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打的？

黄桂芳唬了一跳，她激动得抓住陈向军的手臂：“这是咋回事儿？国梁媳妇咋伤的啊？不会是国梁动手打了她吧？不可能啊，国梁不是那种打老婆的人！”　　　　陈向军细细地观察着黄桂芳，得出的结论是伤了柳倩倩的人不是她，她没有装，是真的不知道柳倩倩受了伤。　　　　陈向军简单地把情况说出来：“我问过国梁，他说不是他打的。我又问国梁媳妇，她说她不知道，而且她啥也不记得了。国梁媳妇连她自己是谁，家住哪里，家里几口人，通通都想不起来。”　　　　黄桂芳急得快哭出来了：“什么？国梁媳妇伤得这么严重？她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了？这，这傻病会不会影响到她的娃娃啊？向军，万一国梁媳妇真傻了，会不会传给她生的娃啊？你知道你弟国梁是个死脑筋。”　　　　陈向军见他婶子这么着急，赶紧说道：“国梁带着他媳妇上大医院检查去了，具体会不会影响到娃娃，你等国梁回来，再问问他。”　　　　他是不知道会不会遗传给孩子，这话他不敢说。　　　　黄桂芳没能从陈向军这里得到一句准话，神情恍惚地回到家里。　　　　光想着傻病会传染给娃娃，黄桂芳愁得啥事都干不了，干脆坐在家门口的石墩上发呆。　　　　张小婷在地里干了一天的活，回来发现她家婆婆坐在门口的石墩上，不免好奇地问道：“妈，你咋坐在这啊？”　　　　张小婷心里暗暗生气，婆婆在家待了一整天，竟然连顿饭都不做，这是想活活压榨死她这大儿媳妇么？ 　　　　黄桂芳正发着呆，突然听到她最精明的大儿媳妇的声音，蹭一下站起来。　　　　她眼里全是希望的光芒，紧紧握着张小婷的胳膊：“老大媳妇啊，你说这人伤了脑子，会不会传给她的娃娃啊？”　　　　张小婷被自家婆婆这架势给吓了一跳，婆婆这是咋了啊？　　　　咋突然蹦起来，唉哟喂，整得怪吓人的。　　　　她没多想，顺着黄桂芳的话举出她娘家那边的例子：“我娘家那边有个傻子，前几年讨了个脑子不清楚的媳妇，生下了小傻子。”　　　　这意思很是简洁明了——傻子生出来的娃娃还是傻子。　　　　“啊？傻病真的会传给娃娃啊。”　　　　黄桂芳的眼里没了光，她的肩膀垮下来，就跟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蔫了吧唧的。　　　　她的小儿子陈国梁是个一根筋的傻孩子，认定了那柳倩倩就不会变。　　　　万一柳倩倩的脑子治不好了，生出来全是小傻子，那可咋整哟。　　　　张小婷再迟钝，这会儿也觉察出不对劲了，眼皮子撩了撩，打量了她家婆婆半晌。　　　　她思来想去，想到柳倩倩身上，试探着问道：“妈，你这是咋了啊？咋突然问这个？咱们家没谁伤了脑子啊。”　　　　黄桂芳有气无力地回答：“不，你弟妹伤了脑子。向军说她脑门上有老大一个伤口，还说她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柳倩倩那小妖精当真成了傻子了？　　　　这啥时候的事啊？　　　　谁砸破她的脑袋啊？　　　　这到底是谁干的啊？　　　　“啊？”张小婷彻底震惊了，她是瞧不上柳倩倩，一千一万个瞧不上！　　　　不单是柳倩倩，那些来她们陈家村的知青，张小婷是一个都瞧不上！　　　　这些个知青嘴上说得好听，说什么来帮他们农民干活的，实际上这些个知青一个个娇生惯养的，甭管是男是女啥活都干不动。　　　　有个别女知青心术不正，为了回城还找她男人，说什么给她男人白睡一觉，只要他乐意批条子让她回去。　　　　张小婷得知这恶心龌龊的事儿，差点没冲到知青点去把那不要脸的女知青脸皮给撕烂了！　　　　你一个读过书的知识分子，咋这么不要脸啊？　　　　你咋能故意勾搭有妇之夫呢？　　　　书本上有教你这么下、贱、自甘堕落吗？　　　　张小婷没找上门去撕那女知青，倒不是她不想，而是被陈国华给拦住了。　　　　知青办这阵子抓这种作风问题，抓得特别严，陈国华没少去开会，听说了不少令人发指知青被侵害的事件。　　　　陈国华时不时地去开会，他除非是脑子进了水，他才会明知故犯，答应女知青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交易！　　　　再说了，陈国华家有一只特别厉害的母老虎呢，有母老虎坐镇，他再咋样也不可能跟女知青乱来啊。　　　　张小婷收回飘远的思绪，打住打住，现在不是想这些破事儿的时候。　　　　柳倩倩三天前才嫁给陈国梁，昨天他们小夫妻为了回城的事儿，大吵了一架。　　　　