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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大早,文叔下山,一路咳着嗽来到张星家里。

他前脚刚跨进院门,迎面撞上坐在院子里画画的学生们。他一进院子,学生们纷纷扭头看他。

张秀秀在画坐在屋檐下看书的黎老师。

男人穿着黑衬衣,坐在那里细细翻书,气质温和,自成一派风华。

看见爷爷咳着嗽进了张家院子,秀秀立刻搁下手中笔,起身冲过去,抓住爷爷衣角,仰着头问他:“爷爷,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秀秀已经好几天没见到爷爷,此刻看见爷爷佝偻着腰咳嗽,心疼地眼圈发红。

一个小男孩也冲过来,到爷爷跟前,站定。

文叔伸手摸了摸女孩的头,低声嘱咐:“乖秀秀,快和弟弟一起上课去,我跟村长谈点事。”

“嗯。”

张秀秀很听话,拉着弟弟又回了座位,开始上课。

整个过程,黎川只是抬头看了眼,冲着文叔礼貌性地微微颔首。

……

文叔进了屋,张星正在翻阅族谱,统计村里男丁。

最近县里往各大村都发了通函,要求各家各户的人口,必须办身份证。张家沟和附近的李家村,交通闭塞,村民很少出村。

而身份证件也只有那些要外出打工的年轻人才会办。又由于山高水远,极少有政府工作人员会来这些偏僻山村,因此村里办身份证的人,少之又少。

去土陵镇派出所办身份证件,一来一回,四天路程。路途遥远,很少有村民愿意为了办证件走四天路。

于是,政府实施了奖励政策。

只要村长成功督促村民办理证件,一个人头可获得50块的奖励。当然,办证件的人,也能领到50块钱奖励费。

为了拿到奖励的钱,张星正在统计村里能出山的男人。

文叔从外面进来,叫了一声张星。

张星抬头,一见是他,惊道:“呦,文叔,你怎么下山了?庙子谁在守?”

“哦,林娃刚才上山送吃的,我让他帮忙守一会,我下来请假的。”文叔说一句话,咳一声,由于身板太瘦,他每咳一声,总给人一种骨头都要散架的错觉。

李云珍从厨房出来,给两人各自倒了碗茶叶水。

文叔猛地咳嗽一阵,又说:“哎,我老了,身子骨实在不中用,这不,在山上睡了几天,感冒了。村长,您看,再重新安排个人上山?”

李云珍和张星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文叔看了眼院子里的孩子和黎川,低声说:“云珍,你把堂屋门关上,我跟村长说几句话。”

“好嘞。”李云珍去把堂屋两扇大门关上,插上门栓。

文叔挨着张星坐下,贴着他耳朵说了一番话,又咳了一阵,声音音量恢复以往:“星娃,不是我说你,你怎么敢打林老师的注意呢?哎,现在说这个也没用了,目前的情况啊,是要瞒着黎老师,让黎老师赶紧从我们村儿离开。”

“我知道了。”张星的手搭在文叔肩上,拍了拍,嘱咐说:“文叔,这件事先别告诉村里人。今天晚上,我让我妈去守山神庙,你回去好好养身体。”

“嗯。”老人家又咳嗽几声,很虚弱。

下午李云珍就拿着家伙上了山神庙。

她进了山神庙,和林娃换了班。等林娃离开后,她插上正殿的门栓,眼神掠过三个缩在角落的姑娘,径直朝后院柴房走去。

李云珍拿着一根打牛鞭进了后院,从柴房里将林晓茵揪了出来,拖到正殿里,拿鞭子狠狠抽她。

林晓茵蜷缩在地上,一声声惨叫着,哭着求她别打了。

李云珍气得浑身发抖,嘴里骂骂咧咧:“我让你跑,我让你跑,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说着,一鞭又落下去。

林晓茵“呜呜呜”哭着,拉住她的裤脚,求她:“我不跑了,不跑了,您别打我,别打我。”

角落里,文梅看得心惊肉跳,抓着苏秦的胳膊肘问:“苏苏,我们要不要,帮帮她?”

“等天黑,鞭子顶多让她受点皮肉之苦,不至于残废。”苏秦看了眼外面天色,渐渐暗下去,却没黑得彻底。

正殿里,山神爷慈眉善目,香案上烛光摇曳。

不多久,天色暗下去,大概已经晚上七点半左右,不会再有人上山。

李云珍也打累了,坐在板凳上,连连喘气。

苏秦向孟思思和文梅使了个眼色,两人意会,分别将砍柴刀和石头攥在手里。

苏秦起身,去给李云珍倒了杯水,声音低柔:“李婶婶,喝口水,别动怒,对身子不好。”

李云珍从她手里接过茶碗,扭头去打量她。

女孩身材瘦弱,拿布裹着头,只露出一双眼睛。她诧异:“你就是傻子家媳妇儿?”

她点头,嗯了一声,“谢谢李婶婶。如果不是你,我也遇不到非非这么好的丈夫。”

李云珍扭过脸,“咕隆”喝了口茶水,润了喉咙,对着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林晓茵说:“傻子媳妇儿刚来的时候,可比你识时务多了。你要是乖乖地,听我们的话,我会舍得打你吗?”

林晓茵头发蓬乱,抱着头,透过凌乱的头发丝去看那个女孩和李云珍。

她抿着嘴,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大声喘气,身上每一寸肌肤都火辣辣地疼。

苏秦又给李云珍倒了一碗热水,又说:“李婶婶,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啊?我……想非非了。”

女孩声音细细地,有少女娇羞。

李云珍是过来人,姑娘的语气她哪儿能不懂?她“哎呦”一声,斜睨着她:“这才跟傻子多久?就想他了?你们这些小姑娘,啧啧……”

女人说着,双手捧着茶碗送到嘴边,咬住碗沿,拿嘴轻轻吹冒着热气儿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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