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不知范垣为何突然抱住自己可看他如此反常心里却错疑到了别的地方。
她挣了挣:“师兄你怎么了?”
范垣并不肯放开她琉璃满心忐忑地又问道:“是不是儆儿怎么了?我昨儿听说宫里伤了人是儆儿伤了人?到底是怎么样?你一整天都没有回来我方才急得去找你又为什么要带我进宫?真的是儆儿有事?”
她满心都在朱儆的身上一连串地问了这许多话。
范垣听着琉璃不停歇地问了这么些话,才勉强定了定神:“没有大碍,不必着急。”
琉璃听了这八个字暂时心安:“那究竟是怎么样?”
范垣道:“说了不许着急。等我一句一句告诉你。”
琉璃举手捂住嘴:“好好好,我不急。”
范垣望着她满怀关切忧虑的眼神,便把昨儿自己进宫陪着朱儆去演武场小皇帝发脾气,高值失手伤人种种都说了一遍。
琉璃一边凝神听着心也跟着如同擂鼓一样听到伤了那侍卫好歹不是朱儆受伤微微松了口气但又忙问:“那受伤的侍卫如何了?”
范垣道:“已经救回来了。”
还好没有真的弄出人命。琉璃忍不住念了声:“阿弥陀佛。”
范垣瞥了她一眼,道:“先不用着急念佛如果他的脾气不改,以后再这样继续下去关乎的就不仅仅是一个人的生死了。”
琉璃的心猛地一沉:“师兄……你、你好好教导儆儿就是了。”
“我一直在教他但也得他肯听才行。”范垣淡淡地说。
琉璃咽了口唾沫:“你、你要好好地跟他说……”
范垣蹙眉:“我还要怎么好好的,难道要求着他去做?就像是陈冲他们一样,动辄欢欣鼓舞,种种的过誉夸赞?”
琉璃无言以对。
范垣扫了过去,想了想:“还有一件事。”
才要把朱儆扬言要给郑宰思赐婚、却给他截住的事告诉琉璃,对上琉璃的双眸,突然想到她刚才在府里当着冯夫人的面儿亲口承认愿意嫁那一幕。
范垣便问:“师妹,你刚才在府里……为什么肯当面向他们承认?”
琉璃本以为他要说宫里的事,突然听提到这个,便说:“你若那样带我走了,夫人一定会很不高兴,也许又会因此迁怒……所以我先承认了,好歹她不至于总是针对着你了。”
这个答案,虽是意外,却也是情理之中。
范垣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
琉璃问道:“师兄,你还没告诉我,又为什么这时候带我进宫?是儆儿想见我吗?”
范垣不答,只默默地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直到入了宫,琉璃才知道范垣为什么不肯在马车上告诉自己。
朱儆病了。
确切地说,从那天演武场风波之后,当夜,小皇帝就开始发烧,说胡话。
所以今儿一整天范垣都没有出宫,跟太医们守在寝宫之中,观察小皇帝的病情。
朱儆原本就有些小咳嗽,那日,许是受了惊,如今半是昏迷之中,时不时地还会说几句胡话。
有时候是在叫“太后”,有时候却呜呜地哭。
太医们忧心忡忡,毕竟皇帝年纪这样小,小孩子的病症是最棘手的。
而且看这个情形,朱儆的病,又分明并不完全是身体上的症候。
从昨晚上朱儆发热开始,陈冲便急命人从内阁将范垣请来。
范垣足足看了朱儆半宿,外加今天一整天。
思来想去,他才做了现在这个决定把琉璃带进宫里来。
这是个极为大胆又容易惹人非议的举动。
琉璃被带进熟悉的皇帝寝宫,才进殿,就嗅到了一抹苦涩的药气。
从那一刻,她的心越发慌了。
越是靠近龙榻,那种心慌感越重,又有些隐隐地刺痛,就像是昨儿在练习女红的时候,那一针扎在了心头,果然是十指连心。
陈太监跟两名太医迎了出来,见范垣带了“温家阿纯”过来,都不明其意。
琉璃却早顾不得他们了,只望着里间,撇开众人,径直奔上前去。
太医们还罢了,不明情况,只向范垣行礼。
陈冲见状却忙也随着跑了回去。
琉璃径直到了龙床旁边,却见朱儆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小脸通红,呼吸急促。
琉璃几乎失声叫出“儆儿”,她生生地把这声呼唤压下,问:“这是……是怎么了?”
陈冲看她一眼,回头又看向走过来的范垣,忙回答:“是受了点风寒。”
泪不由自主地涌上来,琉璃眼前模糊,她举手擦了擦,俯身过去,在朱儆的脸上轻轻地摸了摸。
果然滚烫!
就算是昔日她在宫里照看的时候,朱儆偶然有些小病小灾,却从不曾高热的这样厉害!
琉璃恨不得把小皇帝抱入怀中,心肝肉地叫着痛哭一场。
但现在显然不是哭的时候。
何况,这会儿除了太医跟内侍们在场外,还有几位朝臣,为首便是徐廉徐阁老。
众人看着琉璃突然冲进来,各都惊异。
正欲拦阻,范垣已走了进来。
琉璃顾不上管别的,强忍着万箭攒心似的痛楚,深深吸了口气,回头问陈冲:“皇上吃的什么药?”
陈冲对上她冷静的眸色,心头一凛,忙道:“是太医开的驱寒散,只是皇上他、他不肯吃……”
原先还是范垣抱着朱儆,强捏着他的下巴,逼着叫他吃了两口。
但在此之后,小皇帝倔强发作,不管范垣如何再用力,他宁肯熬着痛,也始终不肯张嘴了。
他毕竟是小孩子,十分娇嫩,范垣也怕错用了力道捏出个好歹来,因此竟束手无策。
琉璃看一眼旁边,徐廉等正跟范垣说话,其他几位太医里,太医院首方擎在,除此之外还有薛曹两位,都是治疗內症的好手,开的药方自然是极佳的。
琉璃看着朱儆人事不省的脸,忍着眼中涌动的泪,淡淡道:“若有熬好了的药,拿一碗来。”
陈冲几乎不假思索地躬身应道:“是。”
说完了这声,将转身的时候,陈太监突然从头到脚有一股凉意掠过。
……他怎么就下意识地做出了领旨的动作?
但是听着那小姑娘宁和疏淡的口吻,突然不由自主地……
幸而好像没有人在意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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