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回 谏君王用人勿疑

第一百一十六回谏君王用人勿疑　　　　赵祯来了，那自然代表除了一个李后之外，无论是永和宫的人还是这小皇帝自己　　的随行队伍都得全体跪了一地分别向这对皇家母子施礼见驾。待得我们所有人见　　礼的见礼，免礼的免礼，谢恩的谢恩，然后那些宫女承御太监侍卫都各自回到了　　自己的岗位去，而我，赵祯和李后重新分了宾主坐下以后，用现代时间计算的话，　　已经是将近五分钟的事情。　　　　怎么这些古人对那些费时的皇家排场总就不嫌烦的？　　　　「看到小蝶你现在精神奕奕的模样，朕这就放心了。」赵祯见了我一脸欣慰地道。　　　　「让皇上和太后娘娘如此忧心，小蝶实在是罪该万死。」我起来先向这名年轻的　　君王盈盈一福。 「不过现在托皇上和娘娘的福，小蝶又生蹦活跳的进宫来了!　　只是现在回想起来，小蝶倒是庆幸当日御花园中那毒珠咬到的是我而不是其他人。　　否则要是中毒的乃是皇上或者是庞妃娘娘，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胡说!」赵祯闻言不禁斥道。 「难道你出了事，朕和母后便能心安了吗？」　　一挥龙袖，重重地拍了在身旁的小几之上，并将适才一名宫女奉来的珍贵御茶　　震翻掉到了地上， 「啪啦」一声砸得粉碎，原来盛在里面的香浓热茶则流了一地。　　「怎么你就是如此不知道爱惜自己，更是漠视其他人对你的关心？你昏迷的这　　段期间，可知道有多少人为你食不知味，睡不安枕？」　　　　「是小蝶失言了，还请皇上恕罪!」从来没有见过赵祯发这么大脾气的我吓得连　　忙跪了下来请罪!我的天!这小皇帝今天是吃错药了吗？唉!就说伴君如伴虎，　　这句话总是没错的!　　　　「皇儿，小蝶的身子这才好了一点儿，好容易才能进宫探望哀家，怎么皇儿你却　　对她发这么大的脾气呢？」李后向来是不容许任何人让我受到半点委屈的，就连　　她自己的儿子也不行。所以她也不等赵祯发话，自己已经亲自把我扶了起来。 　　「孩子，快起来再说吧!你才大病初愈的身子，可虚弱得紧，怎能一天到晚的　　跪着？」　　　　显然也觉得自己态度的确太过严峻的赵祯神情有点歉然： 「母后教训得对，是朕　　的语气重了。」有点无奈地向我笑笑。 「只是小蝶你啊，有时候是真的让人不　　省心。朕和母后这段日子以来为你担心得茶饭不思，可是你却偏偏还是一副完全　　不把自己身子放在心上的恼人态度。｝拿食指不轻不重地点了我的前额一下。 　　「你啊!就不能给朕和母后长点心!怎么总是把自己看得那么轻？你可知道你　　出了事，上自皇宫下自开封府都为你几乎没翻了天？」　　　　我把自己的份量看得太轻了吗？也许是的。可是我要如何跟这名宋国君主解释，　　我原本就不是这个朝代的人，所以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就算这世界没有了我，　　故事依然会顺利继续下去。尽管来到了北宋已经好一些日子，可是有时候回想　　起我的种种际遇，感觉上是那样的不可思议，甚至会觉得说不定那朝我一觉醒来，　　会发现所有事情都只不过是南柯一梦。有着这种既然是梦，梦醒后自然便一切　　成空的心态，我自然一直不觉得自己的重要性。不过我这样认为，某对皇家母　　子和开封府上下却不这么认为。他们可都是一直把我捧在手心中疼着的，所以自　　然怪不得赵祯对我刚才的话这样生气。　　　　「是刚才小蝶说话太没有分寸，惹皇上生气了，还请皇上恕罪。」我当然不可　　能告诉赵祯自己心中所想，所以只能再施了一礼谢罪。不过话说回来，这小皇　　帝今天的态度似乎有点反常。以前他每次见到我都总是和颜悦色的，什么时候有　　像刚才那样凶过了？