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打发他离开后,秦慕辗转反复彻夜难眠。卡雷尔提到能穿越回去的话搅荡着她的心田,使她片刻都难以平静。 转天一早她隐隐觉得有些头疼。青碧原本笑容满面的进来服侍,见主子不舒服,也跟着紧张了起来。这位夫人虽然自打在南州时就经常惹祸闹事,搅得原本安静的熙王府上下都不得安宁,但从未见她不舒服过。 “夫人,还是叫大夫来瞧瞧吧。”青碧为她盘了髻担心的问。 “不用。没睡好罢了,没什么大事。”秦慕砰砰直挑的太阳穴问道:“昨天那两个人呢?” “……送回去休息了,原本今日是他们离府的日子,夫人昨儿放了话,今儿就没让他们去了。”青碧扶着她起身,替她穿戴外衫。 “叫他们过来,我有话要问。”秦慕有点没精打采的。 “还要见啊……”青碧忍不住低声嘟囔了一句。昨儿就是见过他们之后夫人才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怎么今日还要见他们呢? “对了,你刚进来时美滋滋的,什么好事啊?”秦慕岔开了这个话题。 “是啊夫人,您是不是忘了,明儿就是青竹姐姐的大喜日子了呢。”说到这个,小丫头转忧为喜,“另外徐大人的婚事钱管家也都安排妥当了,今日便可上门提亲去。现在门外候着等夫人的话呢。” 两桩喜事,她倒混忘了。秦慕笑了笑,让青碧去把老头请了进来一一回禀。处理好这些事,秦慕再次着人将凌玉琪和卡雷尔传了来。两人都是奴籍,任是凌玉琪再不愿意也要下跪请安。秦慕屏退了下人,让两人起来回话。看着垂头丧气的卡雷尔和一脸淡漠的凌玉琪,秦慕笑了笑,拿下巴朝凌玉琪昂了昂问卡雷尔:“她昨晚上数落你了?” 凌玉琪冷哼了一声。卡雷尔似是默认了,接着很急迫的说:“慕女王……” “还是叫我夫人吧。让人听见不好。”秦慕淡淡的说。虽然他们讲的是英文,但她还是觉得不安心。 “夫人……”卡雷尔有点别扭的改了称呼,立马竖起三个手指来指天指地的发誓:“向上帝保证,我们绝不会对外提起半句夫人的秘密。这次回去我们再也不会回来了!请夫人相信我们!那个地方离这里还需要一段路程,而这里的交通工具非常落后,再不动身,我怕真的来不及了……” 秦慕只觉得额角跳的更厉害了些,问道:“是在什么地方?要走几天才能到?” 卡雷尔偷偷瞄了眼身侧一脸不屑的凌玉琪,咽了口口水道:“在环洲嘉禾山南。有一个很隐秘的山洞。” 秦慕微微蹙眉:“你是怎么找到那个地方的?” 卡雷尔回答:“那一年我跟随洛夏的商队护送物资去环洲,结果遇到了山匪被打劫了。劫匪把活下来的奴隶和货物全部带回了他们的巢穴,就在那个山洞里。但是劫匪却不晓得洛夏为了应对这种情况是有充分准备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会随行的原因。”他顿了顿,道,“我的能力,就是传信。但是我灵力低弱,可以传送的信息很微弱,只能将自己所处的地点传送出去。洛夏的命令是在危机时刻才可以动用我的灵力,所以当我发送信息时,他们便会知道我们出事了。” 秦慕看着他,唯唯诺诺的躬着身子,和身旁傲然而立却沉默不语的凌玉琪气势完全不同。 “洛夏的暗卫即刻赶来,我们的人和劫匪在山洞中发生了火并。而我在发动灵力传送消息时便感觉到了周围磁场的异常。趁着他们双方交战时没人顾得上理会我,我循着直觉找到了门……秉着赌上一把的心,发动了全身的灵力,竟然真的回去了。”卡雷尔说到这里难以自持地激动起来。 “……门?”秦慕好奇的问。 卡雷尔直点头:“那所谓的门其实就是一种感觉。山洞的最里头有一个很大的天然洞穴,四周全是石壁,寸草不生,闭不透风。坑洞中有一块凸立的岩石,只有一条很狭窄的石径与其相连。我越是靠近那里,越能感受到那股气流的强烈。这可能与我的能力有关……既然我可以发送位置的信息,也许是对方位有着与生俱来的敏锐触觉。”卡雷尔一边说一边偷觑着凌玉琪的表情,见她一直不言语,壮着胆子继续说道,“回去后我花费了很大力量研究这件事,终于推算出了结果。那扇门不是随时都可以作为通道的。而十天之后就是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一旦错过就要再等上十五年!