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娘出生在青楼,她的母亲是当时的花魁,因听信了男人的花言巧语而有了艳娘。艳娘一出生她母亲就上吊自杀了,所以艳娘等于是吃青楼各位姨娘的饭长大的。 十五年后...... 添香阁楼内歌舞升平,烟雾缭乱,给人一种醉生梦死的感觉。艳娘倚栏望去神情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奈与悲伤。 “姑娘别再看了,兰姨今日找来的都算是富贵的恩客,只要第一次过后那么余下的都不可怕了。”丽儿轻握艳娘的手,哽咽出声。 丽儿十二岁就来到添香阁照顾艳娘,那时候艳娘才七岁煞是可爱。也许从小就在这青楼长大,艳娘小小年纪就很会察言观色,看着艳娘对兰姨那恭敬又害怕的眼神,丽儿常常会为此感到心疼。丽儿知道终有一天艳娘一定会去“梳拢”,只是没有想到会是那么快,她才刚满十五岁。 艳娘淡淡一笑,说:“丽儿姐姐我明白,兰姨已经对我很好了,这么多年吃穿用度也从没亏待过我,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丽儿强忍着眼泪回道:“姑娘明白就好,丽儿先去给你准备舞衣,在这里丽儿真心希望姑娘的一舞能换来一个好的恩客。” “谢谢姐姐的祝语。”艳娘的声音充满着悲寂与苍凉。 正如丽儿所说她一舞倾城,只是多年后她知道自己从来不需要倾一城,只需倾一人。 该来的终究会来的。 当艳娘第一次看到顾笙的时候,她觉得兰姨对她终是善意的。 “我叫顾笙,听她们说你叫艳娘,你今日的舞很美。我是一名京都乐师,我希望能为你谱一首曲,而你愿意为我跳一支舞吗?” 艳娘有些羞涩的说:“我愿意。” 那一晚红烛燃了一夜,艳娘和顾笙讨论乐谱也是一夜。 城西顾家。 顾家世代痴迷于琴,到了顾笙这一代他已不单单痴迷于这一种,他还痴迷于写谱作乐,而他作曲的对象大多数是些市井小人物和一些不同阶级层次的女子。他喜欢和女子讨论琴艺和乐谱,她觉得女子细腻的心思能更好的与自己的琴艺起到相辅相成的作用。 “顾笙,你这段琴声太过于悲愤了。”艳娘用手帕擦了擦脸上因跳舞而留的香汗。 顾笙疑惑的问:“你们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不会悲伤和愤慨吗?” 艳娘低低出声:“其实生活在烟花之地的女子有的是更多的无奈与凄凉。而过多的愤慨也只不过是代表她们还没有认清事实。” 顾笙沉思了一会问:“那艳娘是已经认清了事实?” 艳娘说:“我一出生就在添香阁,,自小入目所及的也均是欢娱之景,如若我到现在还没认清事实,那你现在可能见到的只是一缕幽魂。” 顾笙笑道:“如果艳娘是鬼的话,不知在下可否有荣幸成为你的宁采臣。” 很多年后,当他们真的一语成真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倩女幽魂的结果终究是不完美的。 “有顾家少爷照应着,这日子和我们就是不一样。也不知道今晚你还有没有这幸运。”卉月冷冷的说道。 艳娘没有理会卉月的冷嘲热讽,缓缓向屋内走去。 丽儿说:“真是谢天谢地要姑娘遇到了顾少爷,要不然这日子该怎么过啊。” 艳娘若有所思,说:“这日子还不是顺其自然的过下去,顾笙毕竟是不能护我一生的。” 丽儿摇头,继续说道:“顾家在城西属于中上之家,虽然正室做不了,但是做侧室也是可以的。” 艳娘叹气道:“丽儿姐姐,正经人家怎会看上青楼女子,你在这添香阁也呆的如此久了怎么还是会做这种梦。” 丽儿听了艳娘的话心里一痛,说:“姑娘你还是清白之身。” 艳娘看向丽儿有些哽咽道:“丽儿姐姐今晚我将要挂牌了,顾笙不是次次都能帮我的。” “我这就去找顾少爷。” “姐姐,这次算艳娘求你不要去了。” 今晚的添香阁跟往常一样张灯结彩,乐声缭绕。可是好像又与以往有着一些不一样。 “三百两,有人比三百两高的吗?没有的话今晚添香阁的艳娘就归……” “五百两。” 当艳娘看到顾笙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这辈子将只会为这一人倾心。 这一夜红烛仍燃了一夜,只是这次艳娘是真的把自己最美好的都给了顾笙。 清晨醒来,顾笙看见在铜镜前梳妆的艳娘,走上前抱住她,低声在她耳边问:“还疼吗?” 艳娘脸上泛起一丝红色,娇羞的摇了摇头。 “艳娘,我们成亲吧。” 艳娘以为顾笙的父母一定会反对,谁知顾萧只是问艳娘是否懂乐曲,懂琴艺。于是艳娘弹奏了顾笙与她共谱的曲子《相思染》,只这一曲艳娘就嫁进了顾家。真如人们所说城西顾家痴迷琴乐,只是这痴迷的程度有时真要人意外。 故事听到一半艳娘停住了,阿离连忙问:“艳娘你是那女子是吗?你和顾笙后来怎么样了?” 过了好一会,艳娘缓缓出声,“今日就到这吧,我以后再告诉你故事的结局。” 当阿离第一次看到艳娘故事里的男主角时已经是距离这日后好几天的事情了。 那天下午,阿离像往常一样在道观里无聊的飘来飘去。阿艳来的时候,阿离刚面露喜悦准备与她打招呼之时看到了她身后的男子。身穿一身蓝衣,一张清秀而淡漠的容貌,好一个俊秀的才子。 “顾公子今日真是抱歉,明明约好与你以琴会友却改成了要你陪我来这山上采药。这山上的天气很不稳定,等雨停了我们再走,可好?” 阿离听他们的对话听得一头雾水,今天的天气明明很好,小芷都跑去山林里找雀精去玩了,哪来的雨呢?当她看到顾笙的眼睛时,阿离才明白艳娘用了幻术。 顾笙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说:“没事,我明白你今日娘亲生病也无心弹奏,等下一次我们再约。” 夜晚降临,艳娘回到道观。 阿离说:“阿艳,你啥时候多出一个娘亲来了。” 艳娘笑道:“少贫嘴,阿离这次我真要走了,我在走之前想要给你看看顾笙。” 阿离看着艳娘好一会,说:“阿艳,那后半部分的故事还讲吗?” 艳娘说:“讲,但是等我下次回来的时候。” 阿离撅着小嘴,有些不情愿的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不要因为我一直都在这道观中而骗我。” 艳娘说:“三年,阿离三年后我一定回来给你讲下部分的故事。” 有时阿离会想,如果今日艳娘没有离开,或许以后的这些都不会发生,她还是一只被封印在天山脚下的“灵”。可是阿离知道不会有如果,艳娘执意留在人间,就是为了遇见顾笙。 三年后…… “小道士,你又给我带的是白面馒头,别以为这次给馒头换了个包装我就看不出来。”阿离有些生气的看着这个已长大的少年,17岁的小道士一身白衫,眉眼如画,站在那清新俊逸。阿离想这也许就是吾家少年初长成。 玄默道:“阿离三年过去了,阿艳还会回来吗?” 阿离道:“还有半个月才满三年之约,阿艳她会回来的。” 半个月后阿艳真的回来了,可是玄默和阿离有时希望她从未回来过,这样他们还可以怨着她的同时想着她过的很好。怎么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艳娘回到道观时一头青丝已变成白发,容颜苍老,声音沙哑的说:“阿离,我没有失约,这一次我来把未完的故事说完。” 阿离手穿过艳娘的身体,她很想告诉艳娘过去就过去了,她不想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了,只要她回家就好。 “阿离故事中的女子确实是我,我和顾笙成亲后......”艳娘缓缓的说起接下来的故事。 刚成亲那一年顾笙弹琴,艳娘伴舞,偶尔会一起谱写新的曲目,这生活如神仙伴侣般自在悠闲,连丽儿都觉得艳娘的好日子终于来了。 可是好景不长,第一年艳娘的肚子没有起色可以说他们夫妇沉迷琴乐不急于传宗,但是第二年,第三年呢? 