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

第二十二章无心　　　　月色开始慢慢地侵袭着这座山林，原本静谧美好的地方在夜晚下就仿佛变了一个模样，到处都是阴森森的未知恐惧。慢慢的刮起了一阵风，带着寒意，夜晚的天气总是要比白天寒冷许多的，那些夜晚的生命开始了活动，带着侵略性的注视着那些误入它们领地的打扰者。那风吹在林间，像是有在哭，又像是飒飒的笑声，猫头鹰停止了叫声，睁大着黑色的双眼看着从树下经过的两个行人，突然便叫了一声，惊得下面的两个人慌忙逃离了此地。又有一阵风拂过，只见两个模糊的身影慢慢的便从远处走了过来，他们走的很慢，比一个成年人的步伐还要慢上许多，其中一个人不知是不是受了伤，被另一个较为矮小的孩子背在背上，因为身形比之小孩还要高一些的缘故，他的双脚是在地上的。　　　　他走的很慢，不时还要去将背后的人重新绑在背上，他的衣物好像都已经湿透了一般，嘀嗒嘀嗒的掉下水珠，在月光下看还混着些许的血色。　　　　这山林在白天看明明就很小，可为何到了夜晚却感觉这般大，大的出奇，大的可怕。他其实是可以像那位道士求助的，可他不知怎的就明白那个道士是不会救他们的，只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亡，明明是供奉着佛祖的人。　　　　“啊...”一个走神，他便不小心摔在了地上，幸而是草地不怎么痛，他第一时间便惊慌的过去那个人的身边查看他的情况。　　　　“清安哥哥，你先等等，我们马上就可以走出去了。”　　　　这两人便是进香被追杀的尹清安与莫冉，当时，杀手皆以为他已经死亡了，却没想到他只是一时因为伤势过重闭了气，他后来在绾绾背着他准备下山的时候苏醒过一次，但因伤势的原因没有几秒钟又昏了过去，但是绾绾并没有发现。　　　　绾绾将脸上的泥土抹去，正准备将他背着的时候却发现前面不远处有光亮，她立时有些开心的向前几步，却又突然顿在了原地，万一来的人是杀手就真的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她小心的将清安掩藏在一棵大树的后面，再用那些落叶遮掩住他的身影，为了以防万一，她藏在了另一颗树的后面，以便在他们发现踪迹的时候，她可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换来清安哥哥的一线生机。　　　　“不用躲了，如果你不想他就这样死在这里的话。”　　　　这声音听起来好像并不是那些杀手，但是也不是绾绾所熟悉的人，只是他的声音又有些耳熟，她想了一会才记起来这是那位道士的声音。可，他为什么想要救他们？又为什么他们才一下山就被那些人给追杀？　　　　“你若是不想救的话，我也无妨。”他一说完，便准备回身离开这里，不带丝毫的拖延，绾绾双眼快速的扫过不远处的清安，心下一横，便站了出来。　　　　“请..请你救救他！”　　　　道士停下了身子，慢慢的转过了身。　　　　“请你救救他！救救清安哥哥！”她已经别无他法了，她想了很多办法，可是她都做不到，她想带着清安哥哥先下山就医也没有办法，她连自己都走不出这片山林，她连自己都救不了，甚至就连她的生命都要牺牲别人来救。绾绾从来都没有如此清楚的明白自己有多弱，这般弱小的她又怎能承担起父亲和母亲的担子？她又如何能将莫家的荣耀继续下去...　　　　“你还要哭吗？虽然我给他喂了药丸，但也不是长久之计，我就一个人先带他上山了。”　　　　绾绾立时擦干了眼泪，迈着步子追赶上他。她不时看向在他背上的清安哥哥，换来道士的一句疑问：“哪怕我说了你会死在他的手上，你也依旧要救他吗？”　　　　“那你呢？我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很想要救我们，不要以为我还是小孩就看不出来。”　　　　道士嗤笑一声，脚下的步伐依旧稳稳的，反观绾绾就走的有些费力，而且他走的路线在笔直的山路上时也是弯弯曲曲的，她很是不解，最开始的时候她便问过这件事情，他只说若是不想在这里迷路就好好跟紧他的脚步，其余的却什么也不说。　　　　“皇城中长大的孩子，像你这般大的能有几个是天真的？”　　　　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让绾绾有些发愣，她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讽刺她说的那句话，她本想反驳什么，她虽有几个玩的很要好的朋友，但是她也的确不敢太过于深交，因为她曾经就见识过那孩子私下的嘴脸，那冰冷的模样，残酷的手段与她如此相似，便与之疏远了很多，但是她自己便是这样，又有什么是可以去厌恶别人的呢？她觉得自己是那般可笑，那个皇城，那个高位，将这些人，将她都变成了什么样子啊！　　　　她能反驳什么？她只能低下头沉默，有些东西就好像是命中注定了。　　　　“你不用沮丧什么，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在那个环境下这样便是最好的生存手段，你其实做得很好。”　　　　