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豫将墨羽抱回房间,墨羽兀自昏睡未醒。云豫在她床前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才想起应该去准备一些醒酒的丹药。 他转身回自己房间,他记得前几日真君座下弟子统一派发的丹药中有几粒醒酒丹,他随手放到了房间的抽屉中。他急匆匆拿了丹药赶回墨羽的房间。 来到房门前,他刻意放缓脚步,轻轻地推门进去,生怕打扰到睡梦中的人。云豫轻轻关好房门,转过身却不由怔住。 不知何时,墨羽已经清醒过来,正抱着双膝坐在床上。她听到声响,慢慢地转过身,有些迷茫地望着云豫。 忽然,她歪了歪头高兴地笑了起来,“你回来了?”她道,“过来坐!”说着,她用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云豫有些怔愣,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师父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墨羽见他迟迟不肯过来,笑容微敛,略带幽怨地看着他,她催促道:“快过来!” 见她如此,云豫只好慢慢走到床前,略一侧身挨着床沿坐下。墨羽看着他,又眯着眼睛笑起来。她忽然倾身过去,一把搂住云豫的脖颈,将自己的头埋在他的怀里蹭了蹭。 “我好想你,你怎么才回来?”她不满地道。 云豫瞬间像被雷劈了一样浑身僵硬,他一动也不敢动,甚至都忘记了怎么呼吸。他感受到墨羽纤瘦的身体在他怀中动了动,她头顶的几根秀发轻轻扫过他的皮肤。 此时此刻他的各种感官仿佛比平时敏感了千万倍,一切微小的接触都被无限放大。他心如擂鼓,浑身紧绷,额头上早已沁出了冷汗。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之人却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云豫耳中只听到绵软而均匀的呼吸声。 “师,师父……”云豫大起胆子,试探性地叫到。怀中之人没有任何回应。 云豫僵硬地低下头,发现墨羽竟然又睡着了。云豫缓慢而又深长地吸了一口气,他差点因为缺氧而窒息。 他手忙脚乱地将墨羽放回床上,匆忙之中他听到墨羽在梦呓中模模糊糊地吐出几个字:“大哥……想你……”云豫停下动作,想要听清她在说些什么,但床上的人已经睡得很沉。云 豫将她安置妥当,微皱着眉头凝望着她。是认错了人了吗?原来,师父竟然还有一位兄长! 云豫的情绪渐渐平静,但他的心还是咚咚直跳。他甚至还清楚地记得,师父在他怀中停留过的温度,这让他回想起很久以前做过的那场荒唐的梦。 他在床前怔愣半晌,忽然毫无预兆地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心中暗自咒骂了自己一句。他匆匆转身离开房间,仿佛这房中有什么洪水猛兽。 云豫快步走出前院,却差点将另外一个人撞个跟头。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凤白。二人四目相对,均是一愣。 倒是凤白率先反应过来,他问云豫道:“你怎么在这,不在里面守着?”提到此事,云豫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被扇过耳光的地方火辣辣地痛起来。 凤白也注意到了他脸上的红痕,他挑了挑眉,自动将其理解为某人醉酒失德的罪证。 云豫被他盯得毛骨悚然,不由略侧了侧身,将受伤的脸转向一边。他故作镇定地向凤白行了一礼,问道:“殿下怎么突然去而复返?我师父她还没有醒。” 凤白闻言叹了口气,说道:“我怕你应付不过来,”说着,他若有若无地扫了一眼云豫泛红的脸颊,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瓶,在手中颠了颠,接着道:“而且我怕她醉死了,到时候不好交代!” 云豫对他随时随地调侃别人的习惯已经习以为常,因而只礼貌性地微微一笑,并不多言。 云豫跟着凤白再次回到墨羽的房中,一路上他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凤白面无表情地指着空荡荡的床铺问道:“人呢?” 云豫茫然地望着空无一人的床铺,整个人愣在一旁。方才她明明睡得很沉,难道会这么快清醒过来? 凤白沉吟片刻,忽然一拍脑门道:“是我大意了,不该放你一个人来照看她!这家伙喝了酒从来不会老实待着,这半天功夫她不知道已经闯出了什么祸端。你我赶紧分头去找,晚了怕是要出事!” 云豫不明所以,凤白却只顾催促他找人,并不多做解释。云豫见他神情严肃,并不像是在开玩笑,便不敢再有丝毫迟疑。 二人分头行动,凤白驾起云头,一眨眼便不见了。云豫略一思索,忽然从腰间摘下一枚青绿色的玉佩,是契玉。