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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何处?”傅伯远见着我要出门问道。  我瞪了他一眼:“去凌剑阁给兄长选柄长剑。”  “如此,我陪你去吧。那凌剑阁掌柜是我好友,拿的兵器自是好的。”他答道,先我一步上了马车。  我看着他从车内伸出的手,有些困惑。我何时与他这般亲密了。  “怎么,怕我吃了你不成!”他见我的神情,不动声色的抽回了手。  我这才觉得自在些,扶着小月的手上了马车。他坐在马车一头,神情紧绷。  “我就这般让你不待见?”他问道。  我有些迷茫,何时我表现得这样明显?  “夫君哪里的话,只是怕麻烦。”我答道。  “有何麻烦?不过是伸下手罢!”他哼了一声。  “那是我不是了。”我低眉道歉。  “无碍!”他神情舒缓下来,有些犹豫的道,“那日你和秀娘上香,你可是叫了护卫去查她底细?”  我点了头。“那日在将军府我听了你的话有些怀疑,便让人去查了查。”  他看了我一眼,有些责备道:“果真是。那你这番遭罪可就有缘由了。秀娘......颇为机敏,怕是察觉了对你下手了。”  我一震,想着那日她不动声色的模样惊道:“此次我生病难不成是秀娘做的?”  他笑了道:“自是。若不是下人告知我此事,哪还找得到解药?”  我失了力气,背后冷汗涔涔粘腻一片  他见我如此,转了话题道:“你兄长喜欢什么样的长剑?”  我摇摇头。“我不懂剑。”  他有些意外的挑挑眉。“你是提督府的小姐,竟然不会使剑?”  “谁规定提督府的小姐要会使剑的?我娘亲是世家小姐,不愿我舞刀弄枪。我也只是小时候见过爹爹他们练武罢了。”  “哦?”他像是很感兴趣,“那可见过真正的沙场?”  我怔了怔。“朝为兵,暮为殍。流血千里,伏尸百万。那样的沙场,没有才好。”  我想起小时候也曾向往沙场征战,偷偷躲在城墙上见过那样的场景之后,吓得几夜不成眠。我看到昨天还把我抱在怀里,厚着脸皮讨街上宋大娘家酒酿的程大叔今日就被敌人一刀砍了头,那血溅了敌军一脸。还有赵大伯,刘小哥.......  “你倒是怜悯。”他看了看我,神色莫辨。  “天下百姓,谁不愿安居乐业?不过生活所迫,不得不以命保家卫国,以换家中父老安宁。”我定定地看着他,“百姓的性命系于少数权谋者手中。为生存,甘愿为蝼蚁。权谋者为权为利,可曾念过手中蝼蚁?”  “人若不自救,为何期他人?权谋者皆来自蝼蚁。”他漫不经心道。  “权谋者来自蝼蚁却又凌驾于蝼蚁,为何?权谋者享天下百姓奉养,为何视其命为草芥?圣人曰“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奉养之恩又该如何来报?”我继续道。  “蝼蚁之众,性命皆系于权谋者,何以都能保全?不过是取其轻重。”他认真看着我一会儿,答道。  “.......权谋者何以得权,不过蝼蚁之势。若蝼蚁之性命不得保全,权势如何得盛?”  “蝼蚁也罢,权谋也罢,这都与你我无关,还是选把好剑吧!”他似笑非笑。  我知晓傅伯远所言肺腑。只不过我相熟之人死于沙场,想起时总带有伤怀之气,心中总盼着百姓安康。我一相熟之人就这般伤心,那些亲属该是如何痛苦?  “兴亡皆苦百姓。”我叹道。  他静静看着我不发一言。我被瞧得莫名其妙,不解的看着他。  “没想到你一闺阁女子这般心系苍生,做个丞相府的少夫人倒是委屈你了。”他轻笑。  我有些羞恼,忍不住睨了他一眼。  “少爷,少夫人,凌剑阁到了。”车夫在外禀告道。  他先下了车,站在车外向我伸手。我不再犹豫,扶了他的手下了车。凌剑阁倒是壮观得很,两层高的楼,占据了半条街。店内各种兵器应有尽有,我看那些兵器带有锋锐之气,难怪习武之人皆言世间兵器凌剑阁为最。  “傅公子,什么风把您吹来了?”一进门,就有小二热情的上来招呼。  “去把你们掌柜叫来!”傅伯远吩咐道。  “是,您稍等。”那小二将我们引到包厢,恭敬退下。  “夫君为何会识得凌剑阁掌柜?”我好奇地问。  “我虽不习武,凌剑阁的刀剑上好,我用来送人不错。一来二去也就认识了。”他语气自然。  我点点头,不再多问。  “你既不识剑,我便帮你看看。”他状似漫不经心的道。  “如此谢谢夫君。”我施礼答谢。  “哟!听闻丞相府的公子来我凌剑阁了,可是稀客!我家小二还说带了个美娇娘,我可得好好看看!”屋外一人打趣,声音年轻。  “纪三,滚进来!”他笑骂道。  一声轻笑,房门却开了。来人我估计比傅伯远还年轻几岁,嬉皮笑脸的倒不像这偌大凌剑阁的掌柜。  “咦!真有个美娇娘!我还当小二骗我呢!”他笑着凑到我身边道。  我笑了笑。“夫君跟我提过凌剑阁掌柜不羁风流,倒真是如此!”  “你,你是傅大哥的妻子?那广西提督叶家女?”他有些惊讶。  “正是!”我笑道。  “既然如此,纪三得唤您一声嫂夫人了。”他忙正色向我施礼。  “掌柜的客气了。”我还礼道。  “别墨迹了,把你们这儿最好的长剑拿来瞧瞧。”傅伯远不耐道。  “等着!”那纪三交代一声出去了。  “我何时与你提过纪三?”傅伯远笑着道,“说谎也是面不改色。”  我失语,见他一副揶揄的模样只得低眉顺眼道:“是我莽撞了。”  “无事!”他眼内带了笑,应答如流。  等了片刻,那纪三推门进来,身后跟了好几个仆从,每人手里捧着一把剑。  “这些便是我凌剑阁最好的剑了,轻便锋利,最是适合嫂夫人这样的弱女子。”他殷勤介绍道。  “掌柜的弄错了,我来是为了家中兄长选剑。”我忙道。  “哦?倒是我弄错了。”他朝后挥了挥手,“你们下去吧,叫老张把最新锻造的那几把剑拿来。”  “慢着!”傅伯远忙道。  他朝我道:“你要不要选一把。咳,选一把防身。”  我有些无语,自己本来就不会使,拿来如何防身?  “我不会使剑,拿来无用。”我回道。  “那便算了!”他气恼。  “嫂夫人看一下吧,这些剑可是我店中最好的锻造师傅打造,绝对好用适合您这样的贵妇人。”纪三忙道。  我无法,只得上前看。  “这把甚好!”不知何时傅伯远走到我身后,手里拿着我刚看的那把剑。  他语气亲昵,我十分不习惯,忙向纪三道:“就这把吧!”  那纪三目光瞄了我和傅伯远一眼笑的意味深长,我十分不自在,脸有些烫。幸好仆从又拿来几把剑,剑身宽大厚重,一看便是男子使用。  “这是为令兄选的剑,嫂夫人来挑挑吧。”纪三热情的叫我。  我看着傅伯远,谁知他却当做没看见,只顾低头喝茶。我无奈,只得自己上前挑选。  “这把吧!”我索性指了指一把最为重的。  “嫂夫人好眼光,这剑是老张最为满意的了。此剑锋利无比,削铁如泥!”纪三称赞道。  我高兴得很,忙唤来小月结账。  “不用了,都记在我账上。”傅伯远放下茶杯道,“送回岳家的。自然该我这个做女婿的结账。”  他语气平静,我心里有些暖。  “你怎么送回去?”在马车上他问我。  “表哥要去那边一趟,正好给我爹娘捎过去。”我答道。许是刚刚他太温柔,我语气有些不自知的亲昵。  “哦?去那边何事?我记得云贵之地离广西极近,可是去云贵?”他颇感兴趣的问道。  我本欲回答,想着什么心中一冷:“夫君若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消息倒是白费一场,我不知表哥所往何处,所为何事。”  “你就这般看我?”他凉凉的看着我。  “不然夫君今日做戏所为何事?”我问道,“若想从我这里修好与将军府的关系,我必愿意。只是为了其他,我什么都不知道。”  车厢内一时有些寂静,他目光发凉。  “停车!”他冲外边叫道。  “少爷何事?”外面从人小心翼翼的问。  “去永乐伯府!”他跳下马车,怒气冲冲的走了。  我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心中滋味难辨。还以为今日关系已缓和一些,没想到又回到老样子。  “小月,你不是要带些东西回去吗?我们再去逛逛。”我对马车旁的小月说道。  “是,少夫人!”她兴高采烈。  等我回到丞相府时,天已经黑了。我草草吃完饭,坐在书桌前给爹娘写信。心中千言万语却不能同他们道,只写上“女儿一切安好,爹娘勿念。”就不知该如何下笔了。我叹了口气,放下了笔,把信折好。  “小月,把这信装好,明日给将军府送去。”  “是!”她接过信放好,过来伺候我梳洗。  “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我让小月下去,自己一个人躺在浴桶里,心思不定。  我心中烦乱,在浴房呆了半个时辰才出来。我出来时,正看到傅伯远坐在我的书桌前翻着书。他见我出来,笑道:“终于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要淹死在浴房里。”  他刚刚才怒气冲冲的走了,这会儿却像没事人一样同我玩笑,我有些惊讶,没有接话。  “怎么不说话?怕我吃了你?”他闲闲道。  “我不知该说什么?”我老实回道。  他瞧了我一眼。  我并不理会他,拿了张帕子擦起头发来。虽面不改色,可心里却又忐忑不安。今日已晚,他还过来作甚?他静静地把玩着茶杯,时不时瞟我一眼,目光让我慌乱不已。  许是沉默良久,他咳了一声:“安歇罢。”  我倏地转头,满是惊讶的道:“在这里?夫君......不回乔园么?”  他不自在的道:“唔,天色已晚。”  我装作淡定的模样,心内默默道当初天色已晚你不也是趁黑回的乔园么?想着心内烦乱,有一搭没一搭的擦着头。  “躲得过一时,躲得过一世么?”他嗤笑,上了床背过了头去。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待到他呼吸声渐重,才蹑手蹑脚的躺回床上。一夜风平浪静,早晨醒来时,身旁已空。  “少夫人醒来了!”小月眉开眼笑。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何事这般高兴?”  “昨夜,昨夜少爷进了卧房.......”她语气暧昧,脸有些红,“今早,少爷让我晚些来服侍您。”  我羞恼,昨夜虽没有什么事发生,但其他人肯定不这样想。  “如今少爷愿进咱们院子,可真是太好了!”她语气轻快,“我早说如果把那秀姨娘赶走,少爷肯定就收心了。少夫人这样美貌,十个秀姨娘也比不上的,也不知少爷之前怎么想的。”  我打断她的话:“行了,别高兴了。给我梳妆吧。”  她应了一声,过来给我梳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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