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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结果出来之后,公司就连夜发表声明。当然,声明中只涉及到对我的处理意见,并没有提及妖怪。第二天一大早,一个更吸引眼球的八卦新闻出现在各大门户网站的娱乐头条,该新闻以各种照片、文字的方式,惟妙惟肖的告诉大家一个消息:我与安樱谈恋爱了。这件事仿佛在即将沸腾的油锅里浇进了一瓢水,直接盖过了追车事件的热度。各种社交平台炸了窝,网友们开始深挖我与安樱交往的那些蛛丝马迹,有部分网友称早在去年就亲眼看见我与安樱同时出入一栋公寓,所以判断我们去年就已经同居。还有部分网友声称经内部人员查询民政系统,我们已经领证结婚,不日就将举行婚礼。我与安樱的绯闻正以惊人的速度在街头巷尾被反复流转传播着,全世界似乎都在忙着祝福或心碎。唯有我没功夫理会,只忙着给蹲局子里的妖怪送东西。  我拎着吃食和衣物,小心的推开了办公室的门。还没到上班时间,工作人员正在擦桌子倒水,没有人注意到我进来。我开口问道:“请问……”  一个警察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略带诧异的看着我。我上前问到:“请问,昨天晚上被拘留的那位女同志还在这儿么?”  警察一听乐了,说:“昨晚拘留了好几位女同志呐,有打架斗殴的,有醉酒驾驶的,你问的是哪位?”  我回忆老半天,才想起了妖怪的名字,于是回答:“她的名字叫孔雀。”  “哦,知道了。名字挺怪的那个。”警察说,随手往墙角一指,说:“在那呢,你运气挺好,再晚一点我们要送拘留所了,你要看的话快一点啊。”我连连点头,向那边走去。妖怪还是穿着那身宽大不合身的衣服,双手抱膝蹲在墙角,头埋在右胳膊里,缩成了一团小小的黑影。我走到妖怪面前,慢慢蹲下来。妖怪抬起头,一边脸颊上还有胳膊留下的红印,她说:“他们让我蹲在这里。”  面对她,我觉得遥远却又熟悉。我没有说话,她又轻轻说:“他们要送我去哪儿?”  我有点心虚的避开她的视线,说:“等会儿你得去拘留所。”  妖怪乖巧的点点头,眼睫毛像两只想飞的大鸟。我说:“我给你带了点吃的东西,还有衣服和钱。”忽然间我有点局促,说:“呃,我已经好多年没有自己去买过这些东西了。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就随随便便买了一点。”  妖怪说:“我口渴了,想喝点水。”  我打开一个大袋子,里面躺了十多瓶各种品牌的饮料和矿泉水。妖怪见其中有一瓶我代言的饮料,随手拿了起来。只见瓶身上我穿着五颜六色的古装,戴着发糕一样的头套,冲顾客们露出痴傻的笑容。妖怪看着照片,又看看我,忽然笑了起来。  我不满的说:“那照片是有点滑稽,可有那么好笑么?”说着劈手夺过饮料,把它扔到一旁,随手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她:“饮料喝多了对身体不好,还是喝水吧。”  这时候警察又带回几对在街上闹事的男女,办公室里渐渐热闹起来,有人吵着要警官评理,有人闹着让警官找男朋友,还有人喝醉了哭爹喊娘,妖怪被吸引了注意力,好奇的左顾右盼。我用手在她面前用力一晃,她终于收回了视线,我问:“家里人呢?需要通知他们么?”  “不,”妖怪眼神有点遥远,说:“他们好像总是有很多烦心的事……虽然我并不明白为什么。”  “人一辈子,”面对脑子一团浆糊的姑娘,我只好摆出一副人生导师的老脸,语气深沉的说:“冷了得穿衣,饿了得吃饭,得有个家,家里还得有老婆和孩子。更别说还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想法。有了现在的总有更好的,自己没有的还羡慕别人的。嚯,那烦恼可多了不是?就像你,年纪轻轻出来闯世界,不觉得艰难么?不觉得苦么?不会晚上偷偷在被窝里面哭鼻子?”  她先是呆呆的听着,后来又思忖半晌,摇摇头说:“我吃得很少,也不太容易觉得冷。”  我想说点什么,想问问她的过去,可最终我没有说话。我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脑袋,她的头发孩子般光滑而柔软。  妖怪说:“我去过很多地方,好像已经走遍了这个世界。