同一个家里住着，张小婷是知道这事儿的。　　　　她还知道陈国梁为了让柳倩倩回城探亲，得空就跑去磨她男人，让他一定要批准柳倩倩回城。　　　　这会儿，张小婷突然听说柳倩倩伤了脑袋，伤得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张小婷不由怀疑:难不成是陈国梁先把人给打了，然后觉得心里过意不去，这才松口答应让柳倩倩回城的？　　　　张小婷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道：“妈，国梁媳妇是被谁给打了？”　　　　黄桂芳瞧见老大媳妇忐忑的眼神，火气蹭一下涨得老高：“你这是啥眼神？国梁是那种打老婆的人吗？咱们老陈家就没打老婆的窝囊废！”　　　　张小婷垂下头没吭声，心道：隔壁陈向军他爸不是老陈家的种么？人家差点把老婆和儿子给打没了。　　　　陈向军为了这事，没少跟他爸对着干。　　　　等到他爸死之后，陈向军嫌他的名字是那死鬼爹取的，还特地跑去找家族里的长辈，软磨硬泡地改了名字。　　　　黄桂芳瞪圆眼，特别笃定地说道：“你这啥眼神？人不是国梁打的！你嫁到我们家这么多年了，国梁喊了你这么多年大嫂，他是啥样的人，你能不知道？”　　　　张小婷点头，这倒也是。　　　　陈国梁这人脑子好使着呢，跟她男人比起来精明不少。　　　　小叔跟她男人一样俱是疼媳妇的。　　　　值得一提的是，张小婷前些年刚去世的公公也是非常疼老婆的，这是老陈家的家风。　　　　话扯远了。　　　　柳倩倩去年六月底到的陈家村，这个漂亮又白嫩的小姑娘，打从到村里的第一天就被村里的后生给盯上了，狼多肉少，不少后生往她跟前献殷勤，为的是想追求她的芳心。　　　　她家小叔陈国梁更是其中的一份子，他前后花了一年的功夫，打败了那么多个柳倩倩的追求者，成功抱得美人归。　　　　这结婚第三天，陈国梁再丧心病狂，也不能干出砸伤自家媳妇脑门的事儿。　　　　那么，问题来了。　　　　这柳倩倩在家里好好待着，除了陈国梁，到底是谁会砸伤她啊？　　　　不可能是她们家两口子，也不会是她婆婆，伤了柳倩倩的人到底是谁啊？　　　　黄桂芳见张小婷眼珠子骨碌直转，以为她还在怀疑陈国梁伤的柳倩倩，她把牙一咬，凑过去跟张小婷说道：“老大媳妇，指定不是国梁那小子伤的他媳妇。昨儿个夜里国梁就没回家！”　　　　哈？　　　　张小婷看向她婆婆的眼神里多了丝丝耐人寻味，婆婆啊婆婆，看不出来啊，你是这样爱听人墙角的婆婆！　　　　“你，你这是啥眼神啊？我，我，我这不是担心国梁吗？”　　　　黄桂芳被大儿媳妇的眼神看得老脸一红，她这不是担心二十好几的小儿子嘛？　　　　“是是是，妈，我没别的想法。真的！”　　　　张小婷蹩脚地解释了几句，生硬地岔开话题：“妈，你坐在这儿等啥呢？”　　　　饭不做，鸡和猪也不喂。　　　　黄桂芳这人刀子嘴豆腐心，别看她骂陈国梁骂得那么厉害，实际上还不是担心他没媳妇，变得跟张家儿子那样阴阳怪气的不说，还打自己的孩子。　　　　你说吧，那当知青的妈心狠，抛下孩子不管。　　　　但这事儿要怨就怨那狠心的女知青，又不是那俩孩子的错。　　　　大人做了错事儿，要怨就怨当事人去。　　　　张家儿子天天打孩子出气，算啥本事儿啊？　　　　黄桂芳长叹一声：“唉~我这不是担心国梁媳妇嘛？”　　　　张小婷见她是真操心上了，想了想就说：“妈，这事儿咱们干着急没啥用。你刚刚不是说了嘛，国梁带着他媳妇去大医院看病去了，这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等到啥时候啊？这天都快黑了。”　　　　这老人家遇到事情，不能光坐着想，越想越慌。　　　　这时候，老人家多做点事儿，注意力分散出去，自然就没那么愁啦。　　　　黄桂芳被张小婷劝动了，进家门干家务活去，还真别说，干点事儿，整个人精气神就是不一样啊。　　　　陈国梁是天擦黑的时候，载着柳倩倩回到家的，这天色阴暗，陈国梁没看到坐在门口等着他们夫妻俩回来的黄桂芳。　　　　离家门口还有段距离，铺了大大小小的石头，路面凹凸不平的，不好骑车。　　　　陈国梁刚把车停下来，准备把媳妇抱回屋里，突然冒出个声音：“国梁，国梁媳妇，你们俩可算回来了！”　　　　饶是胆大如陈国梁，也被这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妈，你咋坐门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