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张昌宗走后,宫内又恢复了平静。上官婉儿还是上朝,陪武帝在紫宸殿与大臣议事,批阅奏章。只是武帝时常询问她:“六郎去了多久了?” 上官婉儿每每宽慰武帝道:“云麾将军刚走了十日,算算还要几日才能到丰义,陛下不必忧虑。” 武帝叹了口气,道:“以前他在的时候不觉得什么,现在不在了,倒不知道这日日要做些什么了?” 上官婉儿笑道:“陛下想念将军,不思饮食,将军必定也在思念陛下,陛下且放宽心,将军有一月时间,肯定回转。” 武帝靠在枕上,懒懒地闭上了双眼:“但愿如此吧。朕乏了,退下吧。” 上官婉儿行礼退下,慢慢走回婧珏殿,绿舞从里面接了出来。 扶着绿舞的手往殿内走,问道:“今日可有什么事吗?” 绿舞点点头,面色有些古怪,婉儿问道:“怎么了?” 绿舞低声道:“顾翎昭说昨夜有人窥伺婧珏殿。” 上官婉儿吃了一惊:“有这样的事?” 绿舞点头道:“是,具体怎么回事还是让顾翎昭亲自对昭容说罢。” 上官婉儿道:“先用午膳,午膳后,你悄悄带顾翎昭去得月阁等我。” “是。” 绿舞伺候上官婉儿用了午膳,便悄悄退了出去。 上官婉儿对伺候的小宫女说道:“我要午睡,不用人伺候了,你们铺好被褥就退下吧。” “是。”小宫女们铺好被褥,行礼退下。 上官婉儿见室内没有了旁人,就走到榻旁,将枕头塞入被窝,又拍了拍被子,站起来看了看,觉得没什么问题,便悄悄开了后门出去了。 一路无人,很顺利地到了得月阁,推门进去,只见绿舞和顾翎昭已经等在里面,二人见了上官婉儿,急忙起身行礼。 上官婉儿摆摆手让二人起身,问道:“昨晚有人窥伺婧珏殿,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翎昭说道:“昨夜是臣戍卫婧珏殿。。。。” 原来昨夜,刚过子时。顾翎昭伸伸懒腰,大大打了个哈欠。 羽林卫林安乐呵呵说道:“头儿,困了吧。你去后头卫所歇会吧,我和程羽在这儿就行。” 程羽也附和道:“是啊,头儿,最近太平得很,没什么事儿。” 顾翎昭想想也是:“那你们俩机灵点儿,我去那边逛逛,一会就回来。” 林、程二人点头应允。 顾翎昭也不敢离开太远,只在墙边溜达,想等困劲儿过去就回去。他低头数着地上的青砖,猛然发现前面不远的地上,似乎有个影子在晃来晃去,顾翎昭就是一激灵,这大半夜的,不会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他慢慢弯下腰,放慢脚步,往阴影处挪动。等挪到离影子五六步左右的时候,顾翎昭停住了,他困惑地抓了抓头发,这里一没有树,二没有房屋遮挡,地上就只有这么一个孤零零地影子。顾翎昭倒吸一口冷气,寒毛倒竖:不会真有鬼吧!他抬头四下望望,一个人影也没有。又抬头看看天上,一丝云彩也无,月亮就在中天,又大又亮,照得地上纤毫毕现。 顾翎昭皱了皱眉,这可奇怪了,什么都没有,这影子怎么来的。他又往前挪了两步,顺着影子拉长的位置往上看,这一看不要紧,真吓了他一跳。原来是墙上趴了一个人,此人一身红衣,衣摆随着微风飘来飘去,正和地上的影子吻合。 宫里竟然悄无声息地进来个人,羽林卫却无一人知晓。此人若是个刺客,陛下有个万一,羽林卫万死难辞其咎。想到此处,顾翎昭脚尖一点地,噌地一声就上了墙。红衣人听到背后有声响,转回头观看,正与顾翎昭打了个照面。 好利的一双眼!顾翎昭第一眼看到红衣人就知道这是个难缠的对手。再往下看去,黑纱覆面,看不清面貌。只能看出这是个身材高挑,瘦削的男子。 顾翎昭低声喝道:“什么人,竟敢夜探皇宫?” 红衣人并不答话,呼地一掌拍来,顾翎昭急忙侧身躲开。红衣人第二掌又拍来,顾翎昭举掌相迎,二人就在墙上动起手来。 二人过了有三十招,顾翎昭就浑身冒汗,手上的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顾翎昭心道不妙,这人好快的身法,好精湛的内力,再打下去只怕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但是也没有办法脱身,只能硬扛着。 好在红衣人并不是真的想要顾翎昭的性命,打了有五十个回合,红衣人一掌劈向顾翎昭面门,顾翎昭急忙格挡,护住面门。就这么个功夫,红衣人向后一纵,就是一丈左右,三纵两纵已经去得远了。 顾翎昭再想要追,已经看不到人影了。他也怕宫内有变故,急忙跳下墙,回到殿门口,问林、程二人可有异样,二人皆摇头,一切如旧,没有任何异常。 