现在我久病初愈首次进宫，他就算没有像李后那样欢喜欣慰，　　也不应该会失态至大骂我一顿还打翻茶杯的程度，这未免也太不寻常了。想到　　此处，我忍不住悄悄打量了这名大宋天子一眼，却见他眉梢眼角似乎隐隐透着一　　丝疲惫，心想难道是朝中发生了什么事让他感到烦心？有念及此，我心中登时　　有了计较，眼珠子一转的同时，又笑了开来。 「皇上日理万机，百忙中知道小　　蝶进宫了还抽空前来，让小蝶感动得一塌糊涂，所以语无伦次惹得皇上不悦了，　　那的确是小蝶的不是。说起来，小蝶也已经有好些时日没跟皇上好好聊过了呢　　!」言下之意，赵小龙你是否有什么事想跟我单独谈谈？　　　　「小蝶说得对，朕和你的确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聊过天了。」聪明如赵祯，又怎　　会不明白我的话中暗示？只见我们的仁宗皇帝微微一笑，同时跟我点了点头。 　　「朕以为，这些日子你一直憋在开封府，肯定已经闷慌了。难得你今天入宫，　　不若就陪朕到御花园走走，也好活络一下筋骨如何？」　　　　「小蝶谨遵皇上旨意!」哼哼!明明是你有心事想跟我谈，偏偏却把事情说情是　　为了我好一般。也罢!谁叫你是皇帝？要知道阁下一出了口的话便是圣旨，　　小女子敢有不遵乎？　　　　不过，我不敢对皇帝说不，却不代表这个永和宫内没有敢对这大宋朝一国之君说　　出个「不」字的人。只听李后在此时不满道： 「皇儿啊! 哀家好容易才盼得到　　小蝶进宫，可是她才来了永和宫那么一阵子，哀家甚至没有机会跟她好好谈谈，　　你怎么却一下就把她哄走了呢？」　　　　呃？不是吧？你堂堂一名当朝太后娘娘，怎么连这种事也可以跟自己的儿子争？　　天啊!我早晚会给这对皇家母子剖开两半的!不过，虽然我内心在这样腹诽着，　　表面上却只得跟这名娘娘千岁赔笑： 「太后娘娘你别恼，小蝶跟皇上已经有好　　一阵子没有见着了。况且刚才圣上所言的确不差，小蝶之前一直憋在府中，实　　在是闷得慌了。现在皇上体贴小蝶，才想带我到外面御花园散散步，聊聊天，　　也好呼吸一下清新空气，让人倍加精神爽利…」等一下，呼吸新鲜空气这种说　　法是不是有点太过现代化了？不管了! 「况且娘娘也不用不高兴啊!小蝶不过　　是跟皇上到御花园逛逛而已，可没有说过逛完后不回来永和宫啊!况且，小蝶跟　　娘娘还有很多体己话要说，可不想那么快离开呢!还有，娘娘刚才不是才吩咐了　　下去要用千年人参给小蝶熬参汤了吗？那可是娘娘亲口吩咐过小蝶要把汤喝掉的，　　要是小蝶真的就这样一走了之的话，那岂不是抗旨了吗？抗旨可是死罪，要杀　　头的，小蝶可不敢犯!」灵机一动。 「娘娘你看这样好吗？小蝶这就跟皇上　　到御花园散散步，一会儿再回来跟娘娘和皇上一起在永和宫用膳。至于那盅参汤，　　小蝶还可以让翠羽姐姐熬的时候多加点水，熬上三个人的份量，让娘娘跟皇上可　　以跟小蝶一起分享。 反正小蝶本来就在想，用这么珍贵的千年人参来熬汤，只　　给小蝶一个人喝实在太浪费了!」　　　　「就说你这丫头是个鬼灵精!」赵祯哈哈大笑。 「什么抗旨死罪？刚才朕跟你　　说话时语气重了点，母后已经很不乐意了，又怎会真的拿你问罪？」稍稍正了　　正容，可是一双龙目依然隐隐泛着笑意。 「不过小蝶你刚才的主意听上去倒是不　　错，母后你以为如何？」　　　　李后先是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 「你这孩子，那千年人参哀家本来就是要赐给你　　的，就是用来熬了参汤让你一个人喝了也不会浪费啊!」摇了摇头。 「也罢!　　哀家拗不过你们!不过你们都给哀家听好，要是一会儿你们不回来永和宫跟哀家　　用膳的话，哀家可不会放过你们两人的!」　　　　「是!小蝶遵旨!」我连忙应道。　　　　