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连清曙发觉自己好像迷路了,周围的景色完全陌生,往后一看,没有湛乐的身影。 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什么,连清曙越发低落了,她还记得刚才台下那些人嘲笑她的眼神,指指点点的动作。 算了,先按原路返回,再不济还可以问问路,总不会把自己弄丢了。 连清曙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些后悔自己刚才貌似赌气的行为,也许湛乐是无意的,并非是在捉弄自己,而她做出如此幼稚可笑的行为,连清曙暗暗懊恼不已。 迎面一个男子突然撞到她的肩膀,急忙弯腰连连道歉,连清曙被撞得有些疼,不过也没追究,放他走了。 “这位兄弟是不是忘了什么?” 湛乐的声音蓦然在身后响起,连清曙连忙回头一看,那名撞了她的男子正被湛乐扣住了肩膀。 “你乱说些什么?放开我。”那男子想要挣脱,可无奈湛乐看起来柔弱,劲倒不小,身形也高出他许多,自是无法挣开。 “是不是忘了这个?”湛乐攥住那人手腕,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荷包,连清曙认出那是自己的,再一看腰间,果然空空如也。 被抓个正着,那人顿时没了刚才的气势,只好告饶,湛乐没再为难,连清曙也不想生事,挥挥手让他走了。 湛乐把荷包递给她,连清曙默默地接过重新系在腰间,还是道了声谢。 “连小姐莫不是生我的气?” 他的话语夹杂着几分笑意,好像把她当做赌气的小孩一般对待,连清曙微低着头没有做声,她如何承认自己刚才对他逼她上台的事竟有几分生气? “我没生气。”连清曙口是心非地说道,咬了咬发干的嘴唇 。 湛乐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连小姐,你在怕什么呢?” 怕? 这个轻飘飘的字猛烈地击中连清曙的心,低着的头也猛地抬了起来,恍惚不明地看着湛乐。 “你这话……什么意思?”她的脸色霎时变得凝重起来,下意识地攥紧了衣服。 这次不语的变成了湛乐,连清曙直直盯着他,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那样突兀地双目对视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连小姐,我送你回家。” 湛乐避开了那个问题,连清曙没有继续追问,低低“嗯”了一声,眼睛有些失神。 二人慢慢地走着,连清曙努力抛开之前湛乐问的那个奇怪的问题,强迫自己不要去想,早知道就不答应湛乐去看花灯了,可自己又承着他的恩情。 “连小姐今后有何打算?”湛乐率先打破了彼此之间的沉默,连清曙稍微觉得放松了一些。 “我下个月参加蛟川书院的考试。”连清曙答道。 “连小姐一定能通过的。” 湛乐不知道是客套话还是真心的,连清曙想道声谢,突然想到之前湛乐说让自己不要对他道谢,一声谢谢说到一半硬生生收回了口。 湛乐见她那将将才出口的一个谢字,又急急忙忙顿住的模样,不禁有些忍俊不禁,道:“看来连小姐还记得我说的。” 气氛稍微缓解了一些,皎洁的月光将二人身影拉的很长,但是她的影子还是比湛乐短一截。 “就到这吧。”连清曙在一处停了下来,连府就在前面拐角不远处。 湛乐没再多送,微微俯首告辞,连清曙也转身朝着连府方向走去,走到拐角处的时候,不知为何,她转头望了一眼湛乐离去的方向,他清瘦挺拔的背影在夜色中透露出几分孤寂。 湛乐这个人她是真的看不透,他无疑是温柔的,却也是难以捉摸的,反倒不如那个冷冰冰的温大夫…… 连清曙不禁想起在医馆的时光,想起了坏脾气的温大夫,阳光下耀眼的白衣,以及刘大叔翻动的铁勺。 连府大门口挂着两盏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晃动,门上的两个铜兽首静静凝视着她,连清曙深吸一口气,扣响了门,大门像一张巨大的嘴般缓缓开启,吞没了她。 屏风后的浴桶里不断漂浮着蒸腾的雾气,连清曙瘦削的肩膀靠在浴桶壁上,闭着眼睛,身心在热水中得到放松,只是湛乐的那句话重新占据在她的脑子里 连小姐,你在怕什么呢? 怕什么呢?她怕自己假冒者的身份被揭穿,她怕自己的命运被人主宰,她怕她好不容易得来的性命又被失去,她努力挣扎在这个异世里,套着别人的皮囊生活,喊着别人的爹娘。 她以为她敢违抗连夫人的命令,她敢逃出连府,她就真以为自己是个勇敢无惧的人了吗? 