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余晖落在玻璃窗上,一半反射出耀眼的金色光芒,一半穿窗而过落在地面,很快又消失不见。 “呼~呼~” 急速的呼吸声在空旷的楼道中回响,刚刚打完篮球的人浑身汗如雨下,发梢不停滴水,落入衣领,上衣几乎湿了一片。十几岁的男孩子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全身的精力像是永远都用不完,让人羡慕。 “我说你小姨可真会挑时间。”前方抱着球蹦上台阶的男孩转过头,湿透的刘海被撩起,左边的眉间隐约有道疤痕,似乎是划痕。他抬起胳膊用衣袖在额头上胡乱蹭了下,留下了深色的痕迹,身上衣服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衣角一半从裤腰间抽出,从头到尾都是那么的凌乱无比,好像刚从哪个灾后废墟之中刚爬出来一样,“这种时候让我们过来帮忙看店,要不是我抱着球威胁他们,咱俩这一场就输了,哪还有明天的机会。” “你应该庆幸。”跟在他后面的男生看起来要稍微整洁一点,至少能看出上衣本身的颜色,脖子上挂着一个诺基亚,腰间系着格子衫,袖口被胡乱卷起至小臂上方,汗水不停沿着脖颈瀑布般流下,“是我小姨打来的电话够及时,不然咱们真的就输了,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 “行吧行吧。”男孩也不与他争辩这个,“哎你快点!我还想吃晚饭呢!” “来了。” 踏上最后一层台阶,隐约有音乐声传来。 “诶?还真有人在啊。”快步上前,男孩踮起脚尖扒在窗框上探头看去,“我还以为你小姨是开玩笑呢。” “谁啊?”跟在他身后的人也一起凑过来,好奇地朝屋内看去。 空旷的铺满浅色木地板的舞蹈室里,洒满了焦糖色的温暖阳光,落地玻璃镜中折射出美轮美奂的色彩,明明来过舞蹈室很多次,直到今天男孩们才发现这间并不起眼的舞蹈室里居然另有乾坤。 此时此刻他们的视线完全被中央的女孩吸引,甚至隐隐有种这里是因为女孩的存在才变得如此美丽的错觉。 她就像林间飞舞的精灵,漆黑的长发散落在空中,轻盈又美丽。她的背影看起来有些消瘦,长腿纤细却有力,节奏感很好,每次卡点十分精准,再加上她流畅优美的动作,简直就是一场视觉盛宴。 即便对于跳舞来说是外行,抱着篮球的男孩也不由惊叹起来。 “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啊。” 说着,他还戳了戳身后的男孩,“喂,你认识吗?” 半晌却得不到回应,他下意识回头看去,“你。” 身后的男孩已经看呆,视线落在女孩身上,无法移开。 他的世界里,似乎只剩下眼前的女孩。 直到一股大力袭来,他失去了平衡,整个人都趴在玻璃窗上,扭出了一个超越人体极限的表情。 “喂!”推他的男孩吓了一跳,哪能想到自己只是随手一搡能弄出这么大阵仗,连忙抛开篮球拉住他,看见他呆愣的模样不由急道,“老裴!裴言煦!你没事吧!” 这边动静实在太大,响亮的音乐声都遮不住,女孩停下动作稳住了身形,扭头朝这边看来。 等女孩转过头,扶住裴言煦的男孩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琥珀色的眸子就这么随意地扫过他们,有点淡,有点冷,似乎看见了他们,又似乎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带着明显的疑惑与淡淡的疏离。明明年纪不大,稚嫩的五官仍旧带着些许孩子气,可秀气的眉头轻轻蹙起时,自有一种烟笼寒沙、冷浸溶月的忧郁气息。 她静静站在那里,沐浴着温暖的阳光,却显得距离那么远。 年轻气盛的男孩们还不懂气质为何物,只知道自己看向她而她再看向自己,就已经慌张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他们下意识屏住呼吸,谁也不敢开口说话,仿佛一开口,眼前的女孩就如梦幻泡影般消失不见。 最后还是女孩先开口,“是要关门了吗?” 她拿起搭在一旁椅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优雅地让男孩们为自己粗鲁的动作感到汗颜,随后她走到录音机前,按下暂停键,取出了里面的磁带。 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完,全部塞进双肩包里,女孩背起书包就朝外面走,路过两个呆若木鸡的男孩身边时,礼貌地点了点头。 “再见。” 等女孩翩然离去,裴言煦才回过神,“她。” “你刚刚都快丢魂了。”岳鸿翔弯腰拾起脚边的球,笑话他说,“第一次见你这样。” 裴言煦没有反驳,反而懊恼道,“我居然忘了问她的名字。” ‘啊’了一声,他抱着脑袋嚎叫,“都怪你!我刚刚在她面前丢人了!” “这还能怪我?”岳鸿翔大度地不跟他计较,“反正她肯定还会来这里跳舞,到时候问问你小姨或者文颢哥不就行了。” “万一问不到呢?”裴言煦说,“我哥已经高二,天天补课连吃饭上厕所都没时间,很早就不来这里跳街舞了,他哪知道。” “怪我咯?”岳鸿翔难得思考了下,“那,请你喝一杯可乐?” “一个星期。” “趁火打劫啊你小子!” “不错嘛会用四字成语了啊。” “滚(ノ`Д)ノ不要转移话题!” 最终裴言煦还是没有从小姨口中问到女孩的消息,小姨说,那女孩子不常来,只是周末来个一两次,来了也不喜欢说话,所以,连小姨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不过他却意外地在裴文颢那里得到了女孩的消息。 “嗯,你说的应该是苏梨吧。” 即将满十八岁的裴文颢高了裴言煦不止一个头,哪怕一个坐在桌前一个坐在床上,裴言煦依旧比裴文颢矮了一截。 裴言煦还没进入发育期,依旧是小萝卜头的模样,甚至比起同龄人都要矮一点,只不过两人的轮廓几乎一模一样,一眼便能看出是亲兄弟。与弟弟最大的区别,只怕就是他那双继承自母亲的桃花眸,水光潋滟,一不小心便会醉入其中。 裴文颢挑眉看向面前的小萝卜头,“你问这个做什么?” 小萝卜头支支吾吾,眼神躲闪,“就是问问。” “哦~”小萝卜头太干净了,一眼便能看穿那点扭捏的心事,裴文颢也不直说,放下手中的笔,托腮轻笑道,“苏梨老家不在这,前两年跟着她爸才搬来的这里。说实话她跳舞很有天赋,我们社长还曾经想着让她进我们社团。不过她不是跳舞的人,你要是想见她,去附近的冰场看看吧。” “冰场?” 裴文颢顿了下,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弟弟并不懂得冰场是什么东西,便耐心地跟他解释起来。 终于弄懂了花样滑冰是什么,妈妈敲开了房门,“小煦,不要打扰哥哥了,该睡觉啦~” “哦,好。”裴言煦迈着小短腿从床上蹦下来,转身抚平床单的皱褶,拉着妈妈的手走了出去,转身朝哥哥招手,“我睡觉了,晚安。” “晚安~”等门关上,裴文颢的眸中闪过一丝兴味,转过身看向桌上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不由一阵头疼,捂着脑袋自言自语道,“唉,三月过了老弟开窍了。而我居然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可真是,前浪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啊啊啊~” 外面不知偷听多久的裴妈妈敲了敲门,语气里听得出明显的幸灾乐祸,“虽然你没有女朋友,但你可以有个好成绩,别感慨了大文豪,认真学习吧!” 被偷听的裴文颢一脑袋撞在桌上,变音哀嚎,“喳!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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