那些山很高,路不太好走,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大海又太大,总是刮着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漂到尽头。沙漠里没有声音,月亮很大很圆,偶尔会遇到一些老鼠和狐狸。还有一个接一个的小村子,有的只有几十个人,我也到那里去过。城市很多,都长得一模一样,我常常迷路,有时在一个城市呆了很久,才会发现原来我来过这里。”她笑了笑,对我说:“我去过好多地方,找你。”  她像在述说着一些平常不过的往事,表情平静而坦诚,仿佛这些真的在她身上发生过。我皱了皱眉头,门外忽然响起汽车停靠的声音,有警察从车上下来,妖怪要被送走了。  我转过头,抓紧时间认真的对她说:“妖怪,你记着,进了拘留所要老实一点。不要和里面的人起冲突。”我看了看墙边蹲着的斗殴青年,又板着脸叮嘱道:“特别是不能打架。”  妖怪睁圆了眼惊讶的说:“谁还敢跟我打架呢?谁还能打得过我呢?”  她鲁莽得像个初出茅庐的毛孩子。一时间斗殴青年们纷纷转过头来,想看看口出狂言的究竟是何方神圣。我噗的一下笑出了声,说:“是,你武功天下第一。”我想了想,又接着说:“妖怪,在里面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记着给我打电话……”  妖怪忽然说:“我不能离开你太久。”  我忽然被她颠三倒四的话弄得有点慌,我说:“呃,我总是很忙,你可能找不到我,我可能在拍戏,我可能在接受采访,我可能被人围着找不着路,你记着要让接电话的人来找我。如果我没接电话,你一定打给胖子,如果电话打不通,那我就是在飞机上。总之你一定要记着,我……”语速太快,我喘了口气,有点说不下去。  没等我说完,警察们鱼贯而入,妖怪被带走了。只在那一瞬间我眼前的人和物忽然开始旋转,头疼得像要炸开。等我从呲牙咧嘴中回过神来,她已经走得远了。我的耳边忽然传来一阵低语:“那不是……是那个明星?”我转过头发现两个警察正看着我悄悄议论。  为了形象,我得站起来,却发现蹲得太久,脚麻得已经站不起来了。    在回去的路上,我反复想着妖怪的话,嘴角慢慢浮起一丝微笑。这姑娘不知道受过什么刺激,像生活在与世隔绝的世界中,脑子全是些乱七八糟的幻想,说的话也神经兮兮不可理喻,连带着我也逻辑混乱颠三倒四。忽然又记起李非凡的表弟是一名精神科医生,遂决定等妖怪回来之后一定要让她去瞧瞧。脑子里正乱着,安樱忽然打来电话。  安樱被今天的事拉下水,本该我先向她说声抱歉。可我忙着去公安局,昏头涨脑一下就把这事混忘了。直到电话上出现安樱的名字,我终于想起还有这码子事,一时尴尬万分,拿不定主意接还是不接。可电话还坚持不懈的响着,我咬咬牙终于接起来。安樱在电话那头说:“沈致,听说昨天有粉丝跟着你,差点出了车祸。现在怎么样?”  安樱的语气温柔而体贴,一如我初识她的模样。我心里一阵感激,对她说:“今天的事,是李非凡为了盖住追车的新闻搞出来的。没想到把你拉下了水……你放心我一定会澄清这件事情。”  “如果想越描越黑,你就亲自澄清好了,”安樱笑得有点调皮,她说:“你知道么?我今天可红了,各种娱乐头条热搜第一,简直走上了人生巅峰呢。“  我想对她说抱歉,可又觉得一句抱歉实在是软弱无力,只好在电话这头沉默不语。安樱见我不说话,忽然安静下来,轻轻说:“你知道么?其实……”  她有点说不下去,我奇怪的问:“怎么了?”  她缓缓说道:“今天这件事,我其实很开心。”  我拿着电话愣在原地。安樱又说:“好了,就这样吧。”说完匆匆忙忙挂断了电话。  我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想到安樱刚才的话,从嘴里呼出一口气。  这两天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撞车、公安局、妖怪,绯闻、一连串停不下来的工作。现在安樱又给我一个似暗若明的表白,可世事匆忙,物是人非,花开花落又是好几个时节。曾经的过往只剩下浮光掠影,我心里也早已没有了最初的悸动与快乐。只觉得各种事接二连三的发生,仿佛都看着我的回应,等着我来做决定,让人没有喘息的余地。我忽然感到一阵阵压力袭来,心中忽然一阵烦躁,不由得骂了一句,人生在世几十年,烦心事可真他妈多。