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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听得内侍唱道:“皇上驾到。”  我一惊,片刻听得安贵人千娇百媚的声音道:“恭迎皇上。”之后却是无声。  半晌佛堂门却开了,一宫人毕恭毕敬的道:“少夫人,贵人说今日天色已晚,还请少夫人先回府吧。”  我舒了口气。  小月早在宫外等得焦急,见我出来忙迎了过来。“少夫人没事吧,怎这么晚?”  我摇摇头不欲多言,她忙扶了我上了马车。  傅伯远早在了马车里。我看了他一眼,满身疲累没有说话。  “你可还好?怎这般晚......”他忙扶了我,话问到一半却没有了声音。  我揉了揉手臂,嗤笑道:“贵人命我抄了一卷道德经,说是为给母亲祈福呢!贵人倒真是孝顺,如今进了宫也没忘母亲,不知的还以为是母亲的亲女儿呢!”  他见我如此,只得道:“可是累了,我给你揉揉手罢。”  说罢挨了过来,慢慢的揉着我的手臂。我闭了眼,感受着受伤或轻或重的力道,一身疲累像是消散了般。  他犹豫一瞬道:“安贵人可还好?”  我睁了眼,压下去的怒意又烧了起来。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贵人有真龙保佑,自是康健,夫君多虑了。”  他皱了皱眉,不耐道:“安贵人自小便与丞相府来往,与母亲感情甚好,你何苦这般阴阳怪气。”  我冷笑。“可不是,我这么个外人哪知道贵人与母亲关系好呢。”  他皱了眉头,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我心中一团郁气,气恼不已。  他却像是生了气,接连几日也是歇在乔园,不曾过来看我一次。我想着乔园这个名字便是暗含了宫内安贵人的小字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索性谁也不见谁。小月在一旁见了虽焦急却又无计可施。  天气渐凉,匈奴率兵攻打西北边境。边境领兵的将领不战而降,私自开了边境城门。匈奴人在城内烧杀抢夺无恶不作,传回京城时,全朝震惊。  皇上派威远大将军为元帅萧尧任前锋,率十万兵马收复西北。我听到这个消息心内一震,不禁为萧尧担心起来。  父亲为武将,我自是知道前锋冲杀在前十分危险,想着他武艺高强仍是不能安心下来。  我急急地向将军府下了帖子,见了姨母。姨母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这次姨父也是要去领兵打仗的。  我见姨母与方敏魂不守舍的模样,到了嘴的话却说不出口。  姨母却是了然。“我昨日听你姨父说此次打仗萧参将也是要去的。”她叹了口气,“你莫要担心,你姨父说了萧参将虽为前锋却不必亲自作战,到时身边多几人保护并没有生命危险。”  我慌忙点了点头:“晚书知行军打仗不是儿戏,姨父诸事繁忙区区小事却要劳烦姨父,心内十分不安。刀剑无眼,到时萧尧无论生死晚书仍万分感激。”  姨母听我所说很是欣慰。笑毕却又语重心长的道:“晚书我知你担忧萧参将,只是你如今嫁入丞相府,还是莫要再牵扯进他的事好。欠了萧参将的我与你姨父替你还了也就是了。”  我知今日鲁莽,心中愧疚忙点了点头。  回了府却见到多日不见的傅伯远正坐在房里喝茶。我瞟了一眼吩咐小月替我换衣,并不打算理睬他。  他也不说话,只是看我的眼神满是怒意。我想着今日去将军府本就鲁莽,见他生气心内也是愧疚。  “小月,将库房内的碧螺春沏一壶来吧。”我吩咐道。  傅伯远瞧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哦?上好的碧螺春可是金贵,可别拿来便宜了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罢。”  我忍了忍心中怒气。“夫君多虑,好茶只配懂得欣赏之人。若是不懂得岂不是糟蹋了。”  我本意是说自己不懂茶,碧螺春拿来配他清源公子倒是相得益彰。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笑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这倒是了,我一介纨绔却能喝这名贵的茶。哪像萧参将忠肝义胆为国为民,茹毛饮血是个大英雄了。”  “萧,萧参将如何?你何必这般拐弯抹角?”  他嗤笑一声,鄙夷道:“不过一马前卒,战场上刀剑无影生死不知罢。”  我想着萧尧将上战场,他还这般诅咒他,不由气急骂道:“你不过是靠丞相庇佑罢,有何资本鄙夷萧尧?你哪里比得上他?他不靠祖宗庇佑,自己便能做到参将。你又有何功劳?不过是纨绔罢了!”  他脸色铁青,摔了茶杯。“是了,我可不就是纨绔吗?你别以为我不知你心里还念着那武夫!怎么,觉得我处处比不上你那心上人?那你便去找他罢,不知你一个成了亲的他还看不看得上!”  