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了!” 耳边呜咽声不断,苏婉听得烦躁。 再看脚边名为春花,夏荷、秋月、冬竹的四朵花,她头更疼了,也难怪原身想不开,就这个质量当招牌,倒闭再正常不过。 只是她一嗓子下去,哭泣变为哽咽,声音并不比刚才小多少。 “苏妈妈,春花保证不笑。” “苏妈妈,夏荷保证不露脸。” “苏妈妈,秋月保证不说话。” “苏妈妈,冬竹……” “你还要跟我保证什么?”苏婉头疼欲,抬头看向欲言又止的人儿。 春花跟夏荷脸上都有印迹,春花不笑还没事,一咧嘴脸上胎记全炸开了,而夏荷脸上的是烫疤,终日以面纱示人,眉眼微扬似勾人心魂,可露脸就毁所有,秋月的口臭一张嘴就能闻到。 苏婉叹了口气,唯独冬竹是长得最好看的,目前还看不出有什么大毛病,想到这里看冬竹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柔和。 冬竹低下头,“保证不脱鞋了。” 烟花之地哪来不露足的规矩? 苏婉被勾起了兴趣,脸丑被客人嫌弃再正常不过,可脚长得丑或者美又有什么关系? “那你脱个给我看看。” 冬竹一脸震惊,但妈妈说的还是得照做,眼睛扫了周围一圈,其他三个早早躲得老远,除了苏婉一脸好奇,额外的人都是一副赴死的绝望脸。 苏婉凑着看,想看出有什么稀奇之处,只是刚脱到一半,苏婉就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也失去平衡。 等她再醒过来再看到冬竹的脸,她下意识就往后躲。 “苏妈妈……”冬竹一脸神伤。 目光向下,那双鞋好好的还在她脚上,苏婉不由长呼了一口气。 面丑,口臭、脚臭…… 这个苏妈妈还真是会找人,个顶个的人才。 环顾一周,苏婉本来失落的脸忽然升起了一丝希望。 穿越到古代的那些女主里有带娃,有农妇、小妾、下人等等,可最后都凭借自身惊人的美貌完成逆袭,她虽身处花楼,但依照她穿越的主角人设设置,必然是先苦后甜,在这花楼出淤泥而不染,等待男主解救,而后再和富裕而帅气的男主携手共进人生巅峰。 这样的生活岂不是美滋滋? 苏婉想到这个结果就控制不住激动之情,一把抓住冬竹,“有没有镜子?” 冬竹一愣,“苏妈妈,你不是不喜欢照镜子吗?” 面对质疑,苏婉没有一点异样,“我现在喜欢了。” 众人:“……” 看冬竹还愣在那里,苏婉脸色不是很好看了,说好的老鸨呢?说好的花楼老大呢?说好的花楼顶梁柱呢? 看来质量也不是最大的关系,这个老鸨当得也太没用了,培养的人都不听她的话。 这不行! 她身为女主,故事主干肯定是让她养出一批忠心护主的npc,这也是对她走上人生巅峰的第一次历练,她不能放弃更不能轻易妥协。 苏婉越想脸色越发沉重,再对冬竹加了几分威严之色,“怎么还不去?” “您忘了吗?”冬竹怯生生的问:“不是您吩咐楼里不能出现镜子吗?” 什么? 苏婉脸色变了几变,冷静和她们说:“马上给我拿面镜子过来,借也可以。”只有知道自身的优点有多大,她才知道该怎么最大化的运用这个优点。 看她们说是,苏婉不由得感叹当老大的感觉真好,尽管这间花楼很旧,尽管手下没个拿得出手的,但休整下,再给那几个美化下,做点正经生意洗白,她凭借花容月貌等待男主脚踏七彩祥云到她面前,神仙眷侣成双成对…… 门外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遐想,苏婉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轻咳了一声,“进来吧。” 春花为首,镜面揣在怀里。 “苏妈妈,您真的确定……” “嗯。” “您用不用再想想?” “不用。”苏婉隐隐有些不悦,她极其不喜磨磨蹭蹭的人。 春花忐忑的把镜子递给她,苏婉连忙接过,只是下一刻的表情比天上的烟花还要绚烂精彩。 瓜子脸丹凤眼,高鼻梁、樱桃嘴…… 可就是这样一张完美比例的脸,偏偏皱纹遍布,年老的痕迹在她脸上纵横交错,眼角的尾纹隐隐可现。 苏婉的手在抖。 说好的貌美如花,惊为天人呢? 说好的暂时落魄,之后人生巅峰呢? 这还让她怎么巅得起来? 苏婉绝望的问:“我多大年纪了?” 四人皆是惊恐的看向她,最后还是春花乖乖回答她的问题,“您今年三十有五。” 犹如一个晴天霹雳下来,苏婉僵在那里,镜子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那四人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都听不见。 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坐在床上动都不动一下,安静得像尊雕像。 最后还是被饥饿所打败,她想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起码吃饱了才能想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做。 可当食物端上桌,苏婉感觉世界观重新被打开了。 “这是什么?”苏婉慢半拍。 “野菜饼。”碗里总共六个,春花首先给她两个,其他人一人一个。 半个手掌大小的饼,里面光野菜就占了个十之七八,栗米加了一点点,其他东西看不太清,说是饼,倒不如说是糠咽菜揉在一块的团子,之后再压成面饼的形状,看着就让人生不出一点胃口。 除了她以外,其他几人都吃得津津有味,像在吃什么山珍海味似的,苏婉第一次怀疑自己的眼睛,好像这不是什么野菜饼,而是香喷喷的烧饼。 肚子里发出的咕噜声从她指缝中溜出来,响彻整个餐桌。 众人目目相觑。 苏婉不好意思抓了个饼塞进嘴里,一下咬完一大口,表情立刻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又淡又干,还没什么味道,她吃第一口就呛住了,野菜饼糊住嗓子,她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夏荷,快去拿水!”