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马不停蹄的在很多城市之间飞来飞去,为即将上映的新电影宣传造势。召开新闻发布会,和当地影迷、媒体见面,完事后往往还来不及休息就必须赶往下一个目的地,只能在飞机上歪七扭八的睡上一小会儿。弄得一干主创人困马乏,牢骚不断,纷纷抱怨起这一招的始作俑者。作为主演,我更是粉丝和媒体包围的主要目标。常常是一天路演下来,在无人处我还思觉失调一般依然保持着嘴角上扬的表情,吓坏了猥琐和萝卜。这时胖子就会走过来,两只手指凌空一晃,对我一声“呔”,把我打回原形。我对这种事情倒是看得开,秉着对投资人的钱充分负责的原则,在各个城市不辞辛劳的奔波着。只不过这种临时性的宣传工作往往时间紧迫,准备工作也不够充分,整场活动组织混乱编排弱智氛围尴尬的情况简直犹如家常便饭。还有那些临时拉夫来的主持人,有的喊错主创姓名,有的搞错活动程序,有的甚至把电影名字都说错了,各种失误不一而足令人捧腹。更有一次主持人不知看窜了哪里的台本,竟然让我在现场跳一段舞蹈。我抖擞精神正准备上场,结果被猥琐黑着一张脸死命拉住,最后还是让另一位学舞蹈出身的男演员跳完了事。  事后我问猥琐为什么不让我上台,猥琐顿时有点急眼,说:“你跳的那是舞么?你跳的是广播体操知道不?你方才要是跳了舞,就你那舞姿,你的粉丝如果不脱粉那简直是,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  一番话把我打击得自信心全无,我垂死挣扎的争辩道:“各花入各眼罢了,我的舞蹈一向是……肢体表达比较随意自然。粉丝们都是知道的,还夸赞过我。”我鼓足一口气,扯了面大旗,说:“我的粉丝可有大几千万呢,他们难道都眼瞎?”  胖子一边吃着薯片一边说:“嗯,我奶奶就觉得你很不错,不过我奶奶有青光眼。”  “就权当你们嫉妒,”我强作镇定,说:“可任凭你们怎么说,观众们还是爱我、肯定我、支持我的。如果照你们的说法,他们爱我什么?难道……”  “难道是爱你的才华?”萝卜“呲”的一声妩媚一笑。他伸手拿出一面镜子放在我眼前,拉长了腔调说:“不过是爱慕你——绝世的容颜呗!”  表演完毕,三个贱人笑作一团。看着他们,我有点无奈的想,我花钱请这些大爷来工作,还负责给他们逗乐子打趣,我大概是脑子里进了汪洋大海。  在我们的大力吆喝下,新电影的票房芝麻开花节节高。追车事件的影响也通过各种公关手段渐渐平息,李非凡的脸终于破冰回暖。路演快要结束前的一天,我刚下飞机就接到李非凡电话,让我参加当晚的庆祝酒会。我连日奔波,本来想着回家躺床上好好休息。可李非凡说,大老板有重要的事情跟我谈。大老板当初把我从一众半红不黑的十八线小明星里挖出来,花了大力气打造我,对我可谓有知遇之恩。老人家打拼半辈子,现在到了享受生活的时候,平时修生养性闲云野鹤轻易不露面,这次不知有什么要紧事找我。我正想说自己肯定会去,李非凡又似轻描淡写的说:“这次酒会不仅有电影的主创,还邀请了其他公司的艺人。上次让你赞不绝口说长得很美的那个姑娘,叫什么来着?对了,叫宋嘉音,她也会去。”  我不由一阵苦笑,李非凡活得也是真累。虽然长了一副心宽体胖没心没肺的模样,但说细致精明他称第二也没人敢称第一,不仅自己权限范围内的大小事情要事无巨细一一过问,在业务交叉或重叠的时候还经常把手伸到其他高层的业务范围里去,来个打草搂兔子。好多资源和人脉就这样被他搂到自己那边去了,弄得部分高层对他颇有微词。就连让我参加酒会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要动动心思,不仅以情动之,还要以利诱之,以便让所有人和所有事都在他的掌控下按部就班不出差错。但他老是精明过了头,让人看清了端倪,知道了首尾,就不怨人对他心生反感。  我不由得在电话里轻轻骂了一句:“控制狂!”  “什么?”李非凡没听清,说:“说好了啊,晚上让程原过来接你。一定准时!”  说起胖子,我一下想到了妖怪,说:“算日子妖怪也该放出来了。这几天我不在,妖怪没事吧?”  李非凡说:“她昨天出来的,我给她放了个假,让她明天再上班。”  “嗯。”我拿着电话点点头,沉吟一阵说:“好了,晚上见。”随即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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