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故友上山来,奉上了二两台湾玄金冻顶乌龙,是今年的夏茶,香气极为浓郁,李修德晚饭后多饮了些,大晚上的睡不着,只好由方敛之陪着在花园里走动走动,聊些古旧掌故。 正好撞上李棋洛护着哭哭啼啼的李微泠回来,他皱了皱眉,“这是怎么了?” 李棋洛没成想爷爷这么晚还没睡,也是吓了一跳,下意识道,“大哥,骂了微泠……” “不是好端端去参加宴会的吗?泽言为什么骂你妹妹?” 李棋洛斟酌了一下,避重就轻道,“妹妹独自一个人的时候,被范勋瞧见了,说是……要喊人上家里来提亲,大哥就生气了。”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李修德笑起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泠丫头年纪也不小了,有人喜欢也是正常。” 他捏捏李微泠的脸,逗她说,“是不是不满意范家那小子,没事,爷爷再给你寻好的。” “爷爷讨厌!”李微泠兀自抽噎着。 “看来你大哥今天是骂你骂得狠了,我家泠丫头还在生气呢”,李修德好声好气哄着孙女,转身故作气愤吩咐方敛之,“等会儿泽言回来了喊他到我房里来一趟,我要狠狠骂他一顿,看他以后还敢欺负自己妹妹不!” 李泽言送完云悠然回去,才进家门就被老爷子叫了去,劈头盖脸教训一顿,说妹妹遭那么大难好不容易回来了,有什么事也只能好好说,怎么能让她哭成那样,他心里有气也不敢朝老爷子发作,范勋那件事更是不好一五一十抖出来,只好硬着头皮站在那儿等着老爷子训完。 回房时路过李微泠的房间,想了想还是折了回来,轻叩门板,里头无声无息的,没有人应声,他扭开门进去,看见壁灯暖黄色微光里,她小小一个人蜷在被子里,莫名一阵心疼。 锁上门,他轻轻掀开被子拥住她,下巴挪到她的肩窝里搁着,柔声道,“还在生气吗?” 她一语不发,用沉默来抵抗他。 他叹了口气,将她翻过来搂进怀里,一点一点亲吻她的额头、眼睛、鼻子,她的肌肤细腻温热软滑,正当他心旌摇曳时,怀里的女子冷冷开口了,“哥哥今晚是没有别的女人陪,所以又想到要我了?” 李泽言眯起眼看她,语气也有些恼,“你最好不要惹怒我。” “惹怒你又怎样?”她迎上他噬人的眼眸,不管不顾,“你要把我赶出李家去吗?” 李泽言冷笑起来,“你果然是欠收拾了!” “你要干什么?”李微泠看见他脸色不对,感觉到了危险,使劲想推开他。 李泽言不顾她的反抗,一把抓住了她的两只手牢牢固定在头顶,另一只手用力撕开了她的寝衣,灼而烫的吻重重落在她雪白肌肤上,他与她的床底之事从来都不温柔,这样惩罚性的亲吻,下手更是重,眼见她胸前那一块细腻皮肤被他咬成艳粉色,他身上某一处欲望也开始苏醒了。 不顾她的哭闹,他喘着粗气剥了她的衣服扔在一旁,欺身上去压紧了她。 李微泠呜呜咽咽哭着,拼命拍打他,她恨自己,明明气他气得要死,偏偏无力反抗他,心里甚至还在渴念他的拥抱和亲吻。 两人闹的动静太大了些,外面有人砰砰拍门,李棋洛的声音传了进来,“大哥,是你在里面吗?” 李泽言直起身来,这才想起来此刻是在青庐,一屋子人里任谁撞见了他们俩的事情,后果都不堪设想! 他翻身下床,一边穿好衣服一边头昏脑涨地想自己大概是多日没碰别的女人了才会这么难以自控的。 “大哥”,李棋洛正要再敲,门突然开了,李泽言黑着脸从房间里出来,一句话也没有,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微泠,我进来了啊?”他轻轻推开门,看见她整个人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赶紧关上门,“大哥已经走了,不怕。” 坐到她床畔去,看见她一双眼哭得肿成了桃子,很是心疼,忍不住埋怨她,“你说你,牛脾气又犯了,明知道大哥脾气不好,犯得着跟他硬碰硬吗?最后还不是你自己气得哭,你又气不到他!” 李微泠听到他说“你又气不到他”,更加悲从心来,哇得一声大哭起来。 “好啦好啦”,李棋洛摸摸她的脑袋,小声劝慰她,“别哭了,把爷爷吵醒了又得一阵闹,爷爷刚才已经骂过他了,我都听见了,你要是还委屈,明天再跟莲姨告状去,大哥还是会怕莲姨生气的。” 李棋洛哄了她好一阵子,直到她闭着眼睛沉沉睡去才关了灯退出房间。 这两个人真是不省心啊,他堂堂一个流量巨星,在家里还得费心当和事佬,他明天还要飞去北京参加活动呢,到现在还不能睡觉,这得怨谁啊!!! 李棋洛在心里哀嚎着,把自己整个儿扔到床上,拿枕头盖住了脸,强迫自己赶紧睡着。 八月的天气,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了,即使是在莫干山里,树木如此茂盛,没有风的时候还是闷热闷热的。 暑气浓重,李微泠也整日都觉得倦,除了吃饭就是缩在房间追剧,云悠然下山回云顶集团去了,好久没来找她,她也心安理得懒成一个宅女。 