不是的,她一直都是个自卑敏感懦弱胆小的人,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没有改变一丝一毫,她还是那个没用的姚瑜,就算换了一个时空,她的本性还是难以改变。 就连今日题灯上台她都不敢,她害怕被人认出来,她其实一点都不擅长应对别人异样的眼光与奚落的话语,根本没有办法做到像湛乐那般泰然自若。 连清曙觉得太阳穴涨涨的,突突地疼,起身擦了擦身上的水,一边系着里衣的带子一边走向床,将闭着的床帐一挑开,一缕墨黑的发丝铺在锦被上,连清曙吓得后退了好几步,床上有人! “小姐。” 那名躺在她被窝里的男子起了身,跪坐在床上,湿漉漉的眼睛偷偷看了一眼连清曙又低下了头,脸蛋红扑扑的。 “你是谁?怎么在我床上。”连清曙其实心中猜到了□□分,准是连夫人干的好事。 床上的男子穿着大红的衣裳,斜眉入鬓,眸如秋水,眼如横波,唇色不点而朱,加上这般烟视媚行的模样,别说女子,估计就连男子也难抵抗 的住。 可见连夫人这次是下了血本,找这么个美貌的男子,定要花费不少银子,看来自己一定得辜负她的好意。 “我……我是连夫人给小姐的……的……” 他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耳朵红的要滴血,连清曙也莫名觉得脸上有些发热,不知脸是不是红了,幸好那名男子不敢抬头看她。 “我不需要服侍,你走吧,明早我和娘说,不会责罚你的。” 连清曙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冷然强硬一点,摆出一副不好说话的模样,她最怕别人求她了,拒绝也不好,不拒绝也不好。 “可是……小姐……我哪里不好吗?” 床上男子的脸霎时白了几分,眼睛蓄微微发红,委屈的模样, 声音无端透出几分惹人娇怜。 连清曙偏开了头不去看,继续用冷峻的声音说:“你快走吧。” 这种时候,连清曙突然想到一个不可描述的问题,女尊国是男子在上还是女子在上? 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压在一个男子身上为非作歹的,那种场景光是想想身上就起了冷汗。 “快走,快走。”连清曙直接背过身子,向后摆了摆手催促他下去。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连清曙以为他要起身走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个难缠的,未料后背一暖,一具身体贴了过来,整个人被拥入了怀抱。 “小姐,就让我服侍你吧。”他微微拖长了尾音,双手搂在她的腰上,下巴搁在连清曙的肩膀上轻轻蹭着,吞吐间的热气令她起了鸡皮疙瘩。 连清曙手忙脚乱地挣脱了他的怀抱,顾不得怜香惜玉,连推带攘地把他推了出去,紧紧地闭上了门。 这天晚上,连清曙竟然做了一个羞耻的梦,早上起来的时候她懊恼地抽了自己一巴掌,明明是拒绝的,可是为什么还会做那样的梦? 她忘了,她只不过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女,甚至情窦还未开过,第一次有男子对她做如此亲密的动作,做梦什么的不也正常。 “曙儿啊,昨晚那个小侍如何?娘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寻到那般姿色的男子。” 连夫人看了看连清曙疲惫的脸色,心想她是不是昨晚累着了。 “我把他赶走了。”不提还好,一提连清曙的脸又禁不住发热,那个诡异羞耻的梦浮现在脑海,她恨恨地咬了一口馒头。 “赶走了?”连夫人不可置信地望着连清曙,“曙儿你莫不是不喜欢那样貌美的男子?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娘去给你弄来。” 连清曙当真是听不下去,连夫人的这番话说得好像她连清曙是个急近男色之人一般,赶忙截住了连夫人的话头,“娘,我什么样的男子都不喜欢。您别操心了。” 说罢急匆匆地走了,而连夫人则被她那句话吓着了,不喜欢男子难道是……喜欢女子不成? 接下来的一个月连夫人都没有再提小侍侧夫的事,只是看向连清曙的目光有些忧心忡忡,好几次欲言又止的模样,连清曙这般迟钝的人都感觉到了,不过她也没问,仍旧是待在房里好好读书,和湛乐也没再见过面,她把一切都抛在了脑后,想多了事情脑子真的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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