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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刚说完,宫道上走来一群值夜的禁军。沈彧目光略过,一眼就把走在最前的初满认了出来。    “诸位,这酒烧心,本王先走一步……”他朝几人揖手告别,慢慢挪着步子走到值夜的禁军前。    初满停下脚步,下令让属下先行。    夜风很静,却也很冷。老鸦立在檐角的神兽上,头掩在黑色的羽毛里歇脚。    “仪卫副初满参见王爷。”初满礼行到一半,沈彧把他搀了起来。    “在宫里可还习惯?”    “习惯。”    沈彧顿了顿,又问:“钱笑耳对你可有为难之处?”    钱笑耳乃禁军统领,本有个侄子闲赋在家,也要在禁军里找个差使给他的。    小兵小将的职位看不上,等来等去,等了三年,就等仪卫副的位置空出来。谁知刚一空出来,就被沈彧突然塞进个人来。    人家肯定不高兴,但敢不敢做在面子上又是一回事儿。    初满进宫好几日了,钱笑耳倒是没来给他穿过小鞋,有时还瞻前顾后的照顾着点。    初满摇头:“钱统领人很好。”    沈彧笑道““那便好,京九时常念起你,怕你在宫里不习惯。”    初满捏着刀把头的手微微紧了紧,他想问李京九过得好不好,可又实在开不了口。细枝末节,沈彧全然看在眼中。    “何时能休沐?”沈彧问。    “托仪卫正大人照顾,安排我连值到除夕前的第二天,过年应该能连休了。”    “成,休沐那天,本王会派马车在宫门口接你。”    初满抬头有些诧然。沈彧既把他安排进宫里,他就没想过自己能再回淮王府。    怎么还主动安排马车来接他?    沈彧扶着朱墙打了个酒嗝:“什么表情?王妃没跟你说过,休沐的时照常回淮王府么?”    “提……提过一下。”    淮王府里,还是沈彧当家,李京九说归说,能不能成还是沈彧说了算。所以,他也没当真,还托了下属在京城里打听租房。    “去忙吧,本王呕得慌,先回去了。到时别你忘了就行。”    初满伫在原地跟颗冰柱子似的,有句话叫爱屋及乌,对他谈爱是过头了,但照顾还是有的。    看样子沈彧对李京九十分上心。    那李京九让他打探金鳞的事情,要不要跟沈彧说?    初满正纠结着,沈彧却已经扶着墙走远了。直到宫墙上的乌鸦冷得哇哇大叫,他才跨着刀跟上了青黑色的禁军队伍。    **************    岚风院里静极了,几株极珍贵的西神梅抽了嫩色的新芽,待到年关,大约就要开了。    阿洲和巧儿候在院门前,困得不行,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无奈天又太冷,要说睡,又着实睡不着。    冻醒了抱着膀子一哆嗦,阿洲睁眼间见着一个人影从门口“嗖”的飘了进去。    “谁?”阿洲一下子困意全无。    淮王府因着沈彧的一身好武艺,侍卫布置得很少,突然翻进个人来,主子不怕,奴才们多半吓得半死。    巧儿听见喊声,一个激灵也睁了眼,本能跳到阿洲身后。    “怎么了?”巧儿悄声问。    “有人!”阿洲道。    二人猫着身子往里一探,见黑漆漆的院子里,大老虎使劲儿往一人怀里亲昵着。    噢,原来是王爷……吓死了吓死了。    只是王爷今儿个有些奇怪。他二人好端端的门口站着,顶上还悬着两大灯笼,王爷没理由看不见他俩啊。    李京九早睡下了,他俩候在门口,就是为了伺候他洗漱的。怎么跟鬼一样的飘进去了,也不叫他们一声。    阿洲悻悻的跟了过去,随即鼻尖一刺,一大股烈酒的味道灌了进来。    呵……闻着这味儿应该是离人泪吧!此酒后劲儿大着,三碗下去还跟喝酒酿似的,等过了一个时辰,能张嘴把话说圆了的就算酒桌上的豪杰了。    况且,这味儿也太刺了,他究竟喝了多少啊?    阿洲心下了然,沈彧大概是醉了。    “王爷?”阿洲躬着身,歪着头。    沈彧抱着虎头直揉,跟擀面团一样。    沈彧是个练家子,五岁习武,七岁能骑马,八岁能开弓,平日里揉阿奇,都是收着劲儿的轻轻抚,现下四肢有些麻,力道就掌握不准了,两三下把阿奇揉得嗷嗷惨叫!    “王爷……”    沈彧轻轻“嗯”了一声。“有事儿吗?”    果然是醉了。    “奴才是阿洲啊。”    “本王知道。你不在书房里好好练字,到这儿来干嘛。”    说实话,自打他跟在沈彧身边以后,就只见沈彧醉过一次。