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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车轱辘般的眼睛转的飞快,大略也猜到了许采芩到底是几个意思。  按常理说,她是没有那么好心的,大出风头的机会,有她姐妹两个就足够,万不会算上她许安安,这次西戎国来使,派来了两个公主,按说便会迎娶回去一个公主,若是猜得没错,许采芩是打算在击鞠之时闹的她一个半身不遂,再不济,便想办法让她嫁到西戎国去。    虽说西戎与大夏是友邦,封为公主嫁到西戎国又是一等一的荣耀,这份荣耀,恐怕满上都的贵女都不愿意享受。  不过既然萧氏都点名了要她明天去和畅园的马场,想必也想好了对策,她明天是不用去学堂了。    不仅明天不用去学堂,说不定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要去马场,也不知道萧氏打的什么主意,是打算让她摔下马去瘫痪大半辈子呢,还是索性把她发配到西戎国去做公主,无论哪种,想来都让人不太愉快。    许采芩为何会有叫安安来马场一说,其实这种做法在当下也是时兴的,大夏朝,想来有击鞠外交的传统,吐蕃、西戎等来朝,皇帝定是要宣人打上一场马球的。  当下贵族活动中,论受欢迎程度骑马击鞠是一等一的,不仅男子会,女子也多会骑马。上都的贵女圈风气开放,安安五岁的时候就有一匹小马儿了,所以她打小就是会骑马的,不仅会,还骑得很好。    上辈子陈王还送了一匹大宛良驹给她,是从御马监选来的性子最好的幼马,个高体健,毛色枣红油量,秦王妃也相中了这匹马,只可惜被陈王抢了个先。  这样好的马,号称百两黄金都难寻,送给一个连妾都不算的外室,安安当时觉得陈王也挺阔气的。    只可惜这样好的一匹马,春游去骑了几次,后来就无福消受了。  想到这里她没来由的烦躁,先前收了他的那么多礼,是不是让他心里生出什么遐想出来,今天才会在廊下那样紧紧的盯着自己看,若是按这辈子的交情,他实在是不该这样看着自己的小姨子。况且自己比他小了快一半,他一个二十多岁的老男人,竟然打一个十多岁小丫头的主意,可不可耻!    “翠雀。”虽说屋子里面多了许多丫头,但是大事小事都习惯叫翠雀:“你在吗?”  翠雀不在,刚到厨房给安安拿点心去了。  朱红忙跑进来,问道:“三小姐有何事?”    “把这些这些都给陈王殿下送回去!”安安指着陈王送来的那一堆东西,气呼呼的说道:“陈王妃也是我长姐,我扶她一把就收殿下这么多东西,让人知道了只会说许府庶女不懂事,未见过什么好东西似的。”    朱红知道小姐来了脾气,她搬不动陈王送来的缎子,便把陈王送来的妆匣小心翼翼的抱在手里,她知道里面的东西价值万金,摔坏了弄破了,把她发卖一百次都赔不起:“小姐您别恼,我先把这些送回去,若是殿下问起,我便按您说的回他。”  下人们心里也门儿清,陈王送的这么贵重的东西,谋的还不知道是什么呢。    她以为小姐恼了秦王世子提亲一事,便看世上的男子皆是坏的,不知道陈王安的什么心,反正小姐说要退回去便退回去,主子的意思也不是一个丫头能左右的不是?  朱红抱着妆匣逃也似的跑到了陈王的院子里,原来近些日子他都打算住在许府了,屋子里面倒也清减,不像是个亲王住着的地方。    朝中十日一休沐,他也只想站在暗处细细瞧一瞧小丫头,如往日那般,结果被她发现了,那明眸亮齿的小姑娘,与他四目交接时,有片刻错愕,紧接着从她眼里看出来恨来。  他回到屋里才看了个把时辰的书,就看到小丫头手下的大丫鬟,抱着妆匣子匆匆忙忙的进来了,于朱红来说,跟陈王这样的贵人这样面对面的说话也是头一回,那个高贵的像尊神仙一样的王爷,漂亮的比朱红见过的任何一个公子哥都好看,他坐在那里也是笔直笔直,不像印象中那些纨绔。    朱红怕极了,哪怕他看着多和气,好歹也是一个亲王,太太不过一个亲王的养女,后来封了个郡主而已,威仪满的都要溢出来了,陈王是皇帝的幼子,自幼尊贵的龙种,他哪怕说上一句话,都要震破人的心肺吧。    小厮已经通传过了,这丫头的来意他也猜到了九分,刚刚在院子里面见过,还不出一个时辰就把送过去的东西原封不动的换回来,想来她也没有施粥的心思了。    “这可是三小姐叫你送回来的?”陈王语气淡淡,没听出来有什么不满,年轻的王爷俊的像尊神,朱红看惯了国公爷这般书生风度的俊美男子,再看陈王这样的男子,也还是觉得他的美,不像是寻常人一般,倒像是从出尘不染的仙界而来的仙君。    朱红心里长吁一口气,里衣几乎都湿透了:“回禀殿下,小姐说不过是扶了王妃一把,若是叫外人知道为了这件事情还要收王爷的谢礼,会笑话她没见过世面,所....所以.......”