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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垣听琉璃简略说了几句已经知道了其中原因。

不错就像是琉璃说的那时候他的确拒绝了陈翰林。

然而琉璃并没有听完如果那时候她能听下去或许……现在他跟她就不是这种光怪陆离的情形了。

陈翰林问范垣:“难道你不喜欢琉璃?”

那时候范垣的内心窘迫之极。

幼年坎坷,流离失所,又吃尽了人世间种种冷嘲热讽让他的性子变得极为内敛,就算对陈翰林,他一向的爱戴如师却尊如父亲的人但也从不曾让自己的情绪外露过。

尤其是……这种男女之情,而对方还是老师的女儿。

但他却又知道这是上天格外优待才赐给自己的一个机会。

所以他竟破天荒地承认:“我……很喜欢师妹。”声音极低略带一丝颤抖却坚定。

他不敢看陈翰林的反应略略沉默后又补充道:“只是,从不敢奢求。”

耳畔响起了陈翰林的笑声。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肯答应娶她?”

范垣的神魂好像随着风徐徐上升,却又强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慢慢心安:“师妹是老师最疼爱的绝不容她受半点委屈我的心思,却也跟您一样,万不想委屈了师妹半分,老师看中我,今日开这个口……已经是我几世修来的福分。”

陈翰林微微点头,听了他后几句话,复凝神端视。

范垣继续说道:“但是我现在的情形,老师也看见了,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贫如洗,跟背后的声名狼藉,这样不堪,如何能够配得起师妹。”

陈翰林仿佛猜到了他要说什么:“那你,想要如何?”

直到现在,范垣才抬起头来:“我想等春闱之后,老师再跟我议此事。”

陈翰林挑眉:“哦?”

范垣的声音逐渐沉稳明朗:“春闱之后,若我高中,此事自然可行。若我名落孙山……”

他停了下来,反复呼吸数次,手悄悄地攥紧,破釜沉舟般:“我也没有脸再说什么。”

家世不堪,若又没有功名,难道就在陈府做个没出息的赘婿?亦或者让琉璃跟着自己吃糠咽菜,困苦贫寒?范垣绝不允许,他的自尊也不许自己以一无所成的身份来匹配琉璃。

陈翰林听范垣如此说,反而心定。

其实早在陈翰林询问范垣之前,就已经想过多次。这一次来问他,也并不是一定要跟他定下,也是想探问他的意思罢了。

如今听范垣主动自己说开了这些,着实让陈翰林心中万分熨帖,自诩自个儿果然没有错看了他,的确是个有担当,知进退的好男子。

他既然有这种苦心,将来若娶了琉璃,自然不会亏待她。

陈翰林忖度片刻,笑道:“那好,我便同你一言为定,等你蟾宫折桂,我们再正式的商议此事。”

范垣拱手,向着恩师深深躬身行礼。

后来他果然一举成名天下知。

那日,范垣捧出那双琉璃亲手给自己做的布鞋,郑重穿上,准备同陈翰林正式议亲。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他本以为老天总算开了恩,大概是因为他从前受了太多苦,所以肯优待他了,谁知道……竟是那样恶意的玩笑。

陈翰林满面无奈。

范垣得到了琉璃将嫁到端王府的“好消息”。

此时,范垣将原委告诉了琉璃。

他默然:“我并不是不想娶你,我只是不能在那样的情形下娶你。”

琉璃呆若木鸡,然后她磕磕巴巴地问道:“你、你真的……那时候是想娶我?”

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范垣扫她一眼,转开头去。

突然他想到另一件事:“怪不得……”

琉璃此刻懵懵懂懂,情不自禁问道:“什么?”

范垣并未回答。

在端王府下聘之后,陈翰林在府内宴请一干弟子。

在这次春闱之中,陈翰林的六位弟子都各有成就,虽然不如范垣独占鳌头,却也各领风骚,实属不错。

这一次,也算做半个庆功宴。

只是席面上的气氛有些古怪。

第一个怪的是小章,平日里最数他伶牙俐齿,能说会道,就算是对着个哑巴也能说的唾沫横飞,口干舌燥,但是这一次,他却一声不响,只管闷头喝酒。

其他的大家也都干巴巴地,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话题,提到说各人的终身事,有人便说起来,因范垣高中榜首,近来许多朝中大人们便对他很是青眼,只怕他的好事也将近了。

范垣不置可否,淡笑而已。

很快小章就醉倒了,陈翰林命两人扶着他去客房休息。

范垣只略坐了坐,也借故退了出来,沿着廊下而行的时候,正看见那两位师兄弟去而复返,彼此见了礼,就错身而过了。

范垣往后院而走,才过月门,就见小章抱着一个石鼓,半跪半坐在地上,不知如何。

范垣上前,想要将他扶起来。小章迷迷糊糊中抬头,见是他,便举手拂开:“你走开!”

范垣见他并不领情,想了想,果然迈步走开,小章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叫道:“都怪你,都怪你!亏我还以为你是个不会不会趋炎附势攀龙附凤的,原来也不过如此……呕……”

范垣听得没头没脑,又知道他醉了,便不跟他一般见识。

只听身后小章呕了一阵,又断断续续道:“范垣,你真铁石心肠,你不要……可以给我啊。”

范垣猛然回头,小章却又紧抱住石鼓,哭道:“师妹!”

那时候范垣虽然觉着小章的话中有因,但又怎会想到其中竟有那样的隐情?

只不过他看着小章抱着石鼓痛哭流涕的样子,隐隐地竟觉着有些眼熟。

范垣知道小章对琉璃有意,也只有那个丫头才会整天毫无形象地跟小章争吵大闹,每每以为是她自己占了上风,混不知道人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得了便宜还卖乖呢。

他每次在旁都看的暗生闷气。

然而此刻望着小章失意的样子,范垣似乎觉着,在他心里也有这样的一个涕泪交加的小人,但是面上,他仍是“铁石心肠”,毫无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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