慕……啊不,夫人,我真的无法想象在这里继续忍受那么长的时间,求求夫人,放我们走吧!” 随着他的言语,秦慕只觉得头疼的更严重了。她抚着额头缓缓合上眼睛消化这这些听起来很是天方夜谭的信息,沉默之中凌玉琪给卡雷尔甩了个凌厉的眼神,卡雷尔乖乖闭上了嘴,很是焦躁不安地看着秦慕,等着她的回答。 半晌,秦慕才开口问道:“你回去之后是个什么情况?失踪了那么久,有没有人找过你?” 卡雷尔急切地摇着脑袋:“我回去之后发现自己出现在当初穿越时的那个地方,时间似乎只向前推进了不到2分钟。当时……我正从酒吧里走出去,推开门便来到了这里。而当我回去时,我的人还站在门前,手推着门,我身后的人似乎很是不耐烦,仿佛我卡在门口半天了,叫骂着将我推了出去。所以我推断,这里曾度过的时间在我回去的一瞬间就时光倒置,重新回到了原点。这里的时间和那里,应该是不一样的。” “也就是说……当你穿越回去,这里的一切都将变成一个梦……可以在那边继续过正常的生活,好像这里的一切从未发生过一样……”秦慕的心口隐隐发痛。 卡雷尔郑重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不过当我再次穿越回来时,发现这里的时间是按部就班的进行的。我在这里消失了一年多,回来时已物是人非。回到那边后,我发现我体内的灵力在一天天衰减。若不是我决心要回来,趁着灵力还在及时发动了,也许……也许再过上一阵子,我的灵力就会慢慢全部消失不见,像以前一样成为一个普通人,再也回不来了。” 他看了眼凌玉琪,轻笑了下:“不过为了阿琪,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我一定要带她回去。如果回不去了……我宁愿和她在这里厮守一生。我不会后悔的。”他殷切地望向凌玉琪。女人冷漠的面容逐渐柔和,低声骂了一句:“笨蛋。” 秦慕的心绪很乱。一时间,她无法理清这诡异的情况。房中片刻寂静无声时,门外一声通传,随着脚步声沐清缓步而入,在经过凌玉琪身旁时下意识瞧了她一眼。这一眼,看得他震惊莫名,直愣在了原地,半晌才脱口而出唤了声:“……桔……桔梗??” 这声桔梗叫得凌玉琪脸上刚刚缓和下来的神情瞬间再度僵硬起来,冷笑道:“呦。我还以为她当初会跟了你呢。” 沐清无语凝噎,没好气儿对秦慕劈头就问:“她怎么会在这儿?” 秦慕忍着头疼挺莫名的:“你也见过她?” “……”沐清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想来想去放弃了同她纠缠不清的念头,转而直问到凌玉琪头上:“当初你是被谁半途劫走的?如今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沐清的汉话说的急促,卡雷尔听不懂,他不解的看着凌玉琪。凌玉琪冷笑一声:“怎么,我没死,公子很不甘心么?” 沐清严肃起来:“回答我的问题。” 凌玉琪冷傲笑道:“当初你把她从山神庙里救走,也没想到最后她竟然没能跟你在一起吧。我倒是也挺好奇的,你对她可是有救命之恩的啊,她竟然没选择你,而选择了……熙王?为什么?因为熙王的荣华富贵比你更胜一筹吗?” 秦慕虽然能听懂,但此刻也懵逼了。她茫然地看着沐清和凌玉琪对峙着,见沐清隐忍着满腔怒气,抿唇逼问道:“我再问你一遍,你此来到底有何居心。不说实话,我能杀你一次,现在也能杀你第二次。” 凌玉琪大笑,继而怒目以对,毫不示弱:“要杀就杀,何必废话!当初不是想在马车里就了结了我吗?今天也不晚!” 沐清目光凌厉的盯了她片刻,虽没回头,但话却是对秦慕讲的:“夫人,此人不可留。” 秦慕想站起来,起的猛了一阵头晕。沐清察觉她不妥忙回身搀扶,秦慕揉着额头缓解头晕带来的隐隐耳鸣,气息有些不稳:“沐清,你别着急,不是像你想的那样……” “你忘了我可没忘。”想到起初凌玉琪那些所作所为,沐清半点也不肯退让。但见她似乎很不舒服便没再相逼,搀扶她重新坐下,缓了口气道:“这件事你一定要听我的。不可任性妄为。” 凌玉琪冷笑:“公子,你还是省省吧。她若是肯听你的,早在起初就直接把我杀了。何来如今我费劲了心思找上门来谋害她?