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回 探病情夜闯禁宫

第八十三回探病情夜闯禁宫　　　　常言道：大内禁宫守卫森严。可是，这个所谓的「守卫森严」，我看根本套　　不到某对天敌的猫鼠身上。　　　　夜阑人静，是刺客出没的好时份。不过，此刻站在我床边的这两位仁兄，非但　　不是普通的刺客，甚至连说是夜行人都非常勉强的──至少不是正常的那一种。　　　　哪有人夜闯禁宫，脸不用面巾蒙上就已经算了，可是居然连一件想样点的夜行衣　　都不穿的？展昭还比较好，至少他那一身湛蓝便衣是深色的，要是忽略了他的　　月白腰带和发带，那么在黑夜中也不算太过抢眼。可是，他身旁的白玉堂…他　　不穿白的不行吗？　　　　「展大哥，五哥，你们怎会来的？」　　　　尽管这两人的夜行装束实在让我哭笑不得，不过因为中了那该死的蛛毒而被迫在蝶　　苑憋上了半天的我看到了他们夜访，心里面还是无比欣喜的。所幸的是，我的　　寝宫向来不会有宫女侍寝。因为每每一到了就寝的时份，我便会把李后派来侍候　　我的人全部赶回去休息。想不到，这么一来却便利了这对似乎是把后宫当成了自　　家后花园的猫鼠。 否则在这封建时代，他们两人这样子在本姑娘的房间出现，　　肯定会惹来许多风言风语。当然，就算蝶苑中真的有其他人在，也不见得拦得　　住这两个艺高人胆大的武林高手。犹记得当日我被困仁寿宫被刘后和郭槐酷刑加　　身，展昭只用上几片树叶便轻而易举地把那些守卫们都点了穴。现在鼠猫联手，　　自然不可能连几个不谙武功的宫女承御都摆不平。 　　「小蝶，你就别起来了，快躺回床上吧!」展昭见我想要起来的模样不由分说便　　把我按回了床上，又细心地替我重新盖好了丝被。 「大家都不放心你，刚才有　　那么多人在，又不好说话，所以展大哥便应了大家所托，来看看你究竟如何了。」　　　　「这只猫有正门不走偏要翻瓦背闯人家的闺房，白爷爷怕他的三角猫轻功会失手摔　　下房去给人家当刺客来抓，所以便好心跟来了。」白玉堂笑嘻嘻地耸了耸肩。　　　　真是鼠嘴里长不出象牙!要是燕子飞使将出来还会摔下房去的话，那么这世上便　　再没有别的武功能称之为轻功的了!我翻了翻眼睛，并决定无视这只特大号白老　　鼠，转头跟展昭道： 「展大哥，你是御前侍卫，不是有进宫令牌的吗？为什　　么还要这样偷偷进来？你们要来进我，难道永和宫的人还会拦阻不行？」整个　　皇宫里面，有谁不知道我跟开封府关系密切？展昭和白玉堂想进宫探望我，为　　何还需要如此大费周章呢？　　　　白玉堂闻言自鼻孔里哼了一声： 「五爷就是不耐烦那些繁文缛节，来探个病还要　　重重通报的!」　　　　展昭没好气地横了他身旁的这只白老鼠一眼，这才柔声跟我道： 「现在时候已经　　不早了，太后娘娘大概已经就寝，要是打扰到她只怕不妥。」顿了一顿，又道：　　「况且，你这么一个云英未家的姑娘家，要是深夜还有男子到访，传了出去对　　你的声誉也不好。」　　　　唉!这个朝代的礼教之防还真不是一般的森严!不过话说回来，白玉堂在府中坐　　不住那不奇怪，可是怎么连展昭这个知礼君子也甘冒大不韪，明知道于礼不合还　　当起夜行人这样子出现在蝶苑？然而无论如何，他们的这份心意还是让我感动的：　　「对不起，小蝶让大家担心了。」　　　　想不到，好好的进宫一趟，居然会弄至中毒垂危，软瘫在床上连走路的气力也没　　有的田地。 本姑娘发觉自己实在是倒霉到家了。我自己倒霉不要紧，可是我这　　一中毒，却连累到上至皇宫下至开封府全都翻了天。赵祯一向疼我，而李后更　　是把我当作亲生女儿般看待的。我这么给毒蛛一咬，治不好我的御医几乎掉了头　　颅不说，那对古代皇家母子还迷信地去找来一名叫朗逸的什么钦天监前来又是作法　　又是祈福的，最后在我床角挂上了一个奇怪的风铃这才离去。现在展昭和白玉堂　　更是夜闯禁宫前来看我，叫我实在有点过意不去。　　　　「傻丫头，干什么跟我们道歉？这又不是你的错。」展昭怜惜地道，潭水般　　的星目温柔地注视着我。　　　　天呀!这猫儿可不可以收敛一下自己的电力？我已经中毒躺在床上半死不活了，　　哪里还招架得住他的这种温柔眼神？只感到自己脸颊在他如此目光注视下隐隐在　　发热的我连忙改变了话题： 「这…对了，刚才你们去瑶华阁察看青龙珠失窃的案　　发现场，可有什么发现？」　　　　展昭先是跟白玉堂对望了一眼，这才道： 「潜进瑶华阁偷取青龙珠的盗贼有着一　　定了轻工造诣，否则他也不可能悄悄地进出戒备森严的大内禁宫而不曾被任何人发　　现。不过，他在取青龙珠时不慎被殿内的机关所伤，而留在现场的血迹并未全　　乾，所以可断定珠子被窃应该只是你中毒之前一两个时辰的事。也就是说，这　　贼子刚刚才得手，应该还未来得及离开京城。皇上已经命王干封城对每一个进出　　汴粱城的百姓与过路客商作出搜查，只要这人试图离开京城，便必定逃不过禁军　　侍卫的耳目。」　　　　白玉堂却只是闷哼了一声： 「什么轻功有一定造诣？那家伙连如此简单的机关　　也避不过，居然还敢到皇宫盗宝，实在是丢人现眼!要是换了五爷，才不会那　　么不济!」　　　　我咬牙，并忍不住呛他： 「当然，要说偷鸡摸狗的本事，陷空岛白五当家要是　　认了第二，世上自然不会有人敢认第一的。想当初要不是某人在开封府干下了盗　　三宝的壮举，今日京畿首府中也不会有一位无俸护卫了!」　　　　