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小皇帝的话琉璃愕然同时周身泛起一股冷意。
她屏住呼吸无法回答。
“不要忘了”朱儆却盯着她的双眼缓缓说道:“你方才说愿意为朕做任何事什么都可以……难道,这些话都是假的吗?!”
且说范垣出宫回府,温姨妈领了沛儒来正同明澈玩耍。
明澈见父亲回来,忙不迭跑过来,张开手臂让抱范垣将她抱在怀中温姨妈也牵着沛儒的手走到跟前,问道:“怎么纯儿没跟你一块儿回来?”
范垣只做无事发生的道:“本是要回来的不料宫里严太妃娘娘跟她相谈甚欢的一时舍不得纯儿回来皇上特意跟我说了会留纯儿在宫里多住几天。”
温姨妈毕竟是个仁慈纯善的人,闻言思忖了半晌只叹息说道:“不料竟合了太妃娘娘的眼缘,倒也罢了只是明澈方才还嚷嚷着叫娘呢我还同她说必会跟你一块儿回来的……毕竟是皇上的隆恩,想来也是好事。”
明澈正瞪着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两人,听温姨妈说起来,似乎懂事般,便冲着范垣叫道:“娘,娘……”
范垣在明澈的发上抚过,轻声安慰,温姨妈也忙安慰道:“好了,不要闹你父亲了,来,跟沛儒到里头玩去。”
温姨妈领着两个小孩子去了,养谦从外进来,一看范垣坐在厅下,便过来问道:“妹妹呢?还没回来?”
范垣便把方才搪塞温姨妈的话又说了一遍。
谁知养谦不比温姨妈,因皱眉问范垣道:“皇上难道不知道今儿是纯儿的生日?按理说,不管怎么都该叫她回来的。就算皇上忘了,四爷没跟皇上说明?”
范垣看着温养谦,琉璃的事自然不是这么简单的,若细说起来,把养谦跟温姨妈也牵连在里头了。
范垣便无奈一笑:“瞒不过你,其实皇上还跟我说,纯儿偶感风寒,不便就挪动,所以现在还在宫里头休养,我因担心岳母听了忧虑,所以才不提的。”
养谦听了这句,仿佛能说得通,又忙问:“纯儿病的可重?”
范垣道:“不用担心,只是她身子娇弱,皇上也是好意,留她在宫里养两天也罢了。”
养谦知道他从来把琉璃看的如自己性命一般重要,且他又是个有城府心机的人,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宫里自然无事,于是暂且宽心。
养谦便只说道:“只是可惜了四爷的一片心意,我还特请了有名的偶人戏班子呢,妹妹从没见过,一定喜欢……既然如此,只好改日了。”
范垣一笑点头。
因今日的事都已经排布妥当了,偏主角不在家里,养谦只得出去照应一切。
这夜,温姨妈跟养谦都回府去了,范垣并未去内阁,只在家中陪着明澈。
小丫头窝在他的怀中,却总是睡不踏实,睡到半夜便爬起来,左右看看,突然放声大哭。
奶娘闻声赶来,因对范垣道:“大姐儿是在找少夫人呢。”
于是又拿了些吃的,玩的,逗引明澈。
明澈却并不受哄劝,只顾大哭,哭的几乎气噎似的,豆大的泪珠从眼里大颗大颗地掉下来,范垣望着小孩子这般伤心,自觉从没这样凄惶心酸,不知所措。
渐渐地明澈哭的累了,却抓着范垣不放手,仿佛怕他也不见了。
范垣只得又十分安慰,只随口说道:“明澈不哭了,明儿你娘就回来了。”
明澈果然慢慢地不再哭了,大眼睛看着范垣,半晌,突然冷不丁地叫了声:“父亲!”
范垣一惊,旁边小桃跟众奶娘都惊讶非常,原来明澈开口的晚,那边儿沛儒都会说话了,明澈还只会叫“娘”,这一声“父亲”,却是第一次。
范垣望着眼睛红红的小丫头,忍不住眼底潮润,愣了半天才应承道:“乖明澈。”
次日因不必早朝,范垣亲陪着明澈吃了饭,眼见日影渐高,忽然宫里来人传说:“皇上传范大人进宫,还说叫带着小小姐呢。”
范垣让奶娘们给明澈换了衣裳,便领着进宫。
才过环翠宫,就见陈冲远远地站在那里,一看见他们来到,便忙小碎步跑了过来。
范垣道:“公公。”
陈冲匆匆行了个礼,忧心忡忡地道:“四爷,这件事可怎么了得?”
