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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麻小与辣条跑远,北京烤鸭撤了烟雾,就那么暴露在竹筒饭身前。    竹筒饭除开头发烧焦了些,浑身上下居然没有一点伤,粗看上去再打十场也行有余力。但“持刀男腰斩教书先生”的场景并未发生;那实力强大的噬灵看见北京烤鸭,神色复杂,不是仇恨也不是忌惮。    “又见面了。”北京烤鸭推了推眼镜,“你的归位好像已经完成了?”    竹筒饭道:“行了,全耀之洲都听着呢。你不怕这秘密传出去引起内乱?”    “不像你嚷嚷得那么大声,他们听不见。”北京烤鸭悠然自得地转着烟杆,没有分毫想动手的模样,“再说,孩子们都长大了,告诉他们,又如何呢?”    “是长大了,也胆小了。刚才救那姑娘的是‘太子’?居然见我就跑?”竹筒饭提起大砍刀,“还有你那个小跟班蟹黄呢?放你单独来对付我,莫非老兄你转练格斗了?”    “了”字未落,烟雾便以惊人的速度将竹筒饭笼罩、炸开,顷刻间屋倒瓦摧,竹筒饭灰头土脸地冲出,冷不防又撞在另一丛烟雾上;他不觉有异,举刀朝北京烤鸭劈下——    “当——”    重若千钧的砍刀竟被一只烟斗架住了。北京烤鸭用的,还是单手。    竹筒饭丝毫没有注意到,城中一面天照镜子突然坠下;他找到了浑身上下的不适感的来源——    “又封我的灵力?!”    “你的动作还是那么直接。”北京烤鸭轻飘飘地推开竹筒饭,反手又是一道火焰轰出。竹筒饭一面闪避一面狂笑道:“我可是修武的飨灵!以为封住我灵力几秒,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主任!”    灵光再现,他直接劈开一团火焰,顶着爆炸再次冲向带金丝眼镜的敌人——随后再次被敌人吐一口烟雾,封住灵力。这时北京烤鸭周身已泛起肉眼可见的“黑气”;竹筒饭终于觉出不对,却见北京烤鸭一烟杆点出,再用一股黑烟包围了他——    “轰!”    这次的爆炸将竹筒饭炸进了深坑;再爬出来的他终于头上见血;可北京烤鸭这边也冷汗涔涔,再看围在他周身的黑气,似乎都要化出脸来。竹筒饭见他这样,一面躲避着火焰一面夸张地叫到:“哇,老伙计,你这幅样子被全耀州看到了没问题吗?你们不是想跟耀之洲表演一出漂亮的营救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每一刀劈出的力道也越来越强;但他非但近不了北京烤鸭的身,还被爆炸推得越来越远。    而北京烤鸭虽未被攻击到一次,却开始七窍流血。他周身的黑气中伸出无数张清晰到可怖的面孔,无一不在无泪地哭泣着。    他还能看到竹筒饭开始借着房屋躲避爆炸,于是索性把黑烟从每一个窗口与大门灌入,然后催动灵力,将这一整条街的房屋统统引爆。一排火光连成长龙,热浪咆哮着向他挤过来,瞬间便烧伤了他的手臂。    这本该是一场震耳欲聋的爆炸,在他看来却只是一场充斥着嚎哭的劣质皮影戏。    听不到来自外界的声音了。北京烤鸭也知道,可能在下一次呼吸后,他连火光都看不到了。视界的边缘已经开始被黑色的触手侵蚀。满目火焰中突然冲出一个烧得焦黑的男人,伸手往他脖子掐过来。    那是极快的一扑。即使是北京烤鸭,也只能让火焰卡在他们之间的缝隙中爆炸,将他们往相反方向掀飞出去。被“烧焦”的竹筒饭咧嘴露出两排大白牙,冲北京烤鸭扬手。他紧握的右拳中垂下来两条细绳,似乎连接着某个了不得的法器。    北京烤鸭面色愕然,右手烟斗往前递出,似乎要以焰击流沙将那吊坠夺回。竹筒饭立刻拿起斩刀往后退,然后——    他的右手突然炸成了血沫。    “唔啊!”痛苦使他险些跪倒在地。他抬起头,如野兽般看着北京烤鸭;后者几乎完全被亡魂包围,却还是温和地笑着,从袖口中摸出一枚黑玉牛头。    竹筒饭拿走的只是个诱饵;那牛头才是能将死在“米虫”周围的惨死亡魂全数拉过来,榨尽它们剩余灵力的邪器“惘尘”。    惘尘能让使用者暂时成为一个噬灵,唯一的差别,便是它能利用的只有亡者的灵力。从天城下来以后,北京烤鸭曾经把“米虫”分给离去的飨灵,一天一夜过去,脚程快的飨灵肯定已经到了无庸与伴京,也就赶上了今天这场屠杀。    大量的枉死者给北京烤鸭提供了庞大的灵力——庞大到超过了他灵体的承受力;而亡魂们叠加起来的怨恨,也在渐渐地扯着北京烤鸭堕入深渊。    刚才的爆炸,已经是他的行动极限。    “哈哈哈,老伙计啊,再这样下去你就要变成堕灵咯!”竹筒饭拖着身子朝北京烤鸭走去,“我是要让你在全耀州面前堕化?还是说你会先灵体爆炸?还是——直接砍下你的头呢?”  他用刀面狠狠击倒了北京烤鸭,一脚将黑玉牛头踢得老远。他举起刀子,习惯性地对天上那镜子的方向笑了笑——随后发现天上九面镜子,有六面都不见了。    “很、聪、明、喲。”竹筒饭把刀背在背上,用左手捏住北京烤鸭的头,“你们援军都在码头?那就在他们面前把你的头砍——”    四周突然暗下来,同时地面剧震,仿佛一整面城墙被从高空投进了战场。