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回 出洞天舌战五鼠

第五十四回出洞天舌战五鼠　　　　「小蝶!」　　　　在我整个人不由自主地飞坠而下，而我暗叫着「天亡我也」的同时，我的耳边传　　来了展昭的惊呼声。我并没有来得及去想他这一下呼叫的意义，只道这一趟自己　　肯定要摔惨了，因为就算不丢掉一条小命，待得回到开封府以后，恐怕也逃不过　　公孙策的一轮苦药伺候。可是，正当我的身体尚在半空中受着地心吸力的牵引不　　住下堕之际，我眼角瞥到了一袭蓝影掠过，然后我感觉到自己原来下坠的身子被　　人轻轻一托，继而再给一双有力的臂膀环抱住，接着便是一阵腾云驾雾，而我要　　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像原先意料那样地跟地面作出了过份的亲密接触，　　因为有人早已把我抱了在怀中稳稳下地。　　　　展昭!　　　　「小蝶!你没事吧？」这名御猫在作出了英雄救美之举后关切地询问我。好啦　　!我承认这个「美」字用得有点牵强，不过反正是成语，那就将就着算是了吧。　　　　由于我的哑穴至今未被解开，所以根本无法出声回答展昭，只好一双眼珠子不住　　转动，希望他能明白我现在「有口难言」。　　　　展昭看到我一直保持着原来坐着的奇怪姿势，并且只能不断打着奇怪眼色却无法开　　口说话，一怔之下已经猜到了原因，于是连忙把我放回地上，然后迅速替我解开　　了穴道。　　　　终于回复了行动和言语自由的我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可是却依然没有立刻回答展　　昭，而是抬头向着已经关上了的暗门方向拉大了嗓门喊了一声： 「白玉堂!你　　这算是什么意思？蓄意谋杀吗？」　　　　「丫头，要是你真摔得着，那么燕子飞就真是浪得虚名了。」暗门之后的白玉　　堂语气得意之极。 「你们就好好在通天窟待着吧!待哪天白爷爷心情好的话，　　再放你们出来!」　　　　什么？待你心情好再放我们？还有，什么叫我真摔得着就是展昭的轻功不行了？　　要是他稍一恍神慢了一步，那么我岂不是要摔成重伤？到时候医药费要由你这　　死耗子负责吗？听得心头火起的我开口就要回骂，可是却被身旁的展昭所打断。　　　　「小蝶，你还好吧？可有受伤？」这名御猫的眼内尽是忧虑。 　　　　我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你都把我接住了，我还能受伤吗？」不过想　　起那只白老鼠的可恶行为，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我和这只耗子的梁子今天　　算是结下了!看我出去后不好好地跟他把这几天来的账算清!」　　　　「小蝶你放心。」展昭说这话时，神情不带丝毫的戾气，语调更是非常的平静　　──平静得教人不寒而栗。 「要是有任何人让你受了一丁点儿的委屈，你尽管　　告诉展大哥，我定会替你出这一口气的。」　　　　听着展昭以这堪称温柔无比的表情语气说话的我只感到一阵寒意袭体，几乎没浑身　　汗毛倒竖。天知道他现在表现得越平静，那便越是表示他已经恼怒到了极点!　　白玉堂啊白玉堂，猫儿炸毛了!虽然我的确很想展昭可以代我去把某只老鼠好好　　修理一下，可是以我们猫大人现在的生气程度来说，我很担心他会弄出人命，所　　以连忙双手乱摇： 「不不不，展大哥你别要动怒!那白老鼠不过是把我困了在　　这儿两天而已，并不算是什么委屈!」　　　　展昭闻言似乎有点不信，不过倒没有开口反驳。他要到此时才终于有空打量了一　　下自己的处身环境，而看到了石壁上那龙飞凤舞的「气死猫」三个大字时，只是　　眉头轻扬，却没有什么大反应，只是问了一句： 「这是什么地方？」　　　　我叹了一口气： 「这是通天窟，也就是白玉堂把我困了两天，也害我憋了两天　　的地方。」真是的!想不到我还是阻止不到白玉堂这处心积虑的「气死猫」!　　展昭终究还是落到通天窟来了!　　　　展昭走到了墙边，并开始敲击墙壁找寻隐藏的机括或暗门。我看着他搜索的方式，　　已经可以断定这名猫大人根本不懂五行八卦机关阵法，所以只是叹了口气：　　「你这样没用的。况且，就算我们打开了暗门…」说到这儿，我忽然一怔。　　然后，我不禁笑了。呵呵! 白玉堂啊白玉堂，你这叫棋差一着啊!