我听了这话,只觉得诛心,泪流不止。“你便这样想我?我就是这样不守妇德的女子?”  他却气的更甚。“呵,妇德?若是没有这劳什子妇德,你便是要随那萧尧而去了罢!”  说罢,似是不能忍受,急急出了院子。  我气的发抖仍是不甘心的追出去喊道:“你只知教训我,你不也是想着宫内那人吗?我有什么错,你当我愿嫁进来?”  他脚步顿了顿,声音发冷:“若非宫内赐婚你当我愿意娶你?我就是念着阿乔了,你又待如何?”  说罢一刻不停的走了。  我失了力气跪倒在了地上,是了,他想的从来只有那劳什子阿乔。  我哭得不能停,觉得此刻自己却像一只无家可归的鸟儿孤零零的受着风雨。  “少夫人,您别伤心了。”小月这才敢进了屋,忍了哭道。  我摆了摆手,独自一人进了内室,流泪到了半夜,终是困顿睡了过去。  不论我和傅伯远如何闹,大军终是要开拔了。我心神不宁,忍不住乔装打扮成一小厮溜出了丞相府。  城门口来送别的百姓众多,拥挤不已。我却无暇他顾,愣愣的瞧着大军最前的一匹马上那高大的身影,半年不见却恍若隔世。  他一身盔甲,无端的显得冷肃。可我知道,脱下这身戎装的萧尧是个爽朗疏阔的人。我默默的瞧着他,想着只有我知他另外的模样,却有一种别样的满足。  忽的人群有些躁动,一丫鬟模样的女子冲上街道挡在了萧尧的马前,那女子我认得是刘小姐,萧尧未婚妻的丫鬟馨儿。  只见馨儿立在马前,手里托了一支护身符道:“萧参将此去匈奴万分凶险,我家小姐特去普陀寺求了这支护身符,还望萧参将成功驱敌平安归来。”  人群哄闹,认识不认识的都称赞刘阁老家的嫡孙女是个有情有义心怀天下的女子。是了,萧尧半月前曾到阁老府退亲,直言此番驱敌万分凶险不敢误了刘小姐的终身大事。谁知今日一般,刘小姐倒不像是要退亲而是要等下去的意思。  我想着那日见着的那个女子,虽柔弱却是万分刚强的性子,不由一叹。  萧尧呆了片刻,犹豫再三接下了那个护身符。馨儿惊喜一笑,福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大军继续前行,行至我跟前时他像是感应一般不期然看向了我。我一惊,忙低下了头。不过一瞬,没有人发觉,他一刻不停,终是行得远了。  “小姐,我们回去吧。”小月过来扶了我,神色复杂。  我淡淡一笑,扶了她的手站了起来。  正准备回去时,一个侍卫拦住了我。他弯了腰恭敬道:“夫人留步,我家爷有请。”  我与小月互看一眼,心中疑惑。自我进京以后一向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认识哪位爷?  见他虽恭敬却不容置疑的样子,我只得按耐下心中疑虑随他而去。  那侍卫领了我到了一处别院。别院清幽,隐隐有暗香传来。不过片刻,他恭敬的行礼道:“夫人到了。”  我按下心中焦虑,缓步行了进去。轻纱幔帐间听得有欢声嬉闹,我定了片刻,拂了那轻纱。  我见了小榻上傅伯远一身白衫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露出大片肌肤,十分落拓风流。旁边的女子一身轻纱似是遮不住半分春光,柔弱无骨的倒在了傅伯远怀里,状若无人的亲昵。  另一边的酒桌旁也是一副好春光,纪三耷拉着朦胧的醉眼邪邪的看着我笑。  我见了这情状心头火起,心知这该是纪三使了人故意引我来瞧的罢。  正准备离开,却听得纪三带了酒意的笑道:“嫂夫人怎来的这般迟?快快进来莫让傅大哥久等。”  我僵直了背,不敢转头看傅伯远的神色。只听得他一声轻哼,霎时间屋内鸦雀无声。纪三却是不知这边暗潮汹涌般十分殷勤的与美人说笑,竟是不管不顾了。  我听见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手臂不禁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在我身后站定,哼笑道:“怎做了这小厮的模样?是怕你以丞相府少夫人的身份见那武夫辱没了?”  我心内一紧,想着今日自己理亏只得不发一言。谁知更是惹恼了他,他嗤笑道:“无话可说了?不是口口声声的道妇德么,这般模样可还守了那妇德了?怕是连这天香阁的姑娘都比你知什么是廉耻罢!”  他语气刻薄更是藏不住的鄙夷,我心内一紧宛如刀割。原来我在他心里竟是连这青楼女子也不如。  我忍了忍眼眶的泪道:“我知今日行事不妥,你气愤是常情。只是我连这青楼女子也不如么,你竟是这般看我的?若说我不守妇道,你风流无状,可是将我认作你的妻?”  我直直的看向他,朦胧间泪珠止不住的往下掉。他惊讶的看着我,像是要帮我抹了这满脸的泪又像是犹豫般,几次抬起手又放了下去。  我自顾自擦了泪,低了头再不看他失魂落魄的离开。恍惚间听得纪三无可奈何的笑:“傅大哥这又是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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