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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忧一大早起来练武,想到段愁肯定还在生她的气,就没去义父后院,转而去了段府后山。上了山没走几步,就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蹲在草丛间,青色的玉冠束在脑后,留下几分如墨的发丝散落在背上,此时正伸出手在带着晨露的草丛间轻轻拨弄着,然后掐了一株草利落的往身后的背篓里一丢。  “许庭深,你在这里做什么?”段忧在他背后出身询问。  许庭深正要起身时,被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带着湿意的草地上,转头望去,才发现是日前出手救了她的姑娘,正迎着熹微的晨光笑眯眯的看着他。  “段忧姑娘,在下是来这山上采些草药。”背上的刀伤还没好,刚一拉扯伤口又有些裂开,许庭深努力维持翩翩公子的形象,微笑着保持风度站了起来。  “草药?你是个大夫?”段忧会想起救他那天他随身带了一个药箱,看他这样翩翩如玉的外表,与大夫的身份倒是很般配。  “正是,在下医术尚可,防身之术却是居于人后。段姑娘当日出手相救,许某真是无以为报!”许庭深朝她微微一笑,熹微的晨光里,他眼中波光流转,“日后姑娘若是有需要许某的时候,请尽管开口!”  “不用不用,我只是顺手而已……再说,你还替我挡了一刀,我们扯平了!”段忧与他对视一眼,又装作不经意的把目光移向别处,心说这个许公子未免也长得太好看了些……  许庭深笑了笑,对她的回答不置可否,又俯下身去采他的草药。见他不回答,段忧也不恼,只当他是默认了,两人又把话题岔向了别处。  许庭深说他师出神医沈溪谷门下,此前一直在沈神医榆洲的医馆“松溪堂”学习医术,三个月前他年满十六时,沈神医在他父亲许谊洲面前断言他医术已成,可以出师独当一面。许谊洲思忖后,决定让儿子来歧阳历练一番,又动笔给他在歧阳的好友段延裕修书一封,嘱咐许庭深初到歧阳可先去拜访段延裕。  “这么说,你是打算在歧阳开医馆?”段忧蹲下来把一颗川芎草连根拔起投到许庭深的背篓里,他背后受了伤不宜活动,她索性依样画葫芦识得了几种草药帮他采。  “只是没想到还没开始治病救人,就先把自己弄伤了。”想到那群不明身份的黑衣人,许庭深隐约觉得这次歧阳之行可能不会太平。  看着许庭深精致的眉头微微蹙起,段忧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想起断愁天天心心念念的那些点心铺子,干巴巴的安慰道:“没关系呀,你刚到歧阳,正好趁此机会好好熟悉一下环境,歧阳很大很热闹的!”  “姑娘说的是~”许庭深站在一丛蔓草间朝她微微颔首,随后展颜一笑。  段忧正要继续说些什么,就听到段愁大着嗓门喊她的声音:  “是什么是?!段忧!我找了你一早上,你居然跑到后山来和别人聊天?”  段愁从后山的小路三步两步跑到段忧面前,额头还带着薄汗,满面怒气的看着她。  “你不好好练武,找我做什么?”段忧抬起头疑惑的看着他。段愁的个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疯长,十四岁的他现在已经快比段忧高出一个头了。  “我……我为什么不能找你!谁让你偷懒不去练武的!”跑到出云阁去找她也不见踪影,害他担心半天,结果她却在这里和这个病怏怏的许庭深聊的这么开心!  “我今天早上来后山练武不可以吗?”她的内功心法威力不好控制,以前有时候也会到后山练习。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段愁恶狠狠的盯着她和许庭深。  “段公子,段姑娘是看我受伤行动不方便,才过来帮我采草药的。”许庭深看向段忧,“段姑娘,我的草药也采的差不多了,就先行告退了,方才多谢你的帮助。”  “哎……”许庭深没等她回答就走远了,段忧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看什么看呀,人都走远了!”段愁伸手敲了她的脑袋一下。  “臭虎子!你怎么这样!人家是客人!”  “我怎么样啊,我就是看他那样不顺眼!”大早上的,拉着女孩子在后山聊天,一看就没安好心!  “我看,你是不是……嫉妒人家长得比你好看!”段忧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突然发现:除去任性又暴躁的臭脾气,虎子其实……长得还不错……  “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段愁觉得,他迟早有一天要被小忧子气到吐血……  “没什么没什么,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去给奶奶请安了,快走吧。”来段府已经三年多了,他们每天都会去给张氏请安,张氏也渐渐接受了儿子是真的不会再娶妻生子的事实,对他们的态度缓和了许多,三人中间,她尤为喜爱知书达礼的苏绿吟。    