倘若被　　困通天窟的只是展昭或我其中一人，那么我们谁也走不出去。可是，他却偏偏　　把我们困到了一起!真是天助我也!　　　　听到我说了一半忽然没有再说下去的展昭转过头来问我： 「就算我们打开了暗门　　那又怎样？」　　　　「没事。」我给了他一个灿烂无比，胸有成竹的笑容。 「有你在，那便什么　　事情都好解决了!来!我们现在就出去!」　　　　展昭狐疑地看着我，显然是不明白为何我会把「出去」两个字说得如此轻易，而　　我也懒得慢慢跟他解释，只是径自来到了石壁暗门之前，轻松地开启了机关，并　　在展昭目定口呆的表情下把他带了出去。 　　　　「好了!接下来便轮到你了。」我停了在暗门后的绳桥之前，跟这名南侠作了　　个「请」的手势。　　　　展昭用难以置信地的目光瞧着我： 「小蝶，你是如何知道那到暗门是如何开启的？」　　　　我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一个小机关便想困住我？那是痴人说梦!」也不想想　　本小姐是什么来历啊!我的脑子里可藏着人类往后累积了三千年的知识呢!然后　　又不甘地看了那根连接着通天窟与石洞出口的麻绳一眼。 「要不是我不会轻功，　　早就自己回开封去了!」　　　　这名南侠听了我的话后，深深地凝视了我好一会，然后才用惊异赞叹的语气道：　　「小蝶，你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名女子？」　　　　我倒给他说得不好意思起来了： 「也没什么…」况且，我也不打算跟他解释自　　己其实是把从二十一世纪学来的物理数学等知识融汇了公孙策曾经教过的易学五行　　而破的机关，因为只怕我说了他也不会明白。于是，我走回了窟中取过了被白　　玉堂随手弃置到一旁的古今盆，游仙枕与及尚方宝剑，然后再走了回来扯了扯他　　的衣袖。 「展大哥，别说了!我们快出去吧!」　　　　展昭微笑着向我点了点头。接着，我感到腰间被他轻轻一托，人已离地而起，　　眨眼之间便已经被他带着渡过了绳桥。 唉! 把我困了两天无论我如何苦思冥想　　还是找不到对策的问题，对这名南侠来说却是完全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完成的事!　　不公平啊!阎君那家伙让我穿越回来北宋，给予我的为何只是那些活见鬼的没用　　能力，而不顺带也给我一点武功？以前在网上看那些穿越小说的女主角们，到　　了另一个世界后不是武功盖世的女侠就是会毒会医的一把罩，为何只有我那么不济　　呢？　　　　不过，我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去自怨自艾，因为本姑娘实在不想再在那该死的通天　　窟中再多待一刻!于是，我领着展昭凭着先前白玉堂带我出去时的记忆顺利离开　　了这个地下石窟，然后再转回了卢家庄聚义厅。　　　　「你们是怎样出来的？」看到了我们，五鼠自是不无惊讶的。 毕竟，要离开　　通天窟，除了要破解白玉堂的机关外，轻功还必须有着一定造诣。不过，在展　　昭和我两人联手之下，这些自然都不再是问题。　　　　「就你那破机关，难道还可以困得住本姑娘吗？」我叉起了腰瞪刚刚说话的这只　　白老鼠。 「要不是我没有轻功过不了那道绳桥，早出来了!」　　　　白玉堂听了我这话，忽然想起了什么，指着我道： 「之前你那些奇奇怪怪的鬼　　画符!难道你就是用那些没人看得懂的东西破掉我的机关？」　　　　咦？老鼠脑袋原来不坏啊!居然给他猜到了!不过，对于我那些写了半天的繁　　复算式被形容为「鬼画符」，我只气得咬牙切齿，奈何却苦于无法解释那些阿拉　　伯数字外加英文与希腊字母的由来。没法，我总不能够告诉他，那是我在三千　　年后的未来上大学所学来的知识吧？也罢!我才懒得跟这白老鼠一般见识!　　　　「本姑娘懒得跟你这蠢老鼠解释!」我朝他夸张地翻着白眼。然后，我转向展昭。　　「展大哥，我们别理他了! 反正三宝已经拿回，我们这就回京吧!」　　　　这名南侠张开了口正待要回答，然后不等他有机会发出任何声音，白玉堂便已经　　把我们打断： 「不行!这臭猫还未跟五爷我一较高下，怎可能这么快便走？」　　　　「打打打!你怎么就只知道要打？」我走前了两步，直接指着这只白老鼠的鼻　　子骂。 「为了这劳什子的谁高谁低，你不知天高地厚的又是闯皇宫又是盗开封，　　偷鸡摸狗掳人勒索全部干全了!枉你锦毛鼠在江湖上还称个侠字!」　　　　