春花第一个发现,坐在墙那边不好出去,只能大叫外面的夏荷。 夏荷手忙脚乱的,还是春花够冷静,不慌不忙的指挥,“柜子右手边。” 苏婉连着喝了大半碗的清水才缓下来,本来想说还是不吃了,可腹内空空,不吃又是难为自己。 她一小口一小口的掰着饼子,忽然对这个花楼运营模式很好奇,“你们平时能接几位客人?” 众人目光投向她,惊讶和陌生混在一起。 有那么难以启齿的吗? 苏婉想不通,还是说根本没有营业额,所以不好开口? 她刚要说冒昧了,春花就红了眼,“苏妈妈,您都不记得了?” 她醒来时用失忆的狗血剧情糊弄过去,偏偏她们对此深信不疑,都觉得这个身体是受了太大打击,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后遗症。 苏婉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抿了抿唇,昧着良心的嗯了声。 春花叹得她心虚,“我们都是卖艺不卖身,并不像那种普通的烟花巷柳之地。” 看她一脸茫然,春花不厌其烦的向她解释,“我擅琴,夏荷擅舞,秋月擅吟词,冬竹擅鼓乐。” 好嘛,前面两个时不时要和客人眼神交流,待久了自然就有破绽,秋月本身的口臭一张嘴简直就是生化武器,更不要多说了,可…… 冬竹好好一个打鼓的,丫的没事脱鞋做什么? 似乎是感受到苏婉不善的目光,冬竹慢慢收回视线低下头。 秋月一直没说话,也是桌上唯一一个勇敢和她对视的人,除去她用帕子捂住嘴,其他都没毛病。 “苏妈妈,你要真看不惯我们,大可赶我们走就是了,不必这么伤害自己。”秋月说这话的时候还隐隐泛泪。 三人也是神色各异。 苏婉咳咳两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不记得之前是什么原因,不过我既然活过来了,那就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秋月还要说什么,被春花瞪了回去。 “你们可还愿意留在这花楼?”苏婉问。 众人一默,随即点头如捣蒜。 “那好,既然你们愿意,那咱们先从根本解决问题,春花还有秋月,我之后会慢慢叫你们用化妆把疤痕遮住,秋月多去准备一些茶叶或者橘子皮之类的咀嚼,饭后再拿盐水勤漱口,口臭的毛病起码能缓解一点,至于冬竹……” 苏婉脑壳子又疼了。 其实脚臭并不是主要原因,重要的是她不该当众脱鞋。 她该怎么劝她不要打鼓的时候脱鞋? 这是个挺难的活。 毕竟,有可能是个人的癖好…… 苏婉看了看低头不语的冬竹,最后还是无奈抬手扶额,“冬竹,你有时间就拿白萝卜或者生姜煮水,然后多泡泡脚,脚臭也会好很多。” 看着冬竹投过来感激的眼神,苏婉本来有想说她几句的火气,立刻就消失不见了。 饭后,几个人都开始按苏婉的吩咐忙开了,她闲得无事便将后厨以及前后院都看了个遍,空荡荡这三个字用来形容这里再合适不过。 除了几副碗筷,橱柜里什么都没有,外面花楼的牌匾也摇摇欲坠,前后院杂草丛生,整一个凄凄惨惨戚戚。 “春花,你们就没有菜种吗?” 春花刚走出来就听苏妈妈突然来一句,愣了下才老实回,“没有。” “但可以要到。”春花大概明白她的意思。 “那你去要点来,我先跟她们三个把院子整出来。”苏婉用目光丈量,后院极大,如果种点东西,起码后来也不用吃那些噎人的野菜饼了。 她想好了,改变她们的缺点是需要时间的,在此之前她得尽快让这的生活质量提高,比如饮食方面。 春花拿来的种子不少:萝卜、白菜、韭菜、葱。 正好都是当季的蔬菜,她们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把前后的杂草清理干净,再施肥,然后把种子一一埋进去,总算大功告成了。 做这些的时候,那几个人看她的目光都不太一样了,宛如看着一个陌生人。 现在的苏妈妈对她们而言,可不就是一个陌生人?虽然面上还是那个她们熟悉的苏妈妈,实际上里面的芯子早就换了。 只是苏婉感叹命运不济,别人穿越都是年轻貌美,给她分到花楼就算了,现在还给她一副三十五的身子,她就是有滔天的本事,那扭转局面也难啊! 不过,她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 三十五算什么? 三十五照样是支花,说不定她年轻的时候跟某个落魄小子,又或者是微服私访的皇帝在一起过,然后那人惦念她的好,私下找了很多年,最后终于找到了她,然后两人重新在一起。 对! 肯定就是这样! 苏婉忽然觉得未来一片美好,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展 望,她现在需要的,就是先把眼前的日子过好,再等未来的高富帅和她牵手。 春花看她笑得浑然不知的模样,心里直打鼓,尽管苏妈妈改变很大,但和以前完全是两个人,会不会刺激太大伤到了脑子? 她想,还是可以攒钱去帮苏妈妈买点药什么的,否则病情严重下去,后面很可能就无药可医了。 暗暗做了决定后,她找另外三个拿主意,苏妈妈是楼里的主心骨,能花点钱治好她是谁都希望的事。 苏婉看到她们拿出仅存的首饰,只是为了给她治病的时候,感动的同时,也在反思自己到底是怎么给到她们自个儿有病的信息。 春花虽然没再强给她,但心里觉得苏妈妈的病耽误不得。 “你们的野菜都从哪采的?”那两个饼子吃完没多久,她又饿了。 当务之急是解决下顿,厨房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估计刚才那顿是最后的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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