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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清曙不明白为什么连夫人突然那么狠下心来,以前也只是口头上责备她,倒并未切实采取过什么行动,昨日那一出是连清曙始料未及的。  不过她还是比较庆幸,那个女道士根本就是假的,虽然现在她被害得关在这么一个小黑屋子里,但总比被当成妖怪要来的好。  就这样在黑暗中过了一日,连清曙就已经熬不住了。  她拍门,没有人理她,估计是连夫人下了命令,不准下人们理她。  连清曙没办法,不见天日的感觉太煎熬了,终于半夜的时候,她砸坏窗户逃出了连府。  祸不单行,翻墙的时候扭伤了脚,连清曙苍白着脸,忍着痛,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这大半夜的,客栈也关了门,连清曙真的不知道往哪去了,更何况脚还疼。  虽然来到这也有两个多月,但是之前连夫人一直要她在府里养身体,怕她又和朋友出去喝酒喝醉了,所以她也只出过府一两次,睢城这么大,她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好去处。  幸好今晚有月光,这古代比不得现代都市的路灯通明,连清曙心惊胆战地借着月光沿着街道一直走着,空荡无人的路上只有她一个人孤寂的身影,偶尔有一只猫经过,瞳孔在黑暗中发着异样的光。    她一路走走停停往后张望,心中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但是那种待在黑暗中的感觉太害怕太冰冷了,大巴车落水前那一瞬间的黑暗犹如潮水顷刻间便覆盖了她,她实在受不住,这种惊恐苦楚却也偏偏不能向他人道明。  正焦急着倒哪找个地方过夜安顿时,连清曙忽然看见一栋亮着灯火的楼,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她急忙走过去一看,招牌上赫然三个大字---丝音阁。  这是青楼?连清曙皱了皱眉,有一点害羞,却也没得选择,总不能露宿街头。  店门是关着的,连清曙抬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有客人来了”,随着一阵小跑声,门被打开了。  “连大小姐,请进请进。”  招呼的小厮长的眉清目秀的,见着了连清曙笑容满面地迎她进来。  原主竟然来过青楼?连清曙不禁有些咋舌,面上仍要维持淡定从容,不能显示出是第一次来的模样。  “好些日子没见过连小姐您了,今儿怎么来的怎么晚?”那小厮似乎和原主也是相识的。  “嗯……半夜比较有情调。”连清曙随意敷衍过去  了,她总不能说自己从是连府逃出来的。  楼里隐隐约约的丝竹琴声,倒与她想象中的青楼大不一样。  “今晚秋繁公子被林家小姐点了,您看要不要换位公子?”  看来原主以前喜欢那个秋繁公子,当然连清曙是不想点什么公子的,刚想拒绝却又转念一想,这里是青楼,不是客栈,光住房间不点公子,似乎行不大通。  “你们这都有什么公子?”连清曙摆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生怕让人看出她是新手。  “这可就多了。这有名单,您慢慢看。”  小厮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了她,连清曙接过一看,里面都是楼里各种公子的名字,以及擅长的乐器,还有价格。  乐器?她突然觉得自己可能对这个丝音阁有什么误会,好像不是青楼的样子,当然这话不能摆明面上问。  “就这个湛乐公子吧。”连清曙随意点了一个,因为这个名字靠后一些,价格也相对低一些,之前出去都是由丫鬟带着钱,她现在身上银子不多,得省着点花。  “这个……”那小厮本来笑盈盈的面容突然变的有些惊奇质疑,“您真的要点湛乐公子?”  “怎么了?他也被别人点了?”连清曙有些奇怪小厮的表情为何如此变化。  “没有没有,您喜欢就好。”那小厮又恢复了温软的笑容,领着连清曙到了四楼顶头的一间房。  “湛乐公子,有客人来了。”小厮拍了拍房门,里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房门被打开了。  长发似乎是匆匆束好,衣服感觉也是匆忙穿上的,双瞳幽静,唇红肤白,面容温秀,是连清曙这两辈子第一次见过的如此温柔如三月桃花春水的人。  只是,只是一道长约六七厘米的疤痕硬生生将他这份温柔割裂,门口灯笼烛火微暗,他站在那看着她,眼神中夹杂着些微惊讶。  “这是连大小姐。”小厮向他介绍了连清曙,招呼了声,然后退下了。  