为了谋害她,我不惜入了奴籍,给人当牛做马任人欺凌了这么久。为了谋害她,我不惜以身涉险,跟着洛夏来到她的地盘,把自己当作鱼肉放在她眼前,任由她怎么处置。我这么恨她,恨不得她立刻死在我面前,你不马上杀了我,我就要让她受尽我受过的苦,捱过这世间的所有折磨,我要她也尝尽那痛苦不堪的滋味!你杀了我啊!杀了我!”凌玉琪越来越愤怒,大声嘶吼起来。卡雷尔不知他们发生了什么,此刻只好拦着突然发狂的凌玉琪有些不知所措。 内室里一阵骚动,外头早有人鱼贯而入,青碧带着几个下人进门就傻了,沐清忙吩咐:“将这两人带下去严加看管。都下去。” 下人们得了命令立马行动起来,将凌玉琪和卡雷尔押了下去。 青碧忧心忡忡地给秦慕奉了热茶:“夫人这是怎么了?” “无妨……你先下去,我来给夫人请脉。”沐清扶着秦慕回了寝室,到床畔抽了靠枕让她歪着,替她褪了绣鞋拿被子半盖了身子,单膝跪在床下拉过她的手来诊脉。双指搭在她的脉搏上,眉头微微蹙起。 秦慕的身子靠上了床立马放松了下来。缓缓舒了口气,轻声道:“我没事。就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灵力异动了。”沐清的声音低沉,将她的手放回去,叹口气道:“你忘了,我可没忘。还是那句话,这个女人留不得。当初你不忍心,我便隐隐觉得不安。如今倒真的又来了。她恶毒残忍,真要使什么坏,你不是她的对手。” 秦慕看着沐清异常严肃的脸,心很大的她还笑了:“我还从没见过你这么严肃的样子。” 沐清快骂街了:“姑奶奶,你就听我一次吧!什么时候了还闹!” 秦慕直了直身子,头疼愈烈她缓缓合了眼:“不闹。我现在头疼的要命。等我缓缓,把这些事都理一理,咱们再详谈。” 沐清见她确实很是不舒服,心下的坚持被不忍击败,只得叹了口气替她拉了被角轻声道:“你先休息吧……这件事我去处理。” 袖子被拉住,沐清顿住身形,秦慕并未睁眼,躺在床上悠悠地说:“别偷偷去杀了她……不然……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 看着秦慕逐渐陷入沉睡中,沐清起身缓缓退出寝室,叫了下人引路大步走去。 凌玉琪和卡雷尔住在一间下人房。熙王府虽然素有严苛的声名,但待遇还是很好的。房间不大,四五个铺位如今只住了他们两个。沐清进门毫不掩饰一脸的怒气,径直向凌玉琪走去。卡雷尔见来者气势汹汹,惨白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扯着满脸不屑的凌玉琪要她一起行礼。凌玉琪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傲然站了起来,昂着脸与沐清对视。 沐清忍怒不发,冷声道:“誰派你来的。” 凌玉琪瞄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并不回答。这句问话用词简单,卡雷尔听懂了,连忙操着生涩的汉语说:“回主人……我是琴师,她,象胥。洛夏送来的。” 关于洛夏曾送给秦慕的这份私礼他也是知晓的。那架奇怪的琴秦慕也曾给他演示过,而且确实令他印象深刻。当今世上的乐器他也见过无数,却从未见过这般神奇的。一架琴仿佛可以独当一面发出非常丰富厚重的乐声,且秦慕操作那琴的技法行云流水一般,演奏的曲目也是他从未听过的…… 沐清看了他一眼,金发小伙子面貌特征与洛夏酷似,仿佛是同族人一般。沐清微垂了头问他:“你们都是巫行者?” 卡雷尔连忙点头。沐清不再看他,目不斜视地盯着凌玉琪,逼近了半步:“桔梗,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誰派你来的!” 凌玉琪怒道:“我叫凌玉琪!” 沐清猛地伸出长臂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沉声道:“我不在乎你叫什么,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阴谋。现在说,我可饶你不死。若不讲……”他斜睨了跪在地上胆战心惊的卡雷尔一眼:“你们两个今日休想活着走出这大门半步!” 