云豫将灵力输入契玉,闭上眼睛仔细感知墨羽的气息。过了片刻,云豫缓缓睁开了眼睛。在东南方向!云豫不再耽搁,他御起仙剑直奔东南方向而去。 云豫一路行来,并没有发现墨羽的身影,但他能感觉到她就在附近。越向东南越是荒凉,前方不远处便是天河了。又行了半柱香的功夫,云豫远远地便发现了一抹玄紫色的身影。 墨羽手中执着一把骨剑,骨剑似乎比平时变大了许多。她身姿凛然地站在天河岸边的一块巨石上,衣袂被天风吹得上下翻飞,远远的留下一道挺拔而纤细的剪影。巨石之下是落羽沉沙、仙佛难渡的虚无之水。此水发源于无妄海,归流于幽冥泉,蚀骨销魂,即便是大罗金仙一旦沾染也难以全身而退。 云豫飞到墨羽近旁的另一块巨石之上,“师父!”他一连叫了几声,墨羽却像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一样,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云豫皱起眉头,他已经很确定墨羽现在的情况很不对劲。她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眼神是他不曾见过的冰冷,整个人肃杀得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剑。 云豫正困惑间,墨羽忽然有了动作。只见她刷刷挽了一个剑花,剑指前方的虚空,大义凛然地道:“孽障,还不束手就擒,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云豫惊讶地看着墨羽,他似乎渐渐能够理解当前的情景。原来,墨羽醉酒之后很容易陷入幻境,现在她正在跟幻境中的妖魔对阵。 这可如何是好?她下方就是奔涌的天河……云豫正在犯难,却听墨羽忽然冷笑一声:“哼!小小妖龙,竟妄想逃到水中兴风作浪!也罢,今日本圣尊便替天行道,除去你这孽障!”她话音未落,便已纵身而起,她跃下的地方显然就是下方蚀骨销魂的天河。 见此情形,云豫浑身一震,他大喊道:“师父!”他万万没想到,墨羽会纵身跃入天河。此时,他心神激荡,电光火石之间,他根本无暇细想。他飞身而起,紧跟着也跳下了天河。 “喂!傻子,别跳!”凤白气急败坏地飞速赶来,但他只来的及吼出这句话,就看到墨羽和云豫两人一前一后落入天河之中。 天河之水本源自虚无,无质无形,是至阴之物。云豫一入水便感觉到一股刺透灵魂的寒冷。他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包裹着,任他奋力挣扎也阻止不了自己慢慢沉入河底。恍惚中,云豫看到墨羽就落在他不远的地方,她似乎已经失去意识,随着波涛在水中任意沉浮。云豫目眦尽裂,心口处传来隐隐的痛楚,他拼尽全力向墨羽游过去。 凤白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地等在岸边。现在这种情形,他实在有心无力。他只能盼着墨羽早点清醒过来,否则她那个傻徒弟肯定被腐蚀得连渣都不剩。 正焦灼间,忽然有人从天河中破水而出。凤白原以为是墨羽将云豫从河中带了出来,待他仔细一看,不由一惊。只见云豫将墨羽紧紧抱在怀中,他脸色青白,浑身颤抖,已经控制不了身体的走势,落地时他踉跄了一下,两人双双摔倒在地上。 云豫为了挣脱天河的束缚已经耗尽了他的全部灵力,他的印堂之上缠绕着一股浓重的森冷黑气。但他此刻无暇顾及自己的伤势,他连忙将墨羽扶坐起来,靠在自己怀里,然后焦急地查看她的伤势。 凤白急忙奔过去,忙乱中他差点将自己绊了一个跟头。他想先查看云豫的伤势,云豫却推开他的手求他先救治师父。 “师父!师父!……她为什么还没醒?” 云豫一脸痛色,他紧紧地抱住墨羽,眼神中露出一种难言地恐惧。凤白却很快镇定下来,他仔细查看了墨羽的情况,其实并无大碍。但云豫的情况却十分糟糕。凤白望着他狼狈的模样,心中有一根不甚明了的弦轻轻地颤了颤。 凤白向他一再保证墨羽性命无碍,他才渐渐平静下来。 凤白见他伤的颇重,便想将墨羽接到自己怀中。云豫忽然想到河水浸透了他们的衣物,墨羽身上的衣服正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她纤细婀娜的身姿展现无余。 他脱下自己的外衣,将墨羽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一番动作下来自然而然地避开了凤白伸过来的手。云豫想了想,觉得如此直白的拒绝有些无礼,便又向凤白解释道:“男女有别,殿下多有不便,还是我来扶她为是。” 凤白闻言一怔,他不由认真地思考起“男女有别”这四个字来。忽然,身边传来“噗通”一声,他转头一看,原来云豫抱着墨羽再次跌回地上——云豫也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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