连清曙站在门边,有些尴尬,没有一点身为客人的从容。  “进来吧,连小姐。”湛乐侧开身子,请她进去。  屋内素净简单,桌上插着花,案桌上摆着琴,柔和的气氛符合湛乐给人的感觉。  连清曙坐在桌边,有些不知所措,脚踝还隐隐作痛。  “你这可有伤药?我脚扭伤了。”  这会儿也找不到大夫,要是明早还这般痛,则不利于她出行,等到府里的人发现窗户坏了,必定会来捉她回去,这丝音阁也不是久留之地。  背着身调琴的湛乐转过身来,走到她旁边,欲低下身子去脱她的鞋查看伤势。  “连小姐伤到了哪只脚?”  他的嗓音温柔似水,鸦黑的乌发垂下形成一个微妙的弧度。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连清曙赶忙制止了湛乐的动作,她并不习惯别人在她面前放低姿态。  自己动手脱了右脚的鞋,将袜子半褪,一看脚腕处肿了起来,怪不得那么疼。  湛乐已在梳妆台取了药回来,连清曙朝他伸出手,却不见对方给她。  “搽药之前热敷一下更好。”  他道。  有些麻烦,但为了好的更快,连清曙还是听从了他的意见,“那麻烦你了。”  湛乐出去打了一盆热水回来,端到了连清曙脚边,盆里漂  着一块白布巾。  “这布巾是新的。”似乎是怕连清曙嫌弃一般,湛乐特意说了这么一句。  反正是敷脚的,连清曙不在意布巾是新的还是旧的,她道了声谢,弯腰去捞盆里的布巾,一双手却抢先一步拿了起来。  “我帮小姐吧。”湛乐拿着湿淋淋的布巾,水滴滴答答地落到盆里,溅起微小的水花。  “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来就可以。”连清曙婉言谢绝了湛乐的好意,这是女尊国,她虽不太清楚女尊国的男女交往界限,但是男子给女子敷脚总归不太好吧。  湛乐没再坚持,默默地递过了布巾。  这水很烫,连清曙忍着烫拧干布巾,心想刚才湛乐可能是考虑到这个原因才想帮她。  “连小姐莫不是从连府翻墙偷跑出来的?”  一直静静地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湛乐忽然问了这么一句,连清曙按着布巾的手一抖,心下惊了一跳。  “连小姐的衣摆破了,上面还沾着尘土,许是翻墙时刮破的?”湛乐似是在疑问,但语气明明白白地透露他的肯定。  连清曙没想到湛乐观察的那么仔细,也就大大方方承认了,反正她等天一亮就要离开。  “连小姐的事我也听说了。”  连清曙知道他说的是在睢城被传的满城风雨的那件事,她不觉得有多么丢脸,不过在女尊国的人民看来,一个女子因被父母娶夫郎而跳水,这种事情简直令人笑掉大牙。  “很好笑对吧?”连清曙撤了帕子,拿过桌上的伤药涂在红肿处。  “不觉得。”湛乐坐了下来,伸手倒了一杯茶推到连清曙手边,“我倒是觉得连小姐真性情。”  连清曙知道自己的事情连府里的下人都在暗地里当笑话,现下听到这般不同的回答,虽然可能是讨好哄她的,但是听起来倒是令人舒心。  “真不真性情我不知,身不由己倒是清清楚楚地明白。”  来到女尊国后,连清曙没有像这样和别人面对面的谈过话过,和连夫人连爹还有丫鬟,她都不敢多说话,怕他们看出她根本不记得以前的事,每天只是在房间里看书,穿越的乐趣完全没享受到。    “身不由己?这话倒是对的。”湛乐抬手抚了抚脸颊上的疤痕,神色染上了些许凄然,旋即一笑,“连小姐可知我这疤是为何而来?  ”  不等连清曙回答,他又接着道:“这是敬花大小姐给我的赏赐呢。”  湛乐面上仍挂着淡淡的笑意,话语也是一片平静,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  “这事当年的名声可是不比连小姐的逊色。连小姐不知道吗?”湛乐的语气带了一丝玩笑,微微挑了挑眉。    那时候她还没有穿过来,她怎么知道。连清曙摇了摇头,“我不大记得清了。”    湛乐拨了拨琴,清越的琴声流淌出来,他含笑望着连清曙,幽黑的眸子倒映出跳动的烛火,连清曙觉得那道疤痕并不影响他清隽的容貌。  “连小姐想听什么曲?自从容貌毁了之后,倒是鲜有客人点我弹琴,就算有,也无非是看看能得敬花小姐恩赐的人究竟是何等模样。”  “随便吧。”她本来也只是找个地方歇歇脚,不是专程来听曲的。  湛乐的手白皙修长,可以说是纤纤玉手,但指节分明,一看便知是男子的手,柔弱中又不失阳刚的美感,并不给人以娇媚之气。  他弹的曲子连清曙没听过,其中的情绪也不甚明了,她不是心思特别细腻的人,能敏锐捕捉到琴声中包含的是何种情绪,她只是单纯地听着琴,湛乐静坐弹着琴,二人皆无言,只有屋外的月光独自照着窗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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