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姨妈道:“可不是,又急又倔,她要不是这个脾气,怎么会恨许姨娘恨了这么多年,更变本加厉的恨了。”
母女两人相视,各自叹了口气。
温姨妈怕引得琉璃不高兴,就又说:“对了,有一件正经事,后日是郑家老夫人的寿辰,你姨母早得了请帖,我却也有一份,你姨母今儿说,要我带了你去。”
郑家老夫人,便是郑宰思的祖母。
琉璃因为才听了彩丝的话,心想虽然她跟郑宰思心无芥蒂,毫无瓜葛,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少跟郑家牵扯上为妙。
于是说道:“人家是母亲跟姨母去就是了,我去又做什么?”
温姨妈当然知道冯夫人要带她去的意思,只是不便跟她明说,就笑道:“整天在家里闷着,出去透透气、也多见见世面岂不好?”
因为温姨妈竭力劝说,琉璃无可奈何,只得先答应了母亲。
赴宴那日一早,便假意说身子不适,温姨妈毕竟疼爱女儿,只得叫她留在家中歇息。
因此才躲避过去。
这数日阴雨连绵,院子地上积了些水,小丫头们便在廊边拿了树枝划水玩。
琉璃在窗口望着雨水自屋檐上落下,水晶帘似的,心里却想到当初在宫里的情形,儆儿因不耐烦学业,琉璃劝哄之余,就也想法子逗他开心,每当下雨,便折些纸船,又叫宫女等把些会飞的水鸡,鸳鸯等围起来,在一块儿闹腾了玩。
琉璃忍不住长叹:“又有好久没见到儆儿了。”
心情犹如天上的雨云,层层叠叠,无限忧郁。
正在惆怅,突然院门处进来两个人,头打着伞,竟是两个男子。
琉璃认得其中一个是养谦,另一个……
本能地猜是范垣,但很快又明白不是。
那人随着眼前走到廊下,将伞抬起,伞下的脸眉目如画,天然地笑吟吟的,目光转动,不偏不倚看向窗户边的琉璃。
目光相对,琉璃忙把头转开,装作看别的地方。
那人笑意更深,眼角的鱼尾纹若隐若现自然正是郑宰思郑侍郎。
两人在廊下跺了跺脚,小丫头把伞接了过去,养谦领着郑宰思进门到了堂下。
养谦道:“郑兄且坐,我去看看妹妹。”
小桃倒茶过来,养谦进了门,见琉璃坐在窗下,便道:“下雨天潮气重,怎么偏在这儿?”上前把窗半掩起。
琉璃问:“哥哥从哪里回来了?”
养谦面上有些喜色:“多亏了郑大人帮着,我已经找了个极合适的房子,改日带你过去瞧一瞧,你一定会喜欢的。”
陈家的那老宅,陈伯虽然是许了,但毕竟小皇帝那边儿还不知如何。养谦又着急要搬,所以只好暂时另寻别的地方。
琉璃看着养谦,心中疑惑。
原先温养谦对于郑宰思似乎有些不冷不热,可最近,两人仿佛过从甚密,关系突飞猛进。
此刻竟也并不避忌,直接把郑宰思带到了这里。
养谦笑道:“你要不要见一见郑大人?他可又带了礼物给你呢。”
琉璃哭笑不得:“哥哥,我见他做什么?”
养谦悄悄道:“当初好歹是郑侍郎带太医来给你诊治的,何必如此见外?”
隔着帘子,只听郑宰思在跟小桃说话,慢条斯理地问道:“你们姑娘的病好些了么?”
小桃诧异:“什么病?”
郑宰思笑道:“前几日我们家老太太做寿,姑娘不是因病没去?我们府老太太跟夫人都记挂,我也不得放心。”
小桃才忙道:“啊,是那个,早就好了,大人放心。”
屋内,养谦笑看琉璃一眼道:“你瞧瞧,郑大人是不是很细心?”
琉璃正有点不好意思,只听郑宰思放低了声音,说道:“小桃,你把这包水晶糕给你们姑娘,这样的雨天配着桂花龙井茶吃最好。我待会儿还要进宫去陪陛下,陛下这两日也有些龙体微恙……”
琉璃听到这里,顿时忘了别的,忙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养谦见状,也带笑跟了出来。
郑宰思抬头见她出来了,便起身笑道:“姑娘好?”
琉璃本想直接问朱儆的病,但直接张口未免唐突,她愣愣地看了会儿郑宰思,目光扫过桌子上的糕点:“又让郑大人破费了。”
郑宰思笑道:“这不算什么,纯儿爱吃就好了,上次的玫瑰酥可合口?”
小桃快嘴答道:“姑娘没捞着吃呢,上次正好跟我们四爷看见了,四爷竟是喜欢的,不由分说都拿了去,可见一定是很好吃的。”
琉璃道:“你还不把点心拿去摆好,再给大爷倒茶?”
小桃才忙去了。
养谦却不知道此事,听小桃这样说,原本含笑的脸色顿时阴云密布,冷冷重重地哼了声。
郑宰思却仍是满脸笑容,道:“想不到首辅大人竟有这种爱好,我可听说他是最厌吃甜食的。”
琉璃心中嘀咕:“岂不知我跟你想的一样。”
当下请郑宰思坐了,略寒暄了几句便问:“大人要进宫吗?”
郑宰思点头,琉璃问道:“方才听您说陛下龙体微恙,不知是怎么了?”
郑宰思道:“有一点小咳嗽,御医正在调治呢,只是陛下有些……不大肯吃药。”
“他不肯吃的话,就捏着鼻子……”琉璃情急之下,冲口而出。
养谦在旁歪头看向她。
琉璃拢着嘴:“我、我不知哪里见过这法子,不知能不能用。”
郑宰思却眨眨眼,眼角鱼尾纹更盛了,他笑道:“这法子倒也是新奇,不过……就算能用,也没有人敢捏着陛下的鼻子呀。”
琉璃皱眉不语。
养谦见琉璃虽然说话奇突,不过到底跟正郑宰思有些相谈甚欢的意思了,一颗心稍微放下。
正小桃又送茶,养谦端了茶盏,拈了一块儿水晶糕,且吃且站在门口看雨。
只听郑宰思对琉璃道:“不过,别人虽不能,我看……纯儿未必是不成的。”
养谦似笑非笑回头瞧了一眼,见郑宰思满面的笑容可掬,像是十分哄溺的神情,便又摇了摇头。
琉璃咬了咬唇:“我?”
“是啊,毕竟……”郑宰思挑唇,瞥一眼养谦,见养谦正已经转回身去。
连绵的雨声中,郑侍郎微微俯身,含笑悄声说道:“那日在陈宅,你是不是叫过陛下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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