箍住她脖颈的手指渐渐收拢,将她的身体向上拔高了一些。凌玉琪双手掰着他的手,只剩脚尖触及地面,惨白的脸憋得紫红,被扼得完全说不出话来。卡雷尔吓傻了,不住地叩头求饶,嘴里嚷嚷些沐清听不懂的语言。 千钧一发之际,大门被推开,董可黛见状连忙赶上近前劝道:“霍大人……你先松手。” 沐清看也不看她,死死盯着凌玉琪:“你别管。” 董可黛急道:“这两个人是洛夏随琴送来的琴师和象胥……当初险些被洛夏亲自杖毕。是夫人于心不忍救下了……霍大人,你再不松手真的弄死了,夫人若怪罪起来你可担当得起啊!” “夫人若责罚霍某一肩承担。今日她若不招认,便只有死路一条。”沐清完全不为所动。指节加重了力道,眼看着凌玉琪已经奄奄一息,眼睛都有些反白了。 董可黛忍不住去拉他的手:“要让她招认什么……她都快被你掐死了,想说也说不出啊!霍大人!你先松松手!” 见凌玉琪当真快被掐死了,沐清沉思片刻,这才将人一把推开重重摔在地上,掸了掸袖子冷哼一声,转眼去瞧董可黛,不禁蹙眉问:“可黛,你怎么来了?” “夫人火急火燎地派人去叫我们。如今郑游正在房里陪着她,让我过来拦住你。”董可黛叹口气道,“夫人说她的生死关系到能不能回去,千万要留住她的性命。” 沐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这种话……她是个笨蛋也就罢了,怎么连你也信?!” 董可黛无语,默默地看着他,不知该如何说起。 卡雷尔连忙跪爬过去抢救凌玉琪。抱着她不知该给她揉脖子,还是给她顺气。焦虑之下哽咽难言,凌玉琪猛咳了几声总算喘匀了这口气,憋得紫青的面容也渐渐开始恢复正常的脸色。她对沐清怒目而视却说不出话来,脖颈上一圈明显的扼痕清晰可见,触目惊心。 卡雷尔流着眼泪抱着凌玉琪,愤愤不平道:“我们只想回家……只想回家啊!这是你们的世界,这里不属于我们!我们要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夫人已经答应了……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待我们……为什么!” 董可黛蓦然凝神望去,试探地用英语问道:“你说可以回去……是真的?” 卡雷尔有些惊讶居然有人能听懂他的话,点头道:“我已经和夫人说过了。你若不信可以去问她。向上帝发誓,我没有说谎!这次我回来接她,没想到却被洛夏送到这里来,又差点被打死,我原以为没有机会了,可万能的上帝让夫人救了我!并且答应等我养好了伤就放我们离开!夫人明明已经答应了!你们为什么执意要杀了我们!” 卡雷尔的话令董可黛震惊不已,她心口通通直跳,呆望着卡雷尔无法成言。沐清听不懂他的话,有些纳闷儿的问董可黛:“你也听得懂他说的萨珊话?” 董可黛缓缓点头:“英语是我们那边的世界通用语言……都会学一些的……” 沐清不想在此事上多做纠缠,继续追问凌玉琪:“你说还是不说!” 凌玉琪捂着脖子目中泛起泪花,强撑着冷硬答道:“即便我说没人指使我做什么,我们只想回家,难道你会信吗?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不是吗?在南州时,你就是这样。你眼里只有那个女人,哪会管别人的死活?如今你变本加厉了啊,为了铲除掉会会对她产生的威胁,哪怕只是你想象出来的,都会不顾一切的杀死无辜的人!呵……这么痴情的男人,她喜欢的怎么不是你呢?你们说可不可笑?简直太可笑了!”说罢,她发疯一般狂笑起来。狂笑后,又忍不住一阵猛烈的咳嗽。 一番话说得沐清脸上一阵阵惨白。卡雷尔紧紧抱住凌玉琪仿佛豁出去一般大喊着:“你们不相信就算了!要杀死阿琪,就连同我一起杀了吧!我爱她,生生死死,我都要和她在一起!”说完把眼睛一闭,全不顾的状态。 沐清问董可黛:“他说什么?” 董可黛轻叹一声道:“生死相随,不离不弃。霍大人……还是一起去见见夫人吧。” 沐清望着紧紧抱着凌玉琪的外族男子,抿唇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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