范垣道:“怎么?”
陈冲道:“嗐,四爷怎么倒是无事人一样,我看皇上、皇上的意思,是不打算放夫人出宫了。”
范垣沉默。
陈冲打量他的脸色,却期期艾艾地说道:“四爷你千万别恼,其实皇上、他也不容易。”
朱儆年幼就没了父母,这些年来陈冲侍候身旁,最是知道小皇帝怎么过来的。
就算是寻常人家的孩子,面对这种复杂之极的情况只怕也无法接受,更何况是皇帝。
范垣点点头,没有说话。
陈冲见他面沉似水,却丝毫不敢放松,因毕竟也知道范垣的为人,面上虽看不出什么来,谁知道底下是不是雷霆万钧。
陈冲便道:“四爷,这次可千万、千万沉住气,皇上毕竟年纪还小……”
范垣扫了他一眼:“多谢公公。”
倒是明澈仰头望着两人,突然跟着叫道:“公公!”
陈冲大吃一惊,又喜出望外地俯身:“姑娘会说话了?”
明澈望着他,丝毫不怯。
范垣微微弯腰将明澈抱在怀中,将走的时候,范垣对陈冲说道:“各人自有命数,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皇上一则有他的天命,二则,他之所以走到现在这一步,也跟他打小的性情脱不了关系。”
陈冲听见这句,因为明澈会开口说话而心花乍放的心突然又寒风凛冽。
陈冲带了范垣父女来到景泰殿,里头命宣。
范垣把明澈放下,明澈只握着范垣的手迈步进了大殿门口,就主动松开了,她迈步往前走了一会儿,转头看了半晌,叫道:“娘!”女孩子奶声奶气的呼唤在大殿内回荡。
里头琉璃早听见了声音,忙不迭地走了出来。
明澈看见母亲,喜不自禁,咯咯笑着,迈步向琉璃跑了过去,不由分说扑在了琉璃怀中。
范垣在后却徐步而行,琉璃正在明澈脸上亲了两口,抬头看见范垣,眼睛便又红了几分。
范垣正要开口,目光往后,却见是朱儆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此刻陈冲早示意殿内伺候的太监宫女们尽数退下了,一时殿内除了陈冲外,只剩下了他们四个人。
范垣先行了礼,朱儆淡声道:“爱卿平身。”因又走前几步,打量着明澈:“多日不见,这孩子又比先前长了好些了。”
又问道:“你方才叫什么?”
琉璃的心微微发紧,却见明澈眨眨眼,又呀呀叫了两声。
朱儆道:“你想说什么?”
明澈望着朱儆,突然从腰间抓住一样东西,递给朱儆看。
朱儆垂眸细看,浑身一震。
原来明澈给朱儆看的,竟是那枚在她抓周的时候,朱儆托郑宰思给她带了去的那枚龙纹玉佩。
朱儆喉头发涩,盯着那枚玉佩。
此刻明澈喃喃呀呀地仿佛试图在说什么,只是含糊不明。
毕竟是自己的孩子,琉璃止住心酸之意,蹲下身子对明澈道:“明澈是想说什么?”
明澈毕竟才会说话,心里明白,嘴上却说不出来,只是举着那玉佩,又指着朱儆,嘴里乱嚷。
陈冲在旁看着情形,终究忍不住,便陪笑道:“姑娘聪明的很,上回皇上曾教她如何叫人,只怕她记得呢。”
琉璃震动,便试着对明澈道:“明澈可是想……想叫皇帝哥哥?”
“呀,”明澈大叫了声,满面喜悦,举着玉佩稚嫩而欢喜地叫道:“皇帝哥哥!”
小孩子奶声奶气的呼唤传入耳中,朱儆猛然往后退了一步,无法置信地望着明澈。
明澈却偏偏又蹒跚跑到他跟前儿:“皇帝哥哥,哥哥!”她才学会开口,自然高兴,连声地竟叫个不停。
朱儆的脸色从白转红,又从红转青,终于叫道:“够了,别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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