二人走到张氏所居的小院,就看到张氏的丫鬟黛云正急匆匆的往出走,看到段愁、段忧二人,忙对他们说:  “大公子、二小姐你们可算来了,快进去劝劝大小姐吧,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的,非得惹老太太生气!”  段忧不知发生什么事,赶紧细问了黛云几句,才知道是老太太打算给绿吟定一门亲事,却被绿吟给拒绝了,问原因又不肯说,老太太正气的让她罚跪。黛云要去请段延裕过来,与他们说了个大概就跑走了,二人赶紧推门进屋一看,绿吟低着头跪在地上,老太太端了一杯茶,正蹙着眉头看着她。  不一会,段延裕也推门进来了,他走到张氏面前:“娘,你这是做什么?快让绿吟站起来说话!”  “你问我做什么?你说说,一个十六岁的大姑娘,拖着死活不肯嫁人,这像话吗?”张氏一直觉得绿吟是个乖巧懂事的,却没想到她倔起来也这么固执。  “您说的有理,这倒是我这个做义父的失职,绿吟今年十六了,确实到了嫁人的年龄了!”张氏这一出倒是提醒了他,段延裕身为男子,平时在生活上对三人照拂有加,然而在婚嫁上他确实没考虑那么多。  “义父,绿吟现在不愿嫁人!”绿吟抬起头看着段延裕,嘴上说的坚定,可她眼中露出一股淡淡的羞怯,双手紧紧的绞着衣衫下摆,肩膀挺得直直的。  “为什么不愿意?可是看不上奶奶给你选的男子?”段延裕开口问道。  “什么看不上!她连看都没看一眼就说不嫁!”这也是张氏生这么大气的原因,既然认了段延裕做义父,那就是她段家的儿女了,她好心好意为绿吟操办婚事,结果她连看都不愿看一眼!  “那是为什么?”看着面前神情专注地说着拒绝的义女,段延裕突然意识到,在他不知不觉间,也许有什么事正悄悄发生着变化……  段忧站在一旁为她的绿吟姐姐捏了一把汗,她跟绿吟一直很要好,常常去听竹轩寻她聊天。她想起绿吟姐姐自从去年及笈后,眉眼中就总是带着一些似有若无的情绪。有时会无缘无故的就露出一个笑,有时又总是紧锁眉头,被她问起来,绿吟也总是笑着说她还小不懂……但是她知道绿吟姐姐的变化一定跟隔壁那人有关……  “义父……绿吟已经有心仪已久之人了!”绿吟口中落下更加大胆的话语,众人纷纷震惊的看向她,段忧心里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原来如此……你可放心,义父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他可是歧阳人士?是哪家公子?我这就派人去议亲!”段延裕自己对亡妻情深意重,在儿女的婚嫁上,他早就决定不会勉强他们,绿吟自己有中意之人也好。  “不…不必麻烦义父了……他还不知道……”在众人的注目下,绿吟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说了多么大胆的话语,面容上瞬间染上一片绯红。  云潜,绿吟在心里将这两个字翻来覆去的默念。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心里总是会想起这两个字,那年月下靠在梨花树上听她弹琴的少年,这是他的名字。  初见时是在歧阳城外的茶摊,神色淡漠的少年身后带了一个浑身散发冷冽气息的老仆,与她擦肩而过,她没有留下太深刻的印象,她甚至没能记清楚少年的长相。  第二次见面是在段府,听竹轩的竹林里,隔着一堵高墙,她起兴弹琴,他在墙外的梨花树上假寐,一曲终了,他在墙头笑吟吟的望着她,她知道了她是段府的邻居,与她一样是新搬来的,那晚过后,她记住了在月下笑着望她的少年的面容。  第三次见面,那是她来到歧阳城的第二个月。她为寻一本诗集,出门去歧阳最大的一家书店墨宝斋,在二楼的书架上取下一本书,书架的缝隙中,她又看到了少年微笑的眼眸,隔着几排书架望向她:  “又见到你了,绿吟姑娘。”  “你到底是何人?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在下云潜。绿吟姑娘,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他这么说了之后,绿吟发现她真的开始常常见到他。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云潜总是在她不经意时出现在她身边,有时出现在听竹轩的墙头看她抚琴或刺绣,但他从未跳下来进过她的院子;有时她在街上买东西,一转身或一抬头也总能看到他;甚至是她开始帮义父打理生意,第一次出去谈合作,推开门看到的合作对象居然也是云潜。  绿吟说不清为什么,她总能从云潜状似无意的嬉笑打闹的脸上,窥得几分似有若无的苦涩与阴霾,这让她对看似神秘的云潜产生了深深的好奇,所以她忍不住想要去了解他,最后却发现,这个少年早已在她心里深深扎根。  所以在义父和奶奶说起她的婚事的时候,她脑中的第一反应是拒绝,第二个浮现出的画面就是云潜含笑看着她的样子……  就像风掠过一棵树,拂动了满树繁花,花瓣随风飘散,铺满了她的整个心房,——云潜成了长在她心底的那棵树,也成了拂过树梢的那阵轻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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