「儿臣明白。」赵祯也道。 「那么儿臣小蝶暂且告退，一会儿再回来跟母后用　　膳。」　　　　于是，好容易的，我和赵祯终于成功离开了永和宫。然而身为皇帝，无论去到　　什么地方，身后永远都会跟着一大堆人，即使是自家后花园也不例外。有时我　　总觉得，尽管常常有那么一大群人簇拥在身周，皇帝也还是这世界上最孤独的人。　　就像赵祯，明明心中有事，却无法找到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也许正因为如　　此，我对赵祯来说才会是如此特别的存在。我不是他的朝臣，也非他的后宫，　　尽管他称我一声御妹，我俩却并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再加上我本身的性格与　　不寻常的来历使然，令我不可能其他人那样对他或是奉若天神，或是又敬又畏，　　甚至乎献媚巴结。因此，他能放心的在我面前做回自己并畅所欲言。不过，　　我们的天子陛下就连自己母后跟前也不愿说的话，自然也不想被随身的宫女侍卫　　太监听到。所以，那些闲杂人等们全都给赵祯赶得远远的，好让他们听不到我　　和这小皇帝的对话。　　　　我和赵祯就这样并肩在御花园中走着。从现代来的我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其他人　　伴在君侧时不能走在国君身旁，而只能弓身跟在后头的认知，所以当这情况第一　　次发生时，赵祯曾愕然看了我一眼，接着又笑笑什么也没说。不过皇宫是什么　　地方？正所谓天家无小事，多少人正等着抓我的小辫子对付开封府来着，所以　　此事很快便传了出去，再辗转传回我的耳中。我是分别有着赵祯和李后的旨意可　　以不遵守任何规矩的，所以这落在其他人之上是可以杀头的不敬之罪自然不会对我　　做成任何影响。后来我还就此事跟赵祯提起，而他则很大方地告诉我，这是我　　在他这皇帝面前能做回自己的表现。 而正因为我能在他面前呈现真实的自己，所　　以他才一样可以，还说希望我永远不要变得像其他人那样对待他。我很为赵祯的　　这番话感动，而这也是我愿意常常进宫来当他听众的原因。 　　　　走在九曲十八弯的宫廷小径上的赵祯此刻步伐似乎有点沉重。 而在方圆百步内只　　有我一个人的情况下，这名大宋天子卸下了之前一直带着的君王面具，神情显得　　有点忧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到底是什么事情，能令这一向精明睿智的九　　五之尊表现得如此烦心？　　　　「小蝶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见到皇上了。」受不住赵祯这阵沉默的我首先开口。　　「本来小蝶今天进宫，是想看到皇上能一展笑颜的。可是小蝶现在见皇上如此　　郁郁不欢，心里也不好过。未知皇上的烦心事是否能说出来，好让小蝶能稍替　　皇上分忧？」　　　　这名大宋朝的一国之君在听了我的问题后并没有立即回答我，而是先深深看了我一　　眼，然后才微笑道： 「朕真的非常庆幸，上天没有让小蝶你就此在朕的生命中　　消失。」顿了一顿，眼神越发柔和了起来。 「之前你在开封府养病的那一段时　　日，朕好几次几乎按捺不住想要出宫去看你。」叹了一口气。 「只是最近国事　　纷扰，竟是让朕分身乏术。幸而你身子亦已日渐好转，今日更能进宫探望朕和　　母后，实在是让朕无限欢喜。」　　　　「皇上一直为小蝶如此忧心，可是小蝶之前却不知体恤圣心，言语无状辜负了皇　　上的一片关怀，实在是罪该万死，还望皇上恕罪。」我不禁有点歉疚，于是向　　赵祯盈盈一福再次请罪。　　　　赵祯微笑着摇了摇头： 「其实那是朕自己当时为了其他事心烦，怎料却把气出到　　你的身上了。