她没敢把小姐的原话说出来。    安安喜欢以低姿态示人,让人以为这个庶女果然是可怜的,每每与许采芩相争,看着安安那副水汪汪的大眼睛,再对比许采芩的那副嚣张姿态,顿时觉得这个小姑娘真是前所未有的好,故而见过安安的,除了萧氏那一宗人,大概都是喜欢安安的。    福顺看见王爷抿了一口冷掉的茶水,又没说话,差点尖叫出来。  都这个时辰了,王爷本不该喝茶的。    从半年前开始陈王也不知道是怎的了,夜夜都失眠,偏生他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夜夜宿在画堂,也不知道在里面捣鼓什么,一折腾就是一整夜,三更浅浅的睡下来,四更便起,若是熟知王爷的人应该看得出来,这半年来他憔悴了好多,原本出尘不染的仙气都淡了好些了。  这段时间好了些,王爷的气色也才渐渐恢复了。    要不怎么办,实在不成就把王府搬到许家来,福顺也曾提议让王爷直接跟许家的亲家老爷提,把三小姐纳到王府来,陈王到底还年轻,王妃又无所出,许家三小姐嫁到王府还不是享不尽的福等着她?    也不知道怎么的了,王爷没接话儿,第二天反而找了个由头打了福顺几班子,这会子福顺的屁股还疼了,打那次以后,他再也不敢擅自揣摩王爷的心意了。    好不容易这段时间睡的好些了,到了下午福顺就不给王爷泡茶,谁知道王爷顺手就把上午沏的茶喝了,还是一幅心不在焉不知咸淡的样子。  福顺叫道:“爷,再也不能喝茶了,否则又该睡不着了。”    朱红本是跪着的,这才大胆抬头看了陈王一眼,陈王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一股子青气,这股子青气在脸上浮现只是一瞬,顷刻间又没了,陈王笑了笑:“即如此,本王不知道如何谢谢三小姐。”    “三小姐说当不起王爷的谢,她做的都是本该她做的,她一个闺阁中的姑娘,不该收男子送的物件,请王爷不要看轻了她。”这是安安在朱红临出门之前再三交代的,一定要说这句话,好叫王爷也知道,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如何能乱收男子东西,况且这人还是她姐夫。    朱红不敢把小姐的嫌弃说出来,起先觉得王爷那副温润如玉的脸孔很诱人,长着那样一幅面容的人大多都是好相处的,便是一抬眸那一瞬见到王爷那副白中泛青的脸,她才知道自己真真是想错了。    说完这句话,后背心凉了个透。    陈王点点头:“本王知晓了,去回复你们家小姐,不敢叫她为难。”    朱红几乎是逃也似的出了这个门口。    ***    这几日,许豫因要求着萧氏更换族谱的这件事,倒是乖乖的在琉璎居宿了好几日。  这一对夫妻自从成婚以后便是一对怨偶,虽从不争吵,但是谁也没有见过国公爷给太太好脸色看,这一突如其来的转变捣得萧氏都略怀疑人生,整天对镜贴花黄,生怕老爷见到自己人老珠黄的模样。    好在许豫为了女儿的事情尽心尽力,冷热不忌。  吃完晚饭,萧氏便早早的沐浴好了,坐在暖炕上等着丈夫回来。  屋里摆着这个季节很难见到的鲜花,她身上亦熏了淡淡的桂花香,香气是迎合着丈夫的喜好熏的,他并不爱调和出来的香料,但对于花香草香尚还有几分容忍。    许豫去儿子房里问他近日当值的事情去了,许载德刚刚在大理寺就职,许豫关心儿子,生怕他落得跟自己一个下场,几十年不得升迁,因此日日都盯着儿子,生怕他招惹是非。    许载德其实是个再也稳重不过的性子,比他那个酒鬼老爹要靠得住许多,许豫问了个把时辰,看天色已晚,去瞧了瞧女儿,便回来琉璎居了。    萧氏等着许豫等了许久,眼皮子都快要撑不住才等到他回来,见他进门,还是强打起精神来迎:“老爷,去大郎那边啦?”说着帮许豫解开他身后的披风,并随手递给丫头们。    许豫点点头,在炕上坐下了,说道:“问了问大郎在衙署的事情做得如何,又考了他一会子功课,若是我回来晚了,你该睡下的。”他这话里虽有埋怨,也有关切的意思。    萧氏对许豫是打小的喜好,自小就誓要得到的男子 ,冷了自己半辈子,到四十来岁才肯给句热乎话将来,纵使这样也感动得她够呛,往日她总是宿得早,为了等许豫,真的也是打了好一阵子瞌睡了。    洗漱完毕,两人才歇下,也不枉许豫跟她睡了几日,才落榻,萧氏示好的话就来了:  “我并不困,有些话想跟你说说,上次你提过要把安安记入我名下的事情,我也安排好了,腊月初一是个好日子,到时候去祠堂拜过,家里人吃上一顿饭,安安便算是我亲生的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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