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翎轩领着俞秀秀跟无过两人穿街走巷，来到了黎阳城有名的烟花水街。 前面说过这烟花水街大多是青楼，其实不全对，这条沿河街市分为两段，中间以邀月楼为分界线，一边是青楼群集，另一边则是酒楼饭馆，包括最有名的珍味楼也是距离邀月楼不远。挨着大馆子的小巷里就分布着一些小吃店面，因此这半截烟花水街又被叫做食街，也是黎阳城里一个很热闹的所在。 平时都是天黑了很多店铺就开始陆续关张，但是因为明天晚上就是黎阳城主举办的省会，所以今晚也在食街上办了个集市，请了一些杂耍艺人表演。因此很多小贩游商都聚集过来做生意，更别说小吃店了，也都继续营业。 即使是从小在黎阳城长大的俞秀秀，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玩杂耍的，可以说是空前的热闹。 无过感觉这个叫翎轩的姑娘，十足是个吃货。这一路走过来，真是走一路吃一路，烧饼、馄饨、麻糖、摊饼肉卷什么的吃了一遍，好多无过见过没见过的，吃得差点走不动。 “你也太能吃了！你吃这么多怎么不长个子也不长肉啊？”无过看着翎轩又把豆蓉馒头塞进了嘴里，对着她大声说道。翎轩叼着馒头，撸起袖子秀了一下纤细的胳膊，示意自己吃得多长力气。俞秀秀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哈哈大笑。 接着三人又去看主街道上的杂耍表演，无过跟俞秀秀好多都没看过，耍猴驯蛇翻高头什么都有，看得人是眼花缭乱，加上围观的人很多，整个街道人山人海，三人边走边看走得很慢。于是翎轩就不住的催促两人快走，说前面有更好玩的，却又不说明是什么，无过跟俞秀秀只好跟着她在人流里穿行，走了大半条街道。 翎轩带着两人来到杂耍点上，这里倒是没什么表演，只是有个牌子，上写着一句话：冲天凳，50个铜钱一次。旁边只有个很长的竹竿子，做成一个跷跷板的样子，但是一头长一头短，看起来很奇怪。最长的那一头有个藤编的篮子模样的东西，细看却像是两个有靠背的坐凳。短的那头装着踏板，跷跷板支撑部分用好几块巨石压住，看来是个奇怪的机关。 边上有个招呼生意的人见到翎轩三人上前，便起身迎上去，笑着问：“三位来试试我们这个冲天凳吧，保证又刺激又好玩，可以看烟花水街全景！” 翎轩给那人抛了一粒银子，又把两人往前一推；“他们俩玩。” “好嘞~！”那人收好钱，殷勤地招呼无过跟俞秀秀到了藤篮那头，让二人在篮子里做好，给二人绑上绳索，让他们在藤篮里固定好，又嘱咐二人一些注意事项，不可在自己解开绳索，也不要害怕，就走到另一头去。 无过跟俞秀秀好奇心起，见那人往后走，也忍不住跟着转头去看，却看到那一头出现了两个敦实健壮的白胖子，那一身横肉也看不出是肥肉还是肌肉，只觉得是稀罕。那人看两人回头，又招呼他俩转回去，保持刚才的姿势。又把边上看热闹的人往后劝了一些距离，就高声叫了一声：“冲天凳，起咯~！” 无过跟俞秀秀两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惊叫声都还没嗓子里出来，就发现自己已经挂在高空中，随着藤篮摆动。吓得俞秀秀连声惊叫，无过自己虽然也很紧张，但是还是不住安慰俞秀秀别怕，不能在藤篮里乱动。 所幸篮子很快就稳定了下来，原来是下面还有两根绳子连接着篮底跟地面的大石头，下面的人调节绳子，来稳定住藤篮，让它不至于在空中乱晃。 俞秀秀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吓得不轻，但是她也是胆大之人，篮子不晃了之后就不在叫喊了，不过还是止不住心口砰砰直跳。无过也是脸都吓白了，但是为了面子仍是强装镇定。 等定了下来，两人这才感觉到迎面吹来清凉的风，应该是从河边刮过来的。此时已过了立秋，夜晚的风吹在身上还是有点冷的，冷得俞秀秀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无过见状就脱下自己的短外套给她披上，那外套上一股汗臭扑来，俞秀秀想想这也都是自己下午让那么多追赶无过，才弄得他身上难闻，也就忍了没有说破此事。 