平日里参加宴席,素来是赶着鸭子最后到,挨个儿赔礼一杯,三桌下来,也四平八稳,不带颤的。    这镇国公的酒量是有多好?一回来就把沈彧给喝趴下。当然,依着沈彧这酒量,镇国公也最多是杀敌三千自损八百。    可沈彧酒品不好,一旦喝醉,就有些麻烦了。还记得两年前的那一回,他吃过了宫里的宴席,浑身酒气的回来指着颗梧桐踹,嘴里骂骂咧咧着:“狗皇帝,你他妈混蛋!”    那老梧桐伤到现在,也再也没发过春芽……    然,这事儿还不敢跟任何人说,包括沈彧自己。由是,沈彧一直觉得自己酒量好,酒品更好,酒桌上从来都是放开了喝,怎么都没醉过。    可今儿个……啧啧,不好说。    “王爷,夜深了,您要不先洗漱洗漱?”    沈彧不理他,继续揉着怀里的虎头,“嗷!”这一下着实把阿奇给捏痛了,挣着爪子抵着他的肩头想逃跑,沈彧却死按住不放。    这时,正房的门“嘭”的一声被踹开,李京九裹了一身石榴双锻织锦披风站了出来,“哪厮混账半夜里调戏本宫的大虫!”    黑灯瞎火的一时也看不清,李京九朝着黑暗中纠缠做一团的一人一虎喝道。    巧儿不好拆了沈彧的颜面,只好提了灯笼过来,朝着沈彧和阿奇一照。    李京九看着抱坐一团的人畜,惊了:“沈彧?”    沈彧闻声,转头微笑:“夫人。”    “你大半夜的在院子里干什么……”这话还没说完,李京九就闻到顾刺鼻的酒味儿。呵……有等画舫,逛花楼了?    李京九伸手扇了扇风:“深更半夜的,你还有脸回来!”    李京九既骂得如此难听,阿洲和巧儿连劝的份儿都没有,俨然是待不下去了。万一再听到什么有辱沈彧威严的话,往后的前途的还要不要了?    阿洲带着巧儿懦懦的请辞:“娘娘,今日镇国公回京,皇上在宫里大开宴席,王爷怕是一时高兴,多喝了几盏有些醉了。现下瞧着是洗漱不成了。奴才和巧儿先去膳房,命人泡两壶浓茶来。”    李京九一听,更是不高兴。逛花楼,登游船还好,居然是和镇国公吃宴席。    金鳞的事情,他躲着不说。镇国公一回来,他倒兴高采烈的跟人家脸贴脸。    镇国公打得可是奕国南疆!媳妇的娘家挨了揍,他这个做女婿还把酒庆贺,这算什么?    “退下去,谁也别管他。”    “是。”阿洲抹了一脸唾沫星子,蹑着脚步,三步一回首的出了院门。阿巧胆小,只把灯笼递给了李京九,便一溜烟的跑了。    李京九把院门一扣上,提着灯笼往沈彧脸上一照。    他愣愣站着,两颊潮红得似扑过胭脂一般。本是生得极其凌厉的一张脸,此刻却出落得比女儿还水润。    嗯,是李京九好的那一口。    她说过,倘若沈彧生在奕国,又肯委身梨园,那一定比白宣的名号要响亮许多。    然,醉酒时候的美丽总是暂时的。平日里张扬跋扈的他,还真欣赏不来。    “放了阿奇,一只公的,一个男的,大晚上的抱在一起成何体统?!”    沈彧痴痴的看着李京九,顿了好一会儿才松了手。    “好,公的抱不得。”    一边说,一边朝李京九扑了过来。“抱个女的!”    “唉,小心!”    沈彧重心不稳,李京九怕他摔在地上磕破了脑袋,没敢躲,只好朝他迎了过去,硬生生的把他支住。    这一迎才知道,沈彧原来这么重,平日里看着挺瘦的,扑上来一身都是精肉,跟抱着个铁桩子似的,她站都站不稳,连忙将灯笼挂在枝头上,两手搂着他。    哎呀,手到用时方恨少,真巴望着谁能帮她一把,四下看了一圈,却瞧见被手揉虐的阿奇躲在篱笆院瑟瑟发抖。    李京九支了半会儿,大腿就酸得直打颤,连忙在他耳边催道:“不要抱了,时候不早了,歇着才好。你明日还早朝呢。”    “本王有数。”    “那你倒是挪步子啊!”    “嗯。”    沈彧很是听话的拖着李京九走了两步。    “不是这边,这边就出院子了!”    “噢,岚风院我路不熟。”    嗖嗖嗖,沈彧一个转身拽着李京九到了门口。“是这儿么?”    “嗯。”李京九应道。    雨落,沈彧抬脚一踹,“嘭”的一声,门裂了……    沈彧二话不说,勾着她就往里头走,李京九被他拖着晃来晃去的,累得直喘。    沈彧佝着身子,歪着头,耳朵正巧依在她嘴畔,呼呼的喘息声刮着耳坠有些发痒,他转头,痴痴的看了她一眼。    “夫人……”    “疯子!”李京九趁他不注意,猛的将他往床上一推。    沈彧不带松手的,勾着她就往床上一滚。两人同时瘫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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