倒是小蝶你千万不要因此被吓坏了，以后再不进宫来陪朕才好!」　　　　我瞧着赵祯此刻明显已经放松了的神情，大胆问了一句： 「皇上，你刚才那句　　话算是圣旨吗？」拜托!如果是的话，那么我说万岁爷你的话也未免太自相矛盾　　了点…　　　　赵祯闻言先是一怔，接着忍不住哈哈大笑： 「也只有你这丫头才敢在朕面前问出　　这样的话!」神情柔和了起来。 「小蝶，朕但愿从此以后，无论朕对你说什么，　　你也不要视之为圣旨。」　　　　我不禁被这名大宋天子的这一番话震住了。赵祯身为一朝君主，乃是接受着万民　　敬仰的九五之尊，他说出来的话从来没有人敢不凛遵。要是有谁敢在帝皇跟前说　　出一个「不」字，那便是抗旨死罪。如此一名位于权力最高处，手执着生杀大　　权的人物，那到底是一个多么高高在上，遥不可及，且令人望而生畏的所在？　　也正因为如此，从来没有人胆敢接近他，更惶论去真正认识他，了解他。皇　　帝，并没有真正的知心友，又甚至是一个可以跟他说些心底话的人。所以，今　　日赵祯能对我说出这番话，那是代表他不愿意以皇帝的身份来待我，并对我推心　　置腹。堂堂一国之君竟能对我这一介平民女子如此放下身段，实在另外震撼之余　　亦感动非常。　　　　我回以赵祯俏皮的一笑： 「那可是皇上你自己说的!要是小蝶以后持着皇上这句　　话变得无法无天，可别后悔啊!」　　　　这名君王似乎因为我刚刚的玩笑说话而抑郁情绪尽去，开怀大笑之余，还朗声道：　　「君无戏言!难道小蝶你还担心朕会出尔反尔不成吗？」　　　　见自己终于成功把不知为何一直显得心事重重郁郁不乐的赵祯逗笑了，我也心下大　　慰： 「那么皇上现在是否可以告诉小蝶，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一直愁眉不展？」　　　　赵祯听了我的这个问题后脸上的笑容敛去，一双龙眉则再度蹙起。他把目光从我　　脸上移开，再抬头望向北方的晴空： 「最近你一直在开封府中静养，所以也许　　尚未听到消息。」顿了一顿。 「辽使刻日便要抵京了。」　　　　这一点赵祯却是料错了。 拜了公孙策这名上通天文，下通地理的天下第一博学之　　士为师，代表了我平日所修的功课绝对远远不止歧黄之术那么简单。什么国事家　　事天下事，我每日都能自我们这位开封府主簿的口中得知，而他还往往要我事事　　加以分析，要知道我对每一件事情的意见和看法。不过，在宋代身为女子所知　　太多很容易惹人非议，所以这是我们师徒之间自己的事，而我们都有着无言的默　　契，俱各不想对外张扬这一点。所以赵祯以为我不知道辽使的事，我也不打算　　更正他。更重要的是，我想从赵祯的角度听听事情的始末，也方便我可以从这　　名君王的角度对此事加以分析： 「那不是每年都会发生的事吗？皇上为什么要　　因此烦心？」　　　　赵祯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继续极目远眺着北方那一片蔚蓝的天空，然而　　他忧郁的视线让人觉得他目光所落之处并不是此刻那晴空万里的景象，而是即将遮　　蔽整个天际的乌云。良久，他才终于再度开口： 「可是，随此而来的，还有　　枢密院自边疆传来的一通密报。」　　　　我心下一惊。怎么原来竟然牵涉到军机大事了？看来，赵祯对我的信任程度实　　在是非同一般。尽管我一直坚持自己只是一介平民，对任何事情的态度都保持中　　立，然而说我会不偏心开封府那是骗人的。说到底，我始终是公孙策的徒弟，　　又一直住在开封府，所以怎说都可算是这京畿首府的人。开封府掌的是刑法，　　跟兵部和枢密院平时各司其职，可谓河水不犯井水。正因为岗位的不同，尽管　　是我们的开封府尹包龙图，也不能去干涉枢密院的事，否则那便是越权。