展昭在此时叹了口气： 「你们两人在这种时候就先别忙着抬扛了好吗？待小蝶　　复原了回到开封府以后，你们要拌嘴有的是机会。」正了正容。 「其实，展　　某反而庆幸这偷取青龙珠之人并非真正的行家，才会不慎受伤，留下了如此多的　　蛛丝马迹好让我们从中查找线索。」拍了拍我的手背。 「所以小蝶你不用担心，　　展大哥和白兄定会把此人擒住，好取回青龙珠替你解毒的。」　　　　「不错，蝶丫头，你尽管放心。」神情一直吊儿郎当的白玉堂忽然认真了起来。　　「五哥和这猫儿，还有开封府的上上下下都会竭尽所能替你把青龙珠找回来的。　　你且安心在蝶苑好好休养就行了。」　　　　唉!我该如何跟这对猫鼠解释，自己担心的并不是青龙珠找不回来导致本姑娘毒　　发身亡一命呜呼，而是某位护卫大人的猫命？虽然依照电视剧的情节，展昭会　　大难不死，被赵祯于最后关头一道圣旨赦免了其抗旨之罪。可是，自从我回到　　了这北宋年间，已经有太多事情的发展脱出了我所知道的轨道。光是中毒的人居　　然会从李后变成了这一点就已经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了，更惶论是现在故事还有了白　　玉堂的加入。倘若只是我自己的话还好，可是要我拿展昭的性命作赌注，那是　　万万做不到的。问题只是，此刻的我有口难言。尽管无论是赵祯，李后，又　　或者是开封府中上下都知道我能通阴阳，我却从来不曾对任何人明言过我的所谓　　「预知能力」。 毕竟，我的「预言」全部来自一些不知道被改编了多少遍的小说　　和电视剧剧本，而这当中究竟有几成是真，几成是假，我是全然没有把握的。 　　我很想告诉赵祯，好让这小皇帝下旨不准开封府参与此事。可是别说我根本找　　不到任何理由去说服赵祯和李后，就算是有，恐怕开封府的上下谁也不会接下这　　道旨意。又或者应该这样说，他们就算是接下了圣旨，只怕也未必会肯遵从。 　　如此一来，这抗旨之举就不止会是由展昭一人犯下那么简单了。然而，现在我　　明知道事情很快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偏偏我又无力去改变任何事，怎么办？　　　　「小蝶，你是不是累了？」自然不可能猜到我脑中正转着这么多念头的展昭见我　　神思彷佛，只道是我这病人体力不支疲倦所致。 「对不起，是我们不好，明知　　道你身体不适还这么晚前来打扰你。要是如此，展大哥和白兄就不再防碍你休息　　了。」说着，起来就要告辞离开。　　　　「展大哥，等一下!」知道他是误会了的我连忙叫住了他。 「如果…我只是说如　　果。」故意一再的在「如果这二字之上加重语气。 「如果在找寻青龙珠的过程　　中，你必须在我和侠义之间作出抉择，你会如何选？」　　　　显然是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的展昭闻言不禁一怔，并停下了原来打算离开的动　　作： 「小蝶…」　　　　「怎么啦？蝶丫头，你该不会是害怕这只猫会因为大义当前而对你见死不救吧？」　　当日不可能猜到我为何会有此一问的白玉堂半打趣地道。　　　　白玉堂的话教我有一瞬的怔然。是啊!要是我所知道的剧情真的要发生，展昭　　到底会如何选择？我又到底想他如何选择？只觉心中忽然乱作了一团的我眼光　　无意中飘落到床幔一角上悬挂着的，写满了奇怪符咒的金色风铃之上，脑际不知　　怎的只觉一阵晕眩，同时耳边彷佛又响起了梦中某人所说过的话语。　　　　我宁负天下，也绝不负你!　　　　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这句话的我竟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战栗。不!不可以让　　他负了天下!不可以让他再重蹈覆辙!等一等!重蹈覆辙？我怎么把展昭当成　　了梦中那人了？　　　　「展大哥，答应我!要是你必须要选的话，一定不可以选我!」我抓住了他的　　手并冲口而出，情绪毫无来由的激动了起来。 　　　　「小蝶…」展昭听了我的话后不禁一震。　　　　我要待话出了口才终于醒觉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天啊!我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这么一来，我不是间接要把展昭推上虎头铡了吗？疯了! 疯了!我一定是被　　那该死的赤碧蛛毒弄得神志不清了，才会作出这么一番违心之论的。可是，原　　来想开口要把适才的话收回的我视线不其然地再落到了那个风铃之上。是我的错　　觉吗，怎么那风铃好像旋转了起来？可是，要是如此，怎么我又听不到声音呢？　　正迷惘间，梦中的那片曾经毁天灭地的火海彷佛随着那无声旋转着的风铃呈现到　　现实中，并开始与我眼前的景象重叠再扭曲，而我只感到胸口闷闷的，一口气接　　不上来的同时，我只觉喉头一甜，接着便是一口鲜血喷出，然后眼前一黑，耳　　畔彷佛听到了展昭和白玉堂焦急但遥远的呼唤，最后终于人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