耳边的暖语她是第一次听见，从来都没有人对她说过这番话，她的母亲总是希望她能放下成为一个普通的孩子，可是她不可以让这些责任都抗在父亲一个人的身上，清安哥哥也待她很好，她不可以让他卷进这个黑暗的世界里，只有她一个人就可以了，没什么不好的，她的心愿从来都很小，只是希望他们能够好好的。　　　　“你为什么要救我们？那些人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你问题可真多。”道士看了她一眼，虽嫌她过于呱噪，却也道出他的原因：“我与他们素不相识，这点你大可放心。我想救的也只有你一个人而已，他只是顺带的。”　　　　“为什么？我们从来就没有见过面。”绾绾有些不解，她很少出府，又怎么可能来这么偏僻的山林，就算是儿时也只是在附近的山林玩耍。　　　　“你当然不会记得，我见你的时候你也不过才出生没有多久。那个时候，你的父亲怕他一生杀戮过重，影响你的因果，便想让我为你做一道屏障保护你。”　　　　“你认识我爹爹？”这世间感觉还真是小，出个门进香遇见的竟是相熟的人。　　　　“在我还是另一个身份的时候，我与他曾是儿时好友。但也仅限于此了，那一次已经是还了他的恩情了。”道士在说这些的时候，脸上一直都是风轻云淡的表情，就好像真的都放开了一样。　　　　虽不清楚他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又与她的爹爹有着什么样的故事，但是目前可知的便是这次的恩情是一场交易。　　　　“那你这次救我是为了什么？”　　　　道士看着眼前的路，神色复杂，绕过几个弯便要到那座小庙宇了，他却停了下来，看着一旁的绾绾，　　　　“我需要交易的不是你，那个人日后会来帮你偿还的。”　　　　“谁？我爹爹和娘亲吗？”　　　　“不是，你现在还不曾认识他，但是为了你他会做很多事。莫冉，那个人很爱你的，记得对他好一些，毕竟...”　　　　绾绾还想问什么，那个道士却已经慢慢的朝着庙宇的方向前行，在之后的路上，道士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什么，因为清安的伤势，她也将那个疑问暂且的先埋藏在心里，只等日后再过问他。　　　　但是她却没想到那个问题她直到死亡都来不及去知道答案，若是能早知道，若是能够早一刻明白就好了，她也就可以...　　　　离那次追杀有好几日了，清安的伤势也得到了一些恢复，只是却一直都没有清醒过来，她又不能去往市集传递给府中讯息，便一直央求着道士能帮她去市集里一趟，但是他听了要求也只是冷眼瞧了她一眼，便自顾自的在莲花池中念着佛经，她有些无奈，却也只能作罢。　　　　这日夜间，绾绾离开了房间，本想去告诉道士她明日想下山去给府中捎个信的，但是刚走到门外想要敲门便听见了里面的说话声。　　　　“卫云阳，你真的想一直待在这里老死吗？”　　　　这个声音是绾绾到死都不敢忘记的，这是君王的声音，只是他刚才喊了什么？卫云阳？这个人的名字是谁？卫姓一直是皇族姓氏，他与君王有什么关系吗？　　　　“这样不是更好吗，无论是对谁都很好，你也不必担心你的一切受到阻碍。”他停了一瞬，又续道：“卫云阳这个名字早已随着我进佛门的时候便遗忘了，师...戒忧长老曾为我取过一个法号——无心，这个名字也挺好的，你可唤我无心。”　　　　“...随你，你早些年干的荒唐事也怨不得戒忧会将你赶出佛门...”　　　　“卫源，那些事是我早已出家之后的事情，与你有什么关系？”　　　　“是与我没什么关系，但是日后离那个孩子远一些。”　　　　“就算你不说，我找的也不是那个孩子，你大可放心。”　　　　“这样就好。”　　　　听声音，君王似乎是将要离开了，绾绾慌忙闪身躲在一个死角的地方，小心的看着他的身影渐渐远去。　　　　“你躲什么？你怕他？”　　　　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绾绾一跳，她转过头便看见闲闲的倚在她身旁的无心，她有些没好气的抱怨：“你走个路都没有声音吗？”　　　　谁知听了这话，无心却反而笑了起来，这还是他们相遇之后第一次看见他笑，犹如雨天初霁的阳光般惊艳，只是那说出的话却没有那般温暖了。　　　　“有声音只有人。”　　　　“你难道不是吗。”绾绾横了他一眼。　　　　“卫云阳是人，可无心不是。”他依旧笑得暖暖的，就如同这只是一个玩笑。　　　　“你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好了，小孩子晚睡是会做噩梦的，该回去睡觉了。”　　　　告别了无心，绾绾便走过那个莲花池准备回房歇息，只是在快要转弯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无心，他没有看她，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个莲花池，太远了她看不清他此刻脸上的表情是什么，她只是感觉他身上的哀伤就快要将他被吞没了，她想喊他一声的，但是莫名的却又放弃了，她转身便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