野兽般的直觉突然尖叫着警告竹筒饭“背后危险”;他只来得及稍微松手,便被一个滚烫的东西重重捶在腰上;背后的大刀贴着肉把皮肤烤得滋滋作响,同时又传来一阵要命的麻痹感。    电芒与灼热向他逼近;他知道实验室里的“太子”来了。他滚落在地,有点开心地笑笑——几年前是他带着徒弟去劫了少年军校的一帮小崽子,害死了这“太子”的小女朋友,死在他手上,也不算憋屈。    随后一道极其恐怖的声浪从他身遭卷过去;他不由自主地捂住耳朵,然后失去知觉……    麻辣小龙虾跟辣条是在拆镜子时遇到的提拉米苏;彼时提拉米苏已经把靠近港口的一面镜子净化完毕,准备去港口接应;但她觉察到了城中积聚起来的怨气之重,还是跟着两个飨灵回收镜子,打算一起去接应北京烤鸭。    与此同时,夙水中极快地传播着同样一句话——“跑去码头,同胞来救你们了!”    很快地,夙水中的飨灵就分成两股——或是惊慌或是冷静地朝着码头跑去的平民,以及逆着这股逃亡的大潮,顶着灰色的敌人往上冲的反抗军。    反抗军分作两股,从正门与码头进入,向着夙水内部突击。留在夙水东部的三面镜子照出战士们掩护平民登船的从容模样,却没有照到城镇内部的血战。鸡尾酒高飞在天空搜寻幸存者,地面上与敌人们肉搏的全是普通飨灵。第二次上战场的飨灵把牙齿嵌进敌人的脖子,起身狠狠怕了一把吓到呆立不动的新丁,喝骂着“滚起来”,夺过新丁手里的武器又是一轮射击。    正门的反抗军被一个乘云女子指挥的部队给拦截了;那淡漠女子轻轻抬手,便能叫身体残破不堪的堕灵挣扎着爬起,朝黄酒丢出法术;任凭黄酒再怎么勇猛,此等轰炸下也不敢指挥他的兄弟冒进。    只有一支朝着镇中心进发进发的小队势如破竹;红茶与龙纹殿,这样怪异的组合担负着听起来很怪异的任务——“捡尸体”,不仅要救援,还要收割,并将能带回去的武器与命核统统回收。他们在接近目标的位置与赶去接应的麻小一行碰到,然后便一起看到了西边铺天盖地飞来的青伞。    麻辣小龙虾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看到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青伞能从望京那边带过来的援军。    “撤!”他从族人手里夺过信号弹,用灵力引燃,猛地扔上半空。血红的烟火爆开,告诉所有的同胞——快跑,这里危险!    “你们也撤!”麻辣小龙虾一面说着,一面将一颗湛蓝的晶石交给麻十三,“听好,现在夙水天上那三面镜子已经被提拉米苏净化了。上杉千濑不能让它们自爆,我们能。路上捏爆这块石头,不能让全耀之洲都听到土蜘蛛的咆哮!”    “族长——”麻十三当然也看到了援军是什么,想劝他的少主人一起撤,却被后者的目光截了话头——“是!”    两路飨灵往相反方向过去;也就是这时候,北京烤鸭炸了一整条街,倒是方便麻小他们找到目标。刚赶到时看到的一幕差点让麻小以为是回到了十一年前,同一个飨灵用同样的姿势抓住维特拉那的脑袋,转手扔进冰湖中。    他无声地召唤出虾螯,携着雷霆怒火击飞了竹筒饭。    却没想到,青伞直接将那重若万钧的援军扔在竹筒饭身后;几乎是同时,夙水上空的天照八方镜全部炸开了。    一声一声的尖啸,将全镇不论堕灵还是飨灵的灵力尽数冻结——    土蜘蛛。    哪怕是上杉千濑亲至,也不会比这玩意儿更糟!    麻辣小龙虾只来得及张开手臂与伴生灵体,为身后的同胞挡住冲击。尖啸过后,辣条长鞭一卷,把震得晕乎乎的麻小拖回来。    “妈的被抢先了!我们也撤!”辣条扛起北京烤鸭,拉了一把麻小,“提拉米苏!走!”    他们头也不回地飞奔。万幸那怪物没有走他们这条路,转了转头,就一路踩塌房屋、撞翻牌坊,竟是要走“直线距离”穿去海港。    “这样不行!”麻辣小龙虾猛地停下脚步,“会被追上!”    上杉千濑原本是想以杀戮震慑全耀州,却因为反抗军的搅局失败了;反抗军也想用一场漂亮的救援争取伙伴,但若船被击沉,之前所有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    “接着跑,相信我!”辣条边跑边道,“那家伙到不了码头!”    麻小不再说什么,扛过北京烤鸭就跑在最前头。三个特型飨灵很快到了码头,爬上最后一艘船屋。土蜘蛛小山一样的身影越来越近,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跟着他们最后一批撤离的飨灵都忍不住哭泣,还有的绝望地骂着让周围的船再开快一些,让他们离岗……    麻辣小龙虾站在船尾,死死盯着那怪物。辣条站在他身边,好整以暇。    两百米。    “倒。”辣条轻轻说了声。    小山一下的怪物突然矮了一截。它发出愤怒的吼叫,前进却几乎停止了。    “那条路上有很多地下滤水道。”辣条慢悠悠地解释着,“出发之前我就看过地图;它现在压塌了第一道滤水室,估计,腿拔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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