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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三日京内发生了件不大不小的官司。户部尚书唯一的宝贝儿子在青楼与中郎将嫡子争风吃醋失手打死了人。  中郎将一纸诉状将户部尚书告上了大理寺,引得朝堂震怒。中郎将是宫内安贵人的嫡亲哥哥,安贵人受宠他也多有颜面。如今嫡子惨死怎能不怒?  只是户部尚书是太后娘家亲兄弟,哪是好惹的?尚书府也不知小小中郎将敢公然参他一本,有些措手不及。等皇上下令彻查时,证据还没来得及抹掉,堂堂户部尚书之子锒铛入狱,秋后问斩。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常乐王爷在京郊圈地惹了民怨,十户人家投了生死状告到了金銮殿,群情愤怒,民怨四起。等大理寺一查,京中太半官员手里都不干净。皇上大发雷霆,短短半日砍了五六位三品大员的头,这些人多半与太后沾亲带故.......  京中人人自危,敏感的察觉似是有大事发生,颇是人心惶惶。  我在丞相府也是多有耳闻。自那日听得傅伯远的话后,心中惴惴不安,对这些朝堂之事便有留意。  “近日之事,你可知是为何?”姨母饮了我递过的茶问道。  我摇摇头很是不解。  “太后一脉自上面那位登基之后行事狷狂,怕是惹怒了人了。”她神色晦暗道。  我心中一惊,直觉此事与丞相府脱不了干系。丞相在百姓中多有赞誉,每年的科举中识得的有才学后生哪个不称一声先生?如今太后皇上对丞相府十分忌惮,何尝不是因为丞相桃李天下,清名盛传?  姨母也是知其要害,特特点拨我。“你如今嫁进丞相府,哪能独善其身?所幸丞相府不是你当家,不必费许多心思。只是你自己房内的人定要约束好了,以免遭池鱼之殃。”  我忙应了,仍是十分不安。自我拒了太后,怕是早被认为是丞相一系的了,若是遭殃我一个少夫人哪还跑的掉。  她见我脸色不好,忙宽慰道:“不必忧心,君臣之间有些摩擦是常事。若是守得底线也是相安无事的。”  我知这是肺腑之言,忙真诚地道了谢。  只是似乎没有停歇。与太后沾亲带故的有些头脸的人家,家中丑事一件接一件的被掀了出来,捂都捂不住。太后被气得卧床不起,连皇上嘴角都急的长满了泡。  皇上得以登上大宝,依赖的全是太后娘家权势。当初还有传言,先帝遗诏传位的分明是端亲王,只是皇上外祖当初的辅政大臣篡改了圣旨......如今有人要动其根基,皇上又怎能不急?  满城风雨的时候,丞相夫人倒是心血来潮要去怀安寺烧香。我瞧了自己这位兴致颇高的婆婆,不禁摇头。像是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丞相府,非得在皇上太后面前拉仇恨。  傅伯远也兴致勃勃的拉了秀娘一起,我瞧了一旁两人浓情蜜意的模样颇觉好奇,恨不得过去问问傅伯远每夜还要与心怀不明的人装作一往情深是何感想。  行至途中便出了岔子。十几个黑衣人持了刀不管不顾的袭了来,我和丞相夫人呆了一个马车,难免遭了池鱼之殃。瞧她脸色发白的模样,我忙拉了她往马车外躲避。  车外侍卫正奋力拼杀,傅伯远也拉着秀娘东躲西藏。我瞧了他应变不暇的模样暗自焦急,今日出门为了轻便也不过带了一行侍卫,怕是难以抵挡。  所幸侍卫训练有素,刺客渐现颓势,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分神瞧了一眼,谁知不知何时傅伯远已被逼退至崖边,秀娘倒地不起。我远远瞧着一名刺客拿刀狠狠插进了傅伯远胸膛,将他推了下去。我惊叫一声,那刺客转身看了我一眼追了过来,我一时不慎也摔了下去。  我听着耳边呼啸,心中悲凉。嫁入京中不过半年便要死于非命了么?不知过了多久,身上一片钝痛,我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醒了?”迷糊间听得一熟悉的声音道。  我睁开眼,瞧着面前一堆焰火。火苗生得旺,恍惚映出对面的人来,昏黄的光下十分柔和。  傅伯远见我醒了,淡淡道:“醒了便起来罢,这野兔我怕是整治不好。”  “可还好?”他见我步履踉跄,忙扶了我,“今日天晚,怕是要在这儿待上一夜了。”  他语气镇定,我惊异不已。似乎面前这个一派镇定和颜悦色的傅伯远并不是之前认识的那个一样。  “愣着作甚?”他瞧了我一眼,将脚边一只受了伤的野兔指给我瞧。  那只兔子通体雪白,一只腿却受了伤,鲜红的血迹脏了白色的毛,恹恹的卧在傅伯远腿边。我瞧了心内不忍,瞧了傅伯远一眼。  傅伯远见我神色,笑道:“可是不忍?你虽心善但终究是要吃东西的。这兔子被我逮到终是它的命罢。”  说罢,见我仍不言不语的样子,叹了口气抓起那只兔子去了旁边。半晌拿着剥了皮的兔肉递给我。  我愣愣的接过,一言不发的烤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我将一块焦炭状的东西递给他,心中赧然。  