然而，　　尽管我和开封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赵祯还是毫不犹豫地把这种军机大事相告　　于我，那是对我如何的推心置腹？所以我在感动之余，暗暗下定决心要尽可能　　替赵祯解决此事。　　　　「边关出了什么事情？」我单刀直入地问。　　　　赵祯终于把远眺的目光收回，并转过头来跟我的视线相接： 「边关探子汇报，　　契丹人在嘉裕关外秘密调动兵马，似有南下侵宋之意。」顿了一顿，这才一字　　一句地道： 「此外，有人亲眼看到靖北大元帅杨宗保与辽人暗通款曲，有秘密　　书信往来。」　　　　我张大口，可是却良久没能吐出半个字。杨宗保？我没听错吧？那可是著名　　的忠烈杨家将啊!只是…历史上不是应该没有这一号人物的吗？我明明记得据正　　史上记载，杨家三代名将分别为杨老令公杨业，其子杨延昭，以及杨延昭之子杨　　文广。至于杨宗保穆桂英什么的，全部都是历史小说上纯属虚构的人物。怎么　　现在却忽然之间会冒出一个靖北元帅杨宗保出来了？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真的要　　追究那些什么小说情节如有雷同实属巧合的话， 《七侠五义》本身就只是石玉昆笔　　下的一个武侠故事，可是本姑娘不也穿越回来了吗？天啊!我跟北宋那些明明　　应该只属于历史课本又或者是小说电视剧中角色人物的交集到底有完没完？　　　　「皇上你是怀疑…杨元帅他私通敌国？」好容易才终于从震撼中回复过来的我提　　出了关键性问题。　　　　「朕无法相信，也不愿相信杨家的人会做出通敌卖国的行为!」赵祯回答我时，　　一双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头。 「人人都称颂杨家世代忠良，为了大宋江山抛头颅，　　洒热血，保疆卫土，战绩彪炳。所以大宋自□□皇帝以来，对杨家中人也是　　礼遇有加。朕自问登基以来，一直对杨家甚是不薄。他们怎会作出这样的事？」　　　　「枢密院可有任何证据？」我不理赵祯之前一段近似发泄话语，沉声再问事情征　　要之处。要我相信杨家将会变节兼卖国，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到底是什么人要　　如此诬蔑杨家，并为这忠义一门招致这种灭顶之灾？而我又有什么方法可以说服　　赵祯，杨家将的忠诚绝对不容置疑？头疼啊!我之所以会毫无条件地相信杨家，　　原因是这一门忠烈那传颂了千秋万载，早已永垂青史的故事在二十一世纪几乎无　　人不知，无人不晓。然而这一点，我却是万万不能告诉任何人的。　　　　「有人亲眼看到杨宗保秘密跟辽人会面。」赵祯龙眉紧蹙。 「此人乃是朕的亲　　信，而他跟杨家亦向无过节，且对朕一向忠心耿耿。 别说他不敢冒上欺君之罪　　跟朕说谎，就算他敢，朕也想不出他会有任何诬蔑和陷害杨家的理由。」叹了　　口气。 「朕一向信任杨家，否则也不会把兵权授予杨宗保，并赐予虎符让他全　　权调动边关二十万大军。可是现在却偏偏出了这种事，教朕怎能不心烦意乱？」　　　　「除了杨元帅曾经跟那辽人会面以外，皇上的亲信可还有其他能指证他确切有着通　　敌之实的证据？」证据!在开封府待了这么久，我深切明白到凡事讲究的都是　　证据，否则便无法令人信服。所以我若要帮杨宗保洗脱嫌疑，便一定要找出是　　否还有任何对他有利又甚至是不利的证据。　　　　赵祯摇了摇头：「要是有的话，朕早就将杨宗保传召回京并加以问罪!」再度抬　　头向天。 「杨门世代为边关守将，是整个大宋所为传颂的忠良之后。若非有真　　凭实据，且铁证如山，朕绝不可能轻易对杨宗保兴师问罪。要不然朕轻则失一　　良将，重则动摇军心，到时候边关危矣，大宋亦危矣!」　　　　