「臭丫头!什么偷鸡摸狗掳人勒索？五爷我什么时候干过这些事情了？」大概　　上辈子也不曾被人这样指责过的白玉堂瞪圆了一双桃花眼，一副恨不得可以把我掐　　死的模样。　　　　「你趁着展大哥不在府中之时，把三宝盗回了陷空岛，那不是偷鸡摸狗的毛贼行　　为是什么？」我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死物你盗了还不够，竟然连我这么一个　　大活人也抓来了去胁逼展大哥前来跟你比武，那难道不是掳人勒索吗？」　　　　「你…」白玉堂不禁语塞。 　　　　「小蝶姑娘你别生气。」一名容貌秀丽却又不失英气的美妇人此时走了出来。 　　咦？怎么我一直没有注意到她呢？ 「我这五弟一向被他的四个哥哥惯坏了，所　　以行事鲁妄兼且不知天高地厚。这次他将你请来陷空岛，的确是有欠周全之处。　　不过，他对姑娘是绝无恶意的，就算跟展大侠呕气也不过是一时意气之争，还　　望小蝶姑娘你不要见怪。」　　　　我把这名怎看也是江湖出身，但言行举止却端庄大方惹人好感的妇人上上下下地打　　量了一片，并已经猜到她的身份： 「你…是卢夫人？」　　　　「不错。」那妇人笑笑点头。 「我出嫁前姓闵，闺名秀秀。你可以唤我秀姐　　姐。」　　　　「秀姐姐好。」我依礼福了一福。 「你似乎是个讲道理的人，所以小蝶想请你　　来评评这道理。」顿了一顿，又道： 「也许我不是江湖人，所以不明白为什　　么一个小小的名号居然可以惹来这么多的麻烦。我知道白玉堂跟展大哥过不去，　　是因为皇上赐给了展大哥一个御猫的封号，从而犯了他们五鼠的忌讳。可是，　　这封号又不是展大哥自己给自己的，更不是因为明知道他们外号五鼠才故意用来　　气他们的。要知道，皇帝金口御赐的东西，就算想推辞也推辞不掉。他既非　　存心要找他们五鼠的茬，亦从来没有要看不起他们五人的意思，可是这白玉堂却　　非要为此来找展大哥的麻烦不可，你认为这说得过去吗？」　　　　我的一连串指责出口后，不等闵秀秀有机会开口回答，白玉堂便已经争着替自己　　分辩： 「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江湖上已经有许多人拿此事取笑我们兄弟五人　　!这口气，我白玉堂就是咽不下!」　　　　「别人说上两句你便如此在意，你的心胸未免也太窄了吧？」我有点光火。 　　「既然你这么介意展大哥叫御猫会骑在你的头上，那么你为何不干脆把外号改了叫　　锦毛犬算了？我的名字叫小蝶，那是不是代表我得找个叫蜜蜂的人去嫁，才算　　是门当户对呢？」　　　　「小蝶姑娘，五弟他不服展昭，也许的确是一时意气。」韩彰在此时插口。 　　「其实这名号之争，本来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然而五弟上京找展昭晦气的时　　候，我们都没有极力阻止，却是另有原因的。」看了我身旁表情由始至终平静　　无波，活像大家所说的事情根本完全与他无关的展昭一眼。 「南侠御前献艺并金　　殿受封之前，在江湖上向来深受黑白两道所敬重。可是，我们谁都没有想到，　　他会忽然之间投效朝廷。明明大好男儿，竟甘心沦为鹰犬奴才…」　　　　「你知道什么？」不等这只可恶的地老鼠把话说完，我便已经怒气冲冲地打断了　　他。 「枉你们还自称侠义之士!依我看，你们眼里除了那些名号虚衔之外，便　　什么都没有了!你们以为展大哥投身官门是为了贪图荣华富贵吗？要是如此，　　他当初早就领了皇上给他的御前侍卫统领一职，又何必要委屈自己在开封府，只　　当一个区区的四品护卫？」叉起了腰。 「现在我来问一下各位大侠客，你们平　　时行走江湖，一天之内能行得到多少侠义之举，每次又到底能拯救得到多少人？　　如果我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又受到了什么土豪劣绅贪官污吏权臣皇亲的欺压，　　那么我该上哪里去找你们为我主持公道？还是你们都会什么特异功能法术咒语，　　能神奇地知道我有了麻烦受了冤屈并且自动出现前来打救我吗？」把目光自右至　　左再自左至右将这五只老鼠都扫了一遍，看到他们全体无法辩驳后，这才续道：　　「不!你们帮不了我! 而我甚至不可能知道你们的存在!可是，我会知道开　　封府有一个包龙图!他是百姓们的一片青天!展大哥之所以会穿起这一身四品冠带，　　为的就是要守护着民间的这片希望!」吸了一口气。 