其实说真的,她还真不想见她,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云悠然搂住李泽言的脖子而他也抱着她的腰的画面,他们俩才是真正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又兼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她除了自惭形秽,还能有什么反应? 知道他有过很多女人,也知道除了她之外他同时还拥有别的女人,可是心里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告诉自己不要难过不许难过,可有什么用,百转千回到最后依然记得他的脸,他再怎么轻视她斥骂她,她还是没办法真的记恨他。 你看,他一点都不在乎你是不是在生气,他习惯了高高在上藐视众生,习惯了冷处理,习惯了你的柔顺听话笑脸相迎。 剥去一张长得像他妹妹的脸,剥去她的好性子,她还有什么能吸引他的地方? 没有,没有。他说得对,她就是个身无长处的普通人而已,凭什么过问和介意堂堂华锐总裁的私事? 越想越沮丧,她气闷地倒回床上,拉起被单蒙住了脑袋,睡觉了,睡着了就不会想不开心的事情了。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直到有人猛然掀开了她的被子,“还睡?你是睡神吗?” 一睁眼,先看见了外面恍惚得只剩一丝微光的天空,然后才看到云悠然,她今天倒穿得规规矩矩,半袖的白色T搭配七分裤,穿一双白色运动鞋。 “起来了,起来了”,云悠然跪上床来拽她,“快点,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她昏昏沉沉爬起来,去柜子里翻出了一条金色细吊带长裙,想想还是几个月之前买的,都没穿过呢,做大小姐果然好,衣服多到穿不完。 “你穿这个去啊?”云悠然看着她有些踌躇,转而手一挥,“算了,我们不去后楼,没有人敢误会的。” 李微泠没明白她这句话什么意思,反正也不想明白,她觉得自己可能是中暑了,浑浑噩噩的,不想动不想多说话。 车子足足开了两个多小时,由北向南穿过繁华热闹的主城区,一直开到郊区开到绕城高速外去,云悠然顺着“南安”方向的路口开了下去,又过了十来分钟,才停下车来。 阅海楼,在恋语、南安和丽水三市的接壤处,很容易让人想起曾经处于缅甸泰国老挝之间的三不管地带“金三角”。 其实说起来阅海楼也算是个三不管地带了,传说老板的后台极大,这日进斗金的地方,半分赋税也不用自己缴,上头自有人为他贴补到公中,因此黑白两道也都不敢轻易拂了此间主人的面子,听说几年前南安的地头蛇天阳帮不知怎的得罪了阅海楼,一夜之间帮派就被人捣散了,老大谭青阳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大大小小的头目通通锒铛入狱,其他小喽啰也作鸟群散。 李微泠被云悠然挽着跨过朱红“阅海楼”的牌坊踏上层叠而上的汉白玉高台,听她随意讲了一下这地方的来历,心下好奇,“你带我来这里干嘛?见见世面?” “吃饭啊!”云悠然嫣然一笑,“这前面的酒楼是做正经餐饮生意的,后头的院子……你就没必要了解了……” 李微泠有点讨厌她这种话说一半留一半的故弄悬殊,显得她在她面前有多白痴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云悠然定的包间是“清晏阁”,摆设的多半都是描金嵌玉的物件,一进门就瞧见两个精美异常的金丝珐琅景泰蓝大花瓶,上茶用的茶具都是一整套的缠枝莲纹万寿藤的景泰蓝,白茶色泽淡,茶水盈在银杯里,恰如“银碗里盛雪”般别致。 李微泠端起茶杯轻嗅,这茶叶名为“白牡丹”,还真的好像连茶香里都透着一股子牡丹的清气。 服务员巧笑嫣然奉上两个小巧的大红锦盒,“我家夫人交代了,两位是贵客,所以准备了薄礼相赠。” 却原来是两个景泰蓝的银镯子,外层烈烈蓝焰里烘托着一连串花叶葳蕤的蔷薇,里层的纯银面明澈如镜光可鉴人,李微泠很给面子,褪下腕上那只老爷子给的玉镯子,换上了这个。 云悠然也取了剩下的一只戴上,一边左右端详着一边漫不经心道,“替我谢谢你家夫人。” 服务员应声退了下去。 云悠然对着那盏莲花吊灯照了照腕上的镯子,雪光涴涴映着深蓝珐琅,好似雪夜里寒星闪耀的天空,扑哧一声笑出来,“倒也别致,萧主这个老婆到底是出身不错,知道我们这些人都会喜欢什么。要紧的还真不是贵重,能有些新颖心意就够了,也不枉费我光定这包厢就花了3000块。” 李微泠只是无意识地用指尖磨蹭镯子上的浮凸,淡淡道,“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新颖,就是喜欢这上头的蔷薇花而已。” 云悠然瞥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只是眼底一直漾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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