上官婉儿听了顾翎昭的描述,很是费解:“依你所说,这红衣人一不为偷盗,二不为伤人,那他夜探皇宫是为了什么?” 顾翎昭也想不通,绿舞在旁边一拍手:“奴婢知道!” 顾翎昭不信:“你知道?连昭容都不知道,你怎么就知道了?” 绿舞嘿嘿一笑:“因为这个红衣人是来私会情人的,昭容自然不知道。” 上官婉儿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这丫头这几年行事越发稳重,原以为这个毛病已经改了,没想到还是这么个德行。 绿舞不知道婉儿心中所想,仍然兴冲冲地说道:“昭容请想,这红衣人若不是私会情人,何必半夜偷偷摸摸地来,若是想偷盗宝物,也不能上咱们这儿来啊。哎呀,该不会咱们殿里的小宫女里就有他的心上人吧!” 是个婉儿听她这么一说,心中一动,问顾翎昭:“你可注意那人是在看哪里吗?” 顾翎昭低头想了想,说:“臣不确定他看的哪里,但是他的头是冲着昭容寝殿方向的。” “昭容寝殿?!”绿舞兴奋地喊了一声。婉儿瞪了她一眼,绿舞急忙闭上嘴不再说话,但是眼睛转来转去,兴奋不已。 上官婉儿也不再问下去了,只对顾翎昭说道:“此事不要声张,既然没有闹出什么事,我们就静观其变,看这人是否还会再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顾翎昭点头道:“臣明白。” 上官婉儿让顾翎昭先走,过了片刻,便带着绿舞也出了得月阁。 主仆二人回到寝殿,上官婉儿躺回床上,绿舞将纱帐放下。 自红衣人夜探婧珏殿被顾翎昭发现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上官婉儿见宫内也没出什么事,就将此事搁下不提。 转眼过了一月有余,这日,上官婉儿正在书房习字。绿舞兴冲冲地推门进来:“昭容,回来了,回来了。” 将笔扔进笔洗,拿起毛巾擦手,这才问道:“谁回来了?” 绿舞兴奋道:“云麾将军回来了!听说还把他哥哥也带来了!” “哥哥?”上官婉儿诧异,“祭祖还把哥哥带回来了?” 绿舞神神秘秘地说道:“听说将军回乡祭祖是假,寻人是真。就是寻他哥哥的。” 上官婉儿就是一皱眉:“这人。。。。” 绿舞吃吃笑着:“听说也是个丰神俊朗的男子,还擅炼丹。” 上官婉儿秀眉微蹙,低声自语:“明重俨。。。。” 绿舞拍手笑道:“可是被昭容说着了,这可不就是第二个明重俨吗?” 上官婉儿问道:“陛下把人安排在哪里了?” 绿舞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听说正在紫宸殿见驾呢,奴婢得着消息就马不停蹄赶回来了。” 上官婉儿挑了挑眉:“哦?这是为何?有热闹你竟然不瞧?” 绿舞听婉儿打趣她,便顺势可怜兮兮道:“奴婢想瞧来着,可是奴婢地位卑微,进不去紫宸殿。” 上官婉儿噗嗤一声笑出来:“原来是被赶出来的。” 绿舞狗腿地磨着墨,涎着脸说道:“此等大事,昭容是一定要去的。也带奴婢去长长见识吧。” 上官婉儿本也是要去看看情况的,于是也不再逗绿舞了,命她为自己更衣,二人往紫宸殿去。 刚走出婧珏殿,小宫女沛芹就追了出来,气喘吁吁道:“禀昭容,雪柳姐姐前几天丢了个镯子,刚刚在念露姐姐的首饰盒里找到了,二人正吵着呢,奴婢想请绿舞姐姐回去瞧瞧呢。” 绿舞闻言,五雷轰顶:“有什么可瞧的,先关起来。等我陪昭容回来再去瞧。没看见昭容这要去紫宸殿有要事么,真是越发没规矩了。” 沛芹缩着脖子,呐呐道:“雪柳姐姐和念露姐姐都比我们品级高,咱们不敢。。。。” 绿舞柳眉倒竖,刚要说话,上官婉儿便开口了:“既这么着,你就回去看看。沛芹随我去就是了。” 绿舞哀嚎道:“怎么这样,奴婢想去紫宸殿。。。” 上官婉儿脸往下一沉:“你是婧珏殿的掌事女官,出了事你不管谁管。” 绿舞见婉儿真的动怒,也不敢再说,只得行了一礼,转身回婧珏殿去了。 见绿舞回去了,上官婉儿便带着沛芹往紫宸殿去了。 到了殿门口,守门的羽林卫行礼,说道:“昭容来了。陛下吩咐过了,若是昭容前来,可直入内室。” 上官婉儿点点头,走进大殿,转过屏风,奔向内室。 还未入内,就听到张昌宗的声音说道:“臣兄弟二人必当尽心竭力服侍陛下,不负陛下圣恩。” 听了这句话就觉得不妙,上官婉儿也不等宫女打帘,自己挑帘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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