「过去这两个月来，我一　　直住在开封府，并亲眼目睹着开封七子是如何的不畏强权，上刀山下火海的去为　　民请命!」不无心痛地看了展昭一眼。 「你以为展大哥在开封府过得容易吗？　　他来自江湖，朝廷中人视他为草莽看他不起，镇日价对他冷嘲热讽；以前的江　　湖朋友则以为他贪图富贵，自甘堕落，要跟他划清界线。两边不讨好之余，他　　还不曾为此少受过风霜雨露，为了逮捕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凶嫌更是往往弄得自己　　伤痕累累!可是，为了黎民百姓，为了包大人，展大哥还是放得下各人荣辱，　　抛得低一己名声，受了再多的委屈，遭到再多的误会也不曾哼过一声!」一口　　气说了这么多之后，余怒未息的我用力一挥手。 「算了!跟你们多说了也没用　　!你们是不会明白的!」回头跟展昭道： 「展大哥，我们别理这些人了!尚　　方宝剑，古今盆和游仙枕我们已经拿回了，我们这就回京跟皇上和包大人覆命吧　　!」　　　　我站了在那儿等待他的答复，可是这名南侠却只是定定地以让人心悸的目光瞧着我，　　良久才说了两个字： 「小蝶…」　　　　「怎么了？展大哥？」我被他这种炽热的目光盯得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拜　　托啊猫大人! 别这样子看着人家好吗？而且，他眼底里闪着的复杂情绪是什么？　　难道我刚才说错了话吗？应该没有啊! 对了，他好像不喜欢我跟别人提起他　　一直以来所受的委屈的。糟了!该不会是刚才我说得太多，他不高兴了吧？　　　　可是，我并没有机会深究展昭此刻到底在想什么，因为卢方于此时领了除了白玉　　堂外的其余三鼠走了出来一同向展昭抱拳一礼致歉：「展兄弟，之前是我们几兄弟　　错怪你了。我们不明是非，还纵容五弟上京闯祸为你和包大人添麻烦，那实在　　是我们的不是。希望展兄弟你大人有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卢庄主言重了。」展昭连忙还礼道。 「小误会而已，何足挂齿？大家本是　　江湖同道，均是以侠义为先。只是展某选的道路稍微偏离了一点，但自问仍是　　正道。若能问心无愧，足矣。就算别人会因此对展某有所误解，那亦是人之　　常情，又焉会介怀？」　　　　「你这道路并不是偏离了一点，而是崎岖了一点，难行了一点!」我翻眼。 　　「也亏得你一直不哼声，多少人误会你也不作任何辩解，真是气死我了!」　　　　展昭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嘴角上弯出好看的弧度： 「展某自信，这个世上　　自会有我的知音人。」　　　　又来了!没事就乱放电!你有必要笑得如此如沐春风，迷死人不偿命吗？有没　　有考虑过我的心脏可能负荷不来的？　　　　「五弟，你还呆在那儿干什么？这事可是你闯出来的祸，还不过去跟展兄弟赔　　罪？」卢方横了自己这一名看上去还是有点不服意味的五弟一眼。　　　　怎料，白玉堂却只是负气站在原地别过了头去闷哼了一声： 「那只猫的为人怎样，　　现在都只是那丫头的一面之词!况且，五爷跟他可还未分出高下!」　　　　我忍住了要走过去把那只横蛮老鼠狠狠踹上一脚的冲动，并打算索性不再理会这个　　不讲道理的人，并转过头来问展昭： 「展大哥，刚才我听你言道皇上要你在限　　期之内把三宝带回京。 本来，那尚方宝剑是御赐的也就罢了，因为怎说那东西　　也是可以如朕亲临，先斩后奏的东西。可是那古今盆和游仙枕本是开封府之物，　　怎么皇上也如此紧张？」　　　　展昭听了我的问题后，剑眉轻蹙，并用一副以我的聪明才智怎会问出如此蠢问题　　的表情看着我： 「展某不确定你口中的游仙枕到底是什么。不过皇上在乎的并　　不是古今盆，甚至不是尚方宝剑。」　　　　「呃？」我张大了口。不是吧？他也不知道游仙枕？ 「能把人先斩后奏的　　御赐宝剑也不紧张？那么皇上干吗还要给你什么限期把他原来根本不在乎的三宝　　追回去？」　　　　「皇上给了展某五天限期，是要我将你毫发无伤的带回京。」展昭说完这两句话　　后不再看我，凝重的目光扫过了聚义厅上的五鼠以及闵秀秀，最后落在白玉堂身　　上。 「要是展某逾期不至，又或者你只要少了一根头发，他便要派兵剿平陷空　　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