫡女。  皇上新纳的安贵人是傅伯远青梅竹马的表妹。傅伯远与其表妹自小两小无猜,感情甚笃。京城权贵圈子里谁人不知那安氏是傅丞相之子傅伯远内定的夫人?  我曾在父亲回京述职的时候偷偷见过那人。那样的一个美人,顾盼间都是别样的风情,一颦一笑颠倒众生。傅伯远瞧着美,皇上瞧着自然也是美。  想来是皇上强纳了美人,思及丞相府权倾朝野,不得不另指一场婚事以示安抚。而我,就成了这倒霉的赐婚之人。  脚步凌乱,我遮着盖头看不清是何人。  “小姐,萧公子他......”是我的陪嫁丫头小月。  “何事惊慌?”我语气淡淡。  “萧公子要拉着姑爷比剑,可已到吉时了,这可如何是好?”  我心中的一痛,萧尧啊,你又何必如此。忘却前事,找个如花美眷又有何不好?  “哥哥呢?让他把萧......萧公子带走。”我有些慌乱。  “是。”小月匆匆而去。  一阵躁乱之后终于安静下来,我紧紧拽着衣摆,心中不安。  “嗒嗒嗒”我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  “请新郎揭盖头,从此称心如意!”  盖头被缓缓揭开,终于能看到光了。周围有笑闹的声音,我强自镇定抬头看向他们,周围人一片吸气声音,我低了头苦笑若不是这张脸还有可取之处,自己又怎能进得了丞相家的大门。  “请新郎新娘共饮合卺酒!”礼成,我松了一口气。心中怅然,萧尧萧尧,从此故人是陌人了罢。  我微微偏头看坐在旁边的傅伯远。一身新郎服,眉目清朗,当得上传言的玉树临风,面如冠玉。他眉头有些皱,看着我一言不发。想来这场婚事除了宫里那位无人满意。  合卺酒后,傅伯远被人推出了喜房,门外一群公子嘻嘻哈哈的笑着要与傅伯远不醉不归。他一出门,房内众人也寻理由出去了,一时间房内只剩下我一人。我对镜梳妆,手指微微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吱呀”一声,门开了。傅伯远脚步有些凌乱,像是被灌了不少酒。  “夫君可要安歇了?”我敛目问道。  “嗯。出嫁从夫,你便替我更衣罢!”他醉的说话模糊不清,皱眉看着我。  我怔了怔,上前替他宽衣。  ......  龙凤烛泪,帷幔内人影交错。昏黄的的灯影下,他神情痛苦,眉头紧皱。看来,并不是我一人不愿。我想开口阻止他继续却又生生忍住了。我双手抓紧了身下垫着的白帕,那是嬷嬷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今夜带着的证据。  第二日卯时,我起床唤小月伺候梳洗。早间需进宫向太后皇上谢恩,还要拜见丞相一家。我不喜这样的应酬,却偏偏嫁进丞相府,未来必定摆脱不了,想着叹了口气。  在我梳妆的时候,傅伯远就倚在床头,像是在看我,又像是没有,神色晦暗不明。我故作不见,对着镜子整理妆容。  等我梳妆好了,他才像是反应过来,下床洗漱。进进出出的丫鬟倒是训练有素,我和他这般奇怪也没人好奇一眼。  ......  山河千里,城阙九重,好大的威风!我低眉顺目的跟着傅伯远,重重关卡,终于在太后的慈安殿见到了天底下最尊贵的三人。  太后居于正中卧榻,已是半百年纪,许是保养得当,丝毫不显衰老。她沉稳大气,眉目间依稀还有当年貌美的样子。太后出身世家之首的秦家,又做了多年太后,举手投足间都是气派。  皇后位于太后之下小榻。她脸上敷着细粉,明眸善睐,嘴角总有一抹温和的笑。大家闺秀般端庄知礼。  皇上坐在太后身侧。三十来岁的样子,与太后长得倒像,只是一双眼睛锐利。  “下面是广西提督叶飞之女晚书?抬起头让哀家看看。”我微微抬起头。  “倒真是个好孩子,配得上我们伯远。”声音慈爱。  呵。  “母后说的是,两人站一起倒是般配。”皇后声音带笑。  “可不是!伯远啊,以后可要好好和晚书过日子。”  “臣遵旨。”他声音平平。  “晚书啊,你上来。”太后向我招招手,我忙起身上前,“哀家一看你就喜欢,这个镯子啊,你带着玩。”她褪下镯子戴在我手腕上。  “臣妇谢太后恩典!”我俯身拜谢。  “皇上和本宫也赐了些东西,现在估计也到丞相府了。”皇后笑盈盈说。  我和傅伯远只得再次拜下谢恩。  “好了,太后乏累。你们跪安吧。”皇上终于开口,声音威严。  我从慈安殿出来,舒了一口气。傅伯远走在我前面一步的位置,我浑身酸痛扶了小月的手慢慢走着。  行至城门前他似是受惊一般猛地停住,身体微颤。我顺着他视线看去,只见梧桐树下立了一位女子,一身黄裳,柳眉杏目,一副好相貌,身后一丛丛牡丹也艳不过她的绝色。她静静地望着这边,神情哀切。我定眼一瞧,不是傅伯远的表妹、如今的安贵人又是谁?  我暗自紧张,如今在宫内可到处都是皇上耳目,两人若是有什么交集传出去必会让人耻笑。我快步走到傅伯远身旁,拉着他冲那女子遥遥一礼,转身离开。   他似是怒极,到城门外就迫不及待的甩开我的手,皱眉看我。我不理,提步往前走。良久之后,才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你可知大庭广众之下与男子牵手是为不妥?”回府的马车上他问我,语气沉沉。  我懒得看他,是为不妥?和皇上妃子眉来眼去就妥了?我还不想因这种宫闱阴私之事被人耻笑。  他见我不理,更是恼怒,一到丞相府就跳下马车,毫不留恋的走了。  “小姐,这......”小月有些担忧。  “无妨,先回府吧,等会还要见公婆。”我扶着小月的手下车。  主堂内,丞相和丞相夫人端坐上首,下面坐着的该是傅伯远的叔伯之辈。而宫内派来的嬷嬷就站在下首,眼神锐利。我强自镇定地走到傅伯远旁边,等着给公婆敬茶。  我暗暗打量坐在上首的两人。丞相穿着一身素色长衫,身形有些消瘦,眼睛却是有神,蓄着一把山羊胡,十足的文人扮相。  丞相夫人穿着暗红色的袄子,配一件翡翠撒花洋绉裙,头戴一套赤金凤尾玛瑙首饰。我不得不承认,能生出傅伯远这般好相貌的丞相夫人长得确实美丽。如今虽是四十来岁的年纪,仍然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比宫内的太后少的也只是那份气度了。  “儿子(儿媳)给爹娘敬茶。”我跪下,手举托盘。  “起来罢。”丞相夫人眉眼冷淡,“你嫁进傅家,早日开枝散叶是正事。”  堂下一片窃窃私语,我装作不知搪塞过去。  丫鬟把我早已准备好的鞋子拿上来,这是我在广西时绣好的嫁妆,专门用来讨好公婆。我递上前:“这是儿媳亲绣的鞋,请公婆笑纳。”  “这针线细密,看得出用了心。伯远好福气。”丞相见夫人冷淡,只得接过鞋,细细打量后冲我笑道。  他冲身旁捧着个小匣子的丫鬟招招手。“这是傅家传给长媳的玉镯,晚书啊你拿着。”  “晚书谢过公公婆婆。”我双手接过匣子。  “大哥大嫂,我看这伯远家的是个知书识礼的好媳妇,您二老呀以后就等着享福吧!”底下有人见气氛尴尬凑趣道。其余人也配合着称赞,场面总算过得去了。  我瞧着丞相夫人总算露出笑意,堂下众人也是十分热络,松了口气。瞧见我身边这人仍是一副气愤模样,不禁叹了口气。他在敬茶之后就默默站着,不言不语,冷漠得好似这婚事与他无关。  与堂下众人一阵寒暄之后,我才得以告退。傅伯远早在敬完茶宫内嬷嬷告辞之后就借故离开,我装作没看到堂上人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的眼神,举止自然。在场的哪一个不对傅伯远之前之事耳熟能详,我若稍显颓色,之后要面对的就不只是傅伯远的冷漠了。我不想被人踩在脚下,只能装作一副刀剑不侵的模样。  告辞出来,我缓缓往回走。丫鬟捧着收到的礼物走在我身后,小月看着那些见礼倒很是开心。  “小姐,这么多礼物啊。丞相府的人真是热情!”  是啊,热情。只有去做客主人才能被称作热情。这儿不是我的家,而被称作是我丈夫的人不是我的家人。  我有些怀念家里面母亲亲手做的栗子糕了,香甜软糯。可惜如今才刚到春季,想吃栗子还要等段日子。我恍然自己离家已有半月,不知家中父母可还康健,哥哥任职是否顺利,萧尧......萧尧院子里的桃花怕是开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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