艳娘记得那是成亲后的第二年冬,顾笙的娘亲领进了一个秀丽的女子,那女子琴艺非常高超,顾笙和她很是聊得来。 艳娘想那一年的冬天甚是寒冷,不知来年的春天是否会暖和一点。 当夕瑶穿着一身喜服给艳娘敬茶的时候,艳娘感觉自己与这喜堂是多么的格格不入。今早丽儿为自己穿上最华丽的锦衣,上最美的妆容,可艳娘却觉得镜中的自己是那么的陌生。跟顾笙结婚的第二年艳娘喝了很多补身的药,可是肚子还是不见起色,艳娘是着急的,她想要一个宝宝,属于她和顾笙的宝宝。当顾笙的娘带来夕瑶的时候,艳娘是知道原因的,艳娘想自己都知道的道理,顾笙不可能不知道。所以看到顾笙与夕瑶日渐走近,艳娘心里是有些复杂与失落的。 来年的春天,夕瑶怀孕了,顾府里很是热闹。 “顾笙,都被那个狐狸精给勾走了,艳娘别难过,你还有我。”丽儿握住艳娘的手,哽咽出声。 艳娘淡淡一笑说道:“姐姐,其实我遇到顾笙已经何其有幸了,不敢奢求太多。” “艳娘......”丽儿看着一脸平静,嘴角还挂着一丝笑容的艳娘。 “什么都别说了,姐姐来看看我给顾笙的宝宝挑选的衣服布料怎么样。” 丽儿看着这样的艳娘,强忍着泪水说道:“现在做会不会太早了,即使你做好了亲自送过去,那屋的姨娘也许都不太会领情的。” 艳娘道:“不早的,我不知夕瑶生男生女,总要先备着这两件衣服。不管她会不会领情,我这做大娘的固然要送些礼物给顾家长孙。” 不久后,艳娘如若再听到自己这句话不知会不会觉得很是讽刺。 “顾笙,你不信我?”艳娘看着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搂着别的女人冷冷的质问自己。 顾笙道:“艳娘,你要我怎么信你?丽儿是你的丫鬟,而藏红花也是你们青楼最擅长堕胎保身的药物,艳娘人证物证都在,你有什么理由要我信你。” 艳娘突然大笑,看着地上的一纸书信和跪在一边颤颤发抖的人,问:“丽儿,你为了什么?”丽儿头一直低着,任眼泪掉落在地上没有吭声。 艳娘拿着休书刚走出顾府大门时一阵腹痛,当艳娘看着地下的一滩血水时彻底嚎啕大哭,顾笙冤枉时没哭,丽儿背叛时没哭,但是当自己明白失去孩子的那刻艳娘再也抑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 艳娘因生活在青楼,所以从小闻惯了藏红花的味道,艳娘在第一次“梳拢”和那晚与顾笙在一起时她都食用过藏红花。藏红花有活血化瘀,解毒清热之疗效,但是它不利于孕妇与备孕人群。 艳娘明白了这藏红花不是给夕瑶的而是丽儿备给她的。难道真是夕瑶因嫉妒而陷害于她,女人的嫉妒真是可怕。可是与自己情同姐妹的丽儿又为了什么? 艳娘失去孩子的那几天一直在客栈以泪洗面,她从没想过要去怨恨谁,丽儿即使背叛她,但是她真心给了自己十年的陪伴与关心;而顾笙给了她最幸福的时光,也给了自己最痛苦的回忆。艳娘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可笑,记忆中自己所有的幸福和痛苦都是同一个男人给的。 艳娘离开客栈用顾笙给自己的钱买下了城北一处两层的阁苑。一个城西,一个城北,以后见面亦是路人。艳娘在那里教别人弹琴跳舞,这日子就这样平静的维持了一年。 “你听说了吗?城西顾家要满门斩首了?” “为什么?怎么这么突然?” “听说前几年他们家就得罪了当今的国舅爷,你是不知道那国舅爷是好色贪婪之人,幸好有他姐姐婉贵妃撑腰,要不然他哪敢那么嚣张。” “你们刚刚说什么?谁满门抄斩了?”艳娘有些站不稳,扶着旁边的琴桌问道。 “城西顾家。” 阿离看着艳娘有些苍白的脸,说:“艳娘有人替你报仇了,真是大快人心。” “不,顾笙至死都没变,是我,这些原因都是我造成的。”艳娘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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