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叶元清已经有了才子之名,世家公子,眉目秀雅,举动间纤尘不染,看起来好像是要往后头去,此时已经走到这边门口,听见小姑娘叫他了,他便露出了一点笑意来。
这一点笑意,如同暖阳,叫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方婉嘴角凝着一点儿微笑看着叶七公子,她自己都迷惑她是因为叶七公子今后的风华为他加了光环,还是这十七岁的少年确实风姿如玉。
但方婉记得最清楚的,是他三十多岁的时候,身居高位,又确实与现在不同,在那大雪地里,他披着紫貂的披风,脸被雪光映的有点叫人炫目。
叶七公子走近,与方婉见礼:“方四姑娘,这位是……”
方柔少出门,果然不太能被人认得,方婉便道:“这是舍妹,家中行六。”
“方六姑娘。”叶元清说了这四个字,显然并没有放在心上,反是对方婉笑道:“那一日的棋局很妙。”
方婉满心茫然,她往哪里知道妙去,十几年前的棋局,且中间还经历了那样地狱般的经历,她怎么可能还记得当年安逸时候的一局棋。
方婉只能保持微笑。
叶元清目光清亮,看着方婉,他还没有受过劫难,还记得那一局棋。
记得下那一局棋的人,眉目如画,穿一身杏黄的衣裙,清丽温婉。
叶元清也没有多说话,一两句闲话之后,他就侧开,让叶晓凝送方氏姐妹出去,他继续往里走,好一会儿才忍不住回头,前面蔷薇花墙开的热闹,早已没有了人影。
第二日,方婉闲着无事,难得午睡,也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之中,听到外头幼儿特有的软糯的声音,她有点迷糊的睁开了眼,守在一边的春兰发现了,连忙上前来,又递上半温的茶。
咯咯的笑声又传了进来,方婉问道:“谁在外头?”
“叶家七姑娘来玩,六姑娘在外头陪着呢。”春兰回道。
方婉便点点头,看来这个叶家的胖乎乎的小姑娘还真喜欢方柔,昨天跟她说可以来玩,她还真的来了。
春兰停了一下,才说:“是叶七公子送她来的。”
嗯?
方婉手里的茶盅顿了一下,这春兰说话说一半,然后方婉若无其事的道:“既然有客来,怎么不叫我?”
“叶七公子听说姑娘在午睡,就说去前头给老爷请安,请教学问,六姑娘带着叶七姑娘在外头玩呢。”春兰说。
方婉:“……”
她爹连个秀才都不是呢!
当然,景王爷也不是一般人,所以才逃的过,虽然狼狈了一点。
景王爷死的虽早,可早期办下的几件大案却很有名,方婉正回想着,萧重却觉得眼前逐渐模糊,脑中昏眩,知道不好。可此时已经是手脚发软,难以动弹。面对这样一个才十几岁的娇滴滴的小姑娘,又是他观察之后认为是碰巧遇见的,毫无威胁,确实没有格外提防,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阴沟里翻船!
这个小姑娘还一根手指也没动!萧重在失去意识之前看了方婉一眼,就是着了道儿,他还是觉得眼前这小姑娘不像那样的人才。
长的太美太出众了,实在不像,只除了她未免太过镇定。
其实方婉也挺愕然的,她正想着和这位景王爷搭搭话呢,也留个好印象。却眼见得萧重一句话都没说,就一头栽倒昏迷了过去,她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萧重昏过去之前看她的那一眼,叫她寒毛都竖起来了。
可别把她也当成那些人了,自己绝对没有想要弄死他的意思,他本来就没几年好活了。
方婉想了一想,捡起滚落在地上的瓷瓶,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禁哭笑不得,她原本是想对萧重好一点的。
可那瓷瓶底部有几个小字,绿衣散。就是一种蒙汗药,兼有麻药的效用。
方婉看到这几个字,略一想就明白了,方家是地方上的世家,除了百年前有祖先做过官儿,挣下了一份儿家产,后头这百年,却是一个做官的也没有,只托赖着祖宗余荫家底,倒是买卖做的不小,因家族中也有进学秀才举人的,又有本家连宗和姻亲同气连枝,在各处都有照应,在锦城这地界也算是数得上的人家了。因家中常有人外出,路上难免有些不太平,马车里的药有意标错签子,算是一点儿小手段,真正的签子,其实是小字标在瓶底的。
当然,为了尽量避免麻烦,应该是没有的。
不知道上一世的萧重有没有吃过这样的暗亏,方婉抿嘴笑,既然不是,这事儿就算不得什么大事,方婉略一思忖,便吩咐马车进城之后暂时不要回府,先去自己母亲留下的在城根边的那套小宅子。
或许是因为能够摆脱厄运重新开始了,方婉如今的心态是极其放松喜悦的,难免好奇心起,仔细的打量起了这位大名鼎鼎的皇弟,以前还真没机会这样打量他。
虽然萧重这时候看起来颇为狼狈,可围观了之后,方婉觉得,这样一个人,这么早就死了,还真是挺可惜的,据说还没成亲呢。
也不知道伤了多少姑娘的心,好像他迟迟没有成亲,就是因为太抢手,皇上和太后意见不一,才暂时搁下的,当然,这只是个八卦,后来七皇子年满二十的时候还没赐婚,不也这样传吗?但方婉知道,其实是因为七殿下有隐疾,没法成亲,正在治病呢!不过,七殿下长的也挺俊秀的,萧家人长的都不错。
方婉乱七八糟的想着,她在京城多年,又是郡王府得宠的侧妃,着意打听之下,虽不敢说手眼通天,但京城的大小事儿差不多都能知道,不由的越想越远,不知不觉间,马车已经停在了一处胡同里。
方婉的母亲潘氏早逝,自己的嫁妆都留给唯一的女儿,这宅子不大,只有六间房围着天井,平日里是春兰的爹娘两个人在这里看房子,他们一家子是方潘氏的陪房,这会儿见姑娘突然来了,忙赶着上来迎。
跟车的车夫和小厮知道规矩,都留在了门房上了。
许妈妈待车停了才发现原来不是回家,连忙道:“姑娘这是要做什么?怎么到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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