两人迎着微风看四周，烟花水街是一条怀抱着河流的街道，为了方便人们通行，这大约长半里地的街道上横架这六座桥梁，因为是官家修筑，大多是坚固耐用的石桥。 为了这次盛典，每座桥上都有装饰各种造型独特的灯笼，俨然就像是年底才有的灯会，将整个河面映照得灯火阑珊。不光是这些，居然在河面上还有无数的筏子，载着一些平时仅在青楼里花不少银子才能见到的那些才女，自小就研习歌舞声乐，美貌绝伦，此时都在筏子上表演各自拿手的节目。两岸的饭馆茶楼自然是成了这河面舞台最佳的观赏地点，早已经被那些富豪名家订好了。不难想象那里面的人一边饮酒一边观赏下方美人的歌舞。 没钱定位子的人都挤到桥上，隔着官家事先为了防止人挤人发生落水事件的木头护栏，看这些平时没法看到的表演。 在藤篮上离得很远，连那边的叫好喝彩声都听不清楚，筏子上的美人也看不清相貌。但是无过看得还是有点呆，没想到这黎阳城里有这么多好玩的东西，平时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可真是开了眼界。 俞秀秀看到无过看着河上发呆，忽然有点不悦，拍了一下他，问道：“怎么，你也想去桥上挤一挤？那些美人有那么好看吗？” 无过没听出俞秀秀话里带着醋味，想都没想就回答道：“你要是想去看，我就陪你去呗，这黎阳城里好玩的东西真多呀。” 无过这样回答也让俞秀秀无处发作，只得作罢。 坐在藤篮里看着脚底下好多人仰头看自己，还有好多人在街道上走着，很是有趣。才看了两圈，忽然听到下面传来一声吆喝：“时间到了，下登天凳咯~！” 然后藤篮子开始往下落，这次却是松开挂篮子的绳子缓缓落下，不一会，两个人就回到地上了。这两脚着地后，居然还有点脚软，但是两人都觉得还是回到地面上舒服，挂在空中实在是刺激。一离开篮子，俞秀秀就立马把臭烘烘的衣服还给无过。 “好玩吗？”翎轩迎上来问。 “好刺激，吓死我了，你要不要也上去试试？”俞秀秀说。无过也是在边上连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我在逍遥城就玩过了，不稀罕。”翎轩回答，“我带你们去下一个地方玩，好不好？” 无过跟俞秀秀都点头同意。俞秀秀说：“今晚就跟着你了，都听你的。” 翎轩就带着两人来到了珍味楼，无过故地重游，俞秀秀则是第一次来这么高档的馆子，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翎轩信步上楼，二人紧跟在后，直走到二楼一个包厢门前。门前守着两人，无过认出是之前见过的元崎、元莲二人。翎轩过去打了个招呼，就带着无过跟俞秀秀进了包厢。 这是个临河观景的包厢，包厢内用屏风分隔成两段，进门是一张大圆桌子，是吃饭的地方，屏风后就是观景的隔间。桌子上已经收拾干净了，看来包厢里的人已经吃罢了晚饭，但是酒具仍然留着，还有几样下酒的小菜都是新上的。 “翎轩参见城主。”翎轩进屋后便行礼报名。听到声音，屏风后的人走出来，是个服饰华美的年轻男子。无过认出这人，连忙低声对俞秀秀说道：“这是慕容海，逍遥城主。“说完二人也按照礼数行礼报家门，慕容海点头微笑，还礼道：“欢迎欢迎，你们都是翎轩的朋友，不必拘礼。” 翎轩带着两人到屏风后落座，也没有别人在，慕容海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无过悄悄扯了扯翎轩的衣袖，悄声问：“我突然觉得你们城主对你很照顾的样子，他对谁都这样吗？” 不想这话却被慕容海听在耳朵里，忍不住笑起来，问无过：“翎轩是不是没告诉过你？” 无过吓了一跳，有些尴尬：“告诉我什么呀？” “她是在下的义妹。”慕容海答道。 “原来你还有这么牛逼的身份！”无过感叹道。 “嗯，你之前还以为我是那个啥来着……”翎轩板起脸，盯着无过。俞秀秀不知其中细节，一脸好奇，无过则是羞愧难当，这要是让慕容海知道自己先前以为翎轩是那个青楼女子，真不知自己会是怎么个死法，立马转移话题：“女侠误会，只是单纯的误会，哎，你们看下边又来了个有趣的。” 这时门外传来小二的吆喝声：“点心来了~！”随后就有人推门进来，似乎正在往屋里的桌子上点心。翎轩看了慕容海一眼，慕容海说：“看你饭点还没过来，就随便点了几个你喜欢吃的，让老板等你来了再上，免得凉了不好吃。” 