幸好赵祯并不愚蠢，没有相信如此表面证供和一面之词。 而从他的言语和态度中，　　我亦能看出他似乎有点怀疑这其实是辽国的离间计。然而事关赵氏江山社稷，　　这疑团一天不理清，赵祯的心中对杨家始终会存着一根刺，而这一点对于他们君　　臣双方都只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所以现在我必须做的，是想办法让赵祯对杨家　　息除心中疑虑。可是我到底该如何才能办到这一点呢？　　　　我沉吟了良久，这才道： 「皇上，可否听小蝶一言？」　　　　「小蝶但说无妨。」　　　　我抬头用无比认真坚定的目光跟这名九五之尊的视线相接，同是一字一句地吐出了　　四个字： 「用人勿疑。」　　　　赵祯闻言浑身一震： 「用人勿疑？」　　　　「不错!」我肯定地点头。 「边关守将，那是何等重要的岗位？倘若圣上你　　不相信这个人，又何必赐其虎符，将保卫边疆的重责交予他的手上？」稍稍放　　缓了语气。 「杨家世代为将，自杨令公以下，所有杨门子孙为大宋建立的汗马　　功劳犹如恒河沙数，谁也算不清。同样的道理，他们对大宋的功劳越高，跟辽　　国结下的仇怨便越大。皇上真的能够相信，杨家非但会弃明投暗背叛大宋，并　　与自己的世仇结盟，犯下通敌卖国这种可以株连九族的死罪吗？」　　　　赵祯常常地呼了一口气，神情是一种茅塞顿开的释然： 「不!朕不能相信!正　　因为事情如此让人难以置信，朕才会一直心烦意乱。」　　　　「小蝶可以再问皇上一个问题吗？」　　　　赵祯微笑着跟我点了点头。　　　　「当皇上听到杨元帅有可能私通敌国的情报时，你的第一个反应是什么？」　　　　「不相信!」赵祯炯炯的目光直视着我，似乎已隐约明白到我的话中含意。 　　「朕无法相信从□□皇帝时便一直肩负着保卫大宋河山职责，并立下过无数汗马功　　劳的杨家会背叛朕，背叛大宋!」　　　　我笑了： 「皇上难道还不相信自己的直觉吗？」　　　　赵祯至此终于笑颜逐开： 「与君一席话，令朕豁然开朗!」神情柔和了起来。　　「小蝶，朕当真不敢想像，要是青龙珠一役你没有奇迹般地活了过来，而朕真　　的就此失去了你，往后朕该怎么办!」　　　　「皇上言中了，小蝶万不敢当。」我连忙道。 「其实皇上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小蝶刚才只是证实了皇上的想法，所以焉敢居功？」顿了一顿，又道： 「现　　在皇上彻底确认了自己的立场，往后对此事该如何着手处理，自然心中有数，不　　用小蝶再多言。杨元帅当日秘密会晤的到底是什么人，此人是否辽人，又或者　　只是因为某些原因穿着辽人服饰，甚至乎是有人刻意中伤，混淆视听，企图挑拨　　离间，此等军机要务，小蝶不便过问，也不敢过问。」跟这名大宋天子陛下嫣　　然一笑。 「不过小蝶对皇上很有信心，宋辽两国间的和平，会一直延续下去的。」　　虽说是给这名小皇帝套了一顶高帽子，不过我这样说可并不是没有根据的。历　　史上自宋真宗跟辽国定下澶渊之盟以来，两国一直相安无事，共享了许多年的太　　平。尤其在仁宗在位期间，宋辽一直维持着友好邦交。要说动干戈的话，我　　反而比较担心西夏李元昊那一边。我记得史书记载，好水川一战，宋军伤亡惨　　重，这才终于痛定思痛，在定川给予夏军一次迎头痛击，令对方全军覆没，宋　　夏之战才终于宣告平息。不过这些当然都是以后的事了，而我无意改变历史，　　所以自然不打算说出来。　　　　赵祯微微一笑： 「既然小蝶对朕如此有信心，朕定必不教小蝶失望!」顿了一　　顿，又笑道： 「朕想你的参汤也应该熬得差不多了。我们这就回永和宫，否　　则母后只怕要不放过朕呢!」　　　　「小蝶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