他接过怔了一瞬便往嘴里塞。我心中歉然,也只嚼了那焦黑的兔肉,不发一言。不经意间瞧见他胸口大片血迹,不由得担忧。  他似察觉我的目光,淡笑道:“往日话多,今天怎么总是沉默?”  我摇了摇头,干涩道:“大约是有些害怕。”  他叹了口气。“唔,想来是怕的。不过日后......”  他欲言又止。我瞧了他十分严重伤口道:“可还渗血?我爹战场受了伤都是要包扎的,你,你可要包扎?”  他瞧了眼面前伤口,无所谓道:“你可会?”说罢,递了一瓶伤药给我。  我自是会的,爹在战场受了伤,有时便是我给他料理的。我瞧着那伤口咬牙撕下了襦裙,还好今日为穿得轻便裙裾是棉布料子,包扎再好不过。  我小心翼翼的撕开被血黏住的衣襟,见了那黑洞般的伤口也不禁倒吸一口气。  “已是无碍了。”他满不在乎的道。  近了瞧他的脸色十分苍白,,我叹了口气道:“我给你包扎罢。”  说罢也不待他回应,仔细包扎起来。  好容易包扎完,我不禁松了口气。一抬头瞧见他专注的看着我,想着如今我与他亲密的姿态脸不禁一阵红。  “谢谢。”他嘴里道了谢,却不错眼的盯着我。  我不自然道:“不必言谢。我,我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罢了。”  他笑了笑:“如此。”  他今夜笑的多了,哪还有平日跋扈不讲道理的样子?  我见他如此,倒有些轻松。不经意间将心里话说了出来:“今日你是抽了什么风,怎这般,这般如沐春风的样子?”  他似是噎了一下,瞪了眼道:“我往日便一直是这幅样子,不过你总爱惹我生气罢!”  我分明不信,学了他瞪眼道:“怎是我惹你生气了?分明是你着紧秀娘.......”  我住了嘴,许是气氛昏暗,想着往日他的慢待倒有些悲伤。  他轻笑一声,意味不明道:“秀娘......”  我听了他仿佛带了满腔柔情的叹息,有些愤懑。管不住嘴道:“可是想念了?我摔下来时分神瞧了眼,秀娘昏迷不醒明日回去怕是要抱着你好一顿哭呢!”  他哭笑不得:“怎是想念了?每日不知习些妇人之道倒是擅拈酸吃醋了。”  我瞧了眼脚边焦黑的骨头,想要反驳却又不知该如何,十分不忿。  他想了想,对我道:“平日迫不得已,终是要引蛇出洞的,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说罢,瞟了我一眼:“你该是知道的罢。那日将军府我见树下有一人影倒是像你。”  我点了点头。“莫不是要杀人灭口?”  他失笑:“我可是这般暴虐之人?之前不过不知情罢,近日才知......”  他见我忿忿的样子叹道:“罢了,总归是欠了你的,之后若有事护你周全也就是了。”  我愣了,想着平日他蛮不讲理的样子如今说出这样的话也是足够。想着嫁过来这些日子的冷暖,眼倒是有些潮了。我吸了吸鼻子,装作不经意的抹了抹眼睛。  他有些惊讶:“怎的哭了?”  我本是不愿他察觉,谁知他却大喇喇的说了出来,不由得又羞又急。索性哭道:“我是不信的。不管秀娘还是其他人分量总归比我重,若是在你耳边吹了风,你不定怎么下我脸呢!你不过是看我好欺负,随意诓我罢!”  他愣了愣:“横竖我和你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若是不做不利丞相府的事,我护你周全也是天经地义.......”  我见他言之凿凿云淡风轻的模样,才知自己想的岔了,不由得大囧。  他似回过味来,瞧了我暗笑一声。神情倒又是丞相府那个风流纨绔的公子哥了。  我窘迫不已,只得装作困顿的样子闭上了眼。  第二日我听得几声鸟叫醒了过来。  傅伯远早已醒了,听见动静转过身来道:“可是醒了?我听得附近有动静,怕是有人寻来了。”  我忙起来,见他一派云淡风轻像是忘了我昨日窘态,忙道:“如此便过去吧。”  他点头应了,走了出去。我见他步履蹒跚怕是伤口恶化,只得搀扶了他慢慢走着。  不过半刻钟便见了丞相府侍卫装扮的人,忙领了我和傅伯远回去。  我想着又要回丞相府叹了口气,心内倒是有些酸涩。也不知他回了府是否还是昨夜那个样子了。  “属下来迟请公子恕罪!”一行侍卫忙跪下请罪。  “无碍,起来罢。可有消息了?”我见傅伯远一片淡然,恍然间却觉得他这般模样与平日大不相同,像是高耸的山岳一般稳重,又似天边云霞般潇洒。便知这才是他这个丞相府嫡子真正的模样。  听得那侍卫恭敬的答道:“是。那封密信......”他瞧了我一眼见傅伯远没有表示,“那封密信已经被人拿走了,守着的人说秀姨娘前不久进去拿过一本《漱玉集》。”  他笑了笑,神色不明:“如此便回去瞧瞧秀娘罢。我记得那本漱玉集她是极爱的,也怪我忘了给她捎去。”  说罢,气氛有些凝滞,那行侍卫更是头也不敢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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