翎轩开心地蹦起来：“那我继续去吃了，哈哈。” “喂，你还能吃啊……”无过一脸惊讶，忍不住问了一句。 “有好吃的就不能浪费了，你们俩还吃不吃？” 无过跟俞秀秀齐刷刷摇头表示不用了，翎轩见状就自己去桌子边吃东西去了。 这下这边厢里就剩下了慕容海、无过和俞秀秀三人。 慕容海单手侧倚着窗台，开始欣赏起河面上的表演。无过与俞秀秀两人坐在边上，感到一阵压力。毕竟第一次跟这种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待在一起，多少有那么一点点紧张，只能尽量约束自己别跟平时一样随便。 先前在登天凳上看到这河面，人都跟小蚂蚁似的。但是这河流并不是很深也不是很宽，所以从这二楼看下去，其实离河面的直线距离并不是很远，刚好够乐器与女子歌咏之声传到二楼包厢中。这珍味楼的位置也离那些挤满人的桥梁较远，还算是受到干扰比较少的，所以不得不说这真是个绝佳的观景地点。 但是慕容海的心思并不在河面这些表演上，他只是假装观看表演，实际上观察河对岸的酒楼。自己三天前预定下这珍味楼的二楼包厢，比黎阳城主下手还要早，故而那边便绕道河对岸去定了另一个酒楼的观景包厢。慕容海心知肖元清那点心思，对逍遥城这个偏远岛城将贸易都做到了自己管辖的黎阳城来颇有不满。但是奈何发觉之时，城中商号有三分之一的产业均为逍遥城在背后操控，想要再将这逍遥城的岛民赶出去绝不是三两个月就能搞定的，只能默默看着这白花花的银子流往他慕容海的腰包里，私底下应该也是气得牙根都痒痒。 虽然这次表面上给逍遥城发了邀请帖子，但是实际接待安排都可以冷落慕容海一行人，这也是翎轩几人被丢到那万花楼的原因之一。 不过托身边这个傻小子的福，总算是把翎轩弄进了邀月楼的客房中住下，省去了慕容海一番筹划，也实在是有些运气在的。 希望明天一切顺利吧……慕容海心里其实还是七上八下的。 无过见到这逍遥城主在翎轩离开后，又恢复了一副不苟言笑的冰冷表情，实是不知其心中之事，只是觉得此人城府很深。俞秀秀跟慕容海之间有无过隔着，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些，所以没有过分紧张。她扯了扯无过的衣袖，低声说道：“无过，你知不知道这条河的故事？” 无过摇头，他并非在此地生长的人，并不知这烟花水街河道的故事，看俞秀秀神秘兮兮的表情，也有些兴趣了。 “首先，我们这黎阳城以前在王朝消亡之前是王都的外围防御镇子，这条河呢，就是以前的靠人力挖开的护城河，其实当时是个死水塘，那时候叛军作乱，就死了好多人在里面啊……”俞秀秀说，无过一下子感觉到一阵凉意。 “不光这样，后来黎阳城修建的时候，拆了城墙，又把这条死水沟两段疏通了，接上了清流河的上游水源，这条以前臭烘烘的死水才有了流动的清水，不然连条小鱼都没有。但是烟花水街多有妓馆青楼，所以黑暗中跳河自杀或是被逼投河的人也不少，听说下去了十有八九都很难把尸体捞上来，有人听经常帮忙捞尸的船工说这河里旧时候的淤泥太深，很多掉下去的人陷到淤泥里面，有时候找都找不到。所以都传说这河里有水鬼，我们都管这条河叫做鬼河。平时这个河上就只有运货的船走走，没人敢下去游泳戏水，这河里的鱼也都没人敢吃，捞上来煮熟都带着一股子奇怪的臭味，淡淡的，但是怎么加调料都去不掉。都传这味道是这鱼吃死尸带出来的，可恶心了。” 无过想起刚才还动过下河抓鱼的念头，幸亏天黑没下水，不然……此时光是想想，都恶心得无过差点把刚才吃的东西都吐出来，暗道自己真是走运。 “不过你去外边找人打听这条河的名字，他们就会跟你说这条河叫做贵河，因为这河流虽然污秽，但是这两岸店面做生意很是红火，故用这个富贵的“贵”字，取代了鬼魅的“鬼”字。图个富贵发财的意思。” “听起来倒像是要钱不要命的意思。”无过不是时机的吐槽了一句。俞秀秀仔细一寻思，好像还真是有这么个味道，也笑了。 正在这时，忽然包厢的房门毫无征兆的被人推开了。正往嘴里塞包子的翎轩虽然吃惊，但是抬眼一看，却发现这推开门的人却是个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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