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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之前的一个月,长公主突然病了,闭门不出。就连大选也没能去看热闹,为此陛下还曾经下旨拉了一大车药材、补品。    就算长公主没能出门,盛京也没再闹起来,只是那个胖子的背景有些难办,他是建安谢府唯一的嫡长孙。    这一切都和病弱之中的夏长福没关系。    头疼的人是萧天子和带兵打仗的大将军等人,可氏族就像是画中的仙人,有没有就是个未知数,就连打仗也不看看这个天下还有何人帮他们?    “咳咳……”    她捂住嘴巴吐出黑色的血,川湘蛇扭动不止,她站在门口靠着雕花门,笑望着担忧不已的蛮儿,低声的安慰着。    蛮儿的身边跟着一个少年郎,本以为不过是个黄口小孩,原是个舞勺之年的少年郎君了。在那些家族里都可以开始教导那帐里之事了。    可夏长福并不在意这个,只是想或许应该给蛮儿换一个暗卫了,比较少女怀春总要干些不被发现的事情。    “回去吧,我好着呢,你不是快要参加大选了嘛,怎么不去?”    大选要过五关斩六将,大选的开幕夏长福并没有出现,所以冷清的很,而她现在说的是,第四道筛选。    这才是真正的大选,留下来的人才有可能入住皇宫,走进那深宫大院。    蛮儿别别扭扭的就是说不出来,她的眼珠到处乱动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长姐,长姐,那个,我能不能……就是那个……”    说不出口哦。    夏长福招手唤来蛮儿,就着她的手,面色苍白双唇却烈红似火,白色的手帕被丢弃在地上。    “去拿个软垫来。”    蛮儿扶着夏长福,那乞儿扫来扫去铺好软垫。    夏长福坐在石椅上,石桌上放着瓜果,她的视线在温着酒的耳杯上打转,空气里飘动着果味的香甜。    她嘴角扯出温和的笑,蛮儿为她倒酒,清淡的味儿也就去去嘴里的药味儿了。她也不嫌弃,知道这是天子的好意。    “你要说些什么我明了,可你是良家子他不过一介奴仆,不要说什么你没有登记在册,可数双眼睛看见了,你买下了他。你买了他为他负责本没错,可让他进深宫大院,你舍得?”    “什么?”    “你不如问问你的奴儿,他愿不愿意为了你去势,成为深宫不阴不阳的宦官?”    “什么?和大内总管是一样的吗?”蛮儿疑惑着并不知道去势代表着什么,那比斩草除根更加的让人痛恨,她拉住奴儿摇晃着他的衣袖,“奴儿,你和不和我一起?”    少年跪地低垂着头,不起。    夏长福低声笑着,温热的手拉过蛮儿,摸着她圆润的小脸,靠近脸颊贴近,感受到了冰凉的泪水,红色的舌头轻轻的舔去,低声哼唱着盛京小调。    蛮儿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如此乖巧又能么能让人轻易的夺走呢?    “你可想留下来?”    “长姐。我不要他,让他走!”    “碰碰——”    “莫急莫急,这世上哪里有那两全事?你啊就是太娇蛮了。”    被夏长福点着鼻子说,她也不哭了,抹抹眼泪缩在夏长福的怀里,就是不去看地上磕头磕的双眼含泪的少年儿郎。    她低声笑了,附耳对蛮儿说些贴己私密的话……    听的面红耳赤的蛮儿也不哭不闹了,蹲下拉起磕头磕的正欢快的奴儿,用白色的帕子擦擦他的额头,刁蛮的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你可是我的不能磕破了!”    “主人。”    “不说,你要老实回答长姐的话,不然就不给饭吃!”    “是。”    夏长福已经很多年没有去过建安,虽然店铺多可人没出去过,萧天子去过的地方都比她多,毕竟小时候福朝和氏族时不时有战争,就连那些个赈灾粮食,氏族也敢抢换了那发霉的加了硫磺,弄的白白嫩嫩的卖相极好,却害死了人命。    黑锅还是朝廷担当。    所以因为各种各样的小摩擦,先皇曾经打过很多仗,萧天子也基本是在老将们眼皮底子长大的,就连最后先皇先后不也是死在战场上吗。    在和王家的比拼当中,朝廷落败,夏长福垂下眼遮掩住眼底的担忧。    “你想着报仇雪恨,那我问你,你有何仇怨?”    少年猛的抬头,难以置信。    “长姐,你从何处看来的?”    蛮儿看着就冰雪聪明、珠圆玉润,粉嫩的藕臂夹起蔓菁丝,包了些葱蒜裹上苜蓿。    三月三,苜蓿芽芽缠搅团。    夏长福吃了一嘴,清淡极了,并没有熟悉的胡辣,她失望的摇头壮似无益的看向屋内,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到了嗓子眼的话又吞了进去。    “他言说会写诗词武功,你认为是谁都能这么说的吗?寻常百姓人家可不会怎么说,在看他行事颇有章法,可不是自己长的,那是耳濡目染、教导指点之后结果,再说他的腿可不是什么摔伤,那是马矟。”    夏长福并没有说完,反而看向蛮儿,示意她说下去——    “所以长姐才会说奴儿不是寻常人家?”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碰——”    蛮儿猛的回头疑惑的看向紧闭的闺房门,夏长福拉住她摇摇头低声指了指树上,蛮儿恍然大悟,原来是淘气的川湘蛇啊。    “长姐这是什么?”    “常山皇后(萧天子之母)的诗。我更倾向于这是预言。”    蛮儿似懂非懂,可也知道这是常山皇后马上遇刺之后的遗言。她摸摸长姐的眼角,无声的安慰着。    夏长福仰着头让泪水流回眼角,她是一位巾帼英雄。    折腾好自己的仪态,夏长福声音沙哑带着酒香,她示意奴儿说自己的身世——夹起苜蓿,拌了些胡椒葱韭,放进碟子里推到蛮儿面前。    奴儿的腿是被马矟所伤,那是马上所用的长矛,胆敢用这种的绝非普通百姓,被这样用的精通诗词武艺的人,会是普通人吗?    “我原是建安王家的庶出,住在本家。因着天子大选,我家父亲本想带着家产前往盛京,送长姐入宫,换一口气来。可本家嫡长孙太过……贪婪,我的母亲和长姐……”似乎说不出口,双目通红,他咬着牙红色的血迹点点低落,最后咬牙挤出了两个字,“侮辱。”    蛮儿跳下石桌,抱住奴儿无声的安慰,那少年也像是看到了观世音菩萨,抱住蛮儿就低声抽泣,空气里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夏长福的手指轻轻的敲了敲石桌面,打了个了响指,当机立断做了决定,她面无表情的问,“你和建安王氏有仇?”    他双目通红满目哀伤,不知该是悲伤还是仇恨,最后变成了一杯苦酒,夏长福知道氏族观念并没有完全从福朝剥除,特别是建安前朝古都,这座写满了氏族风光的城池。而居住在本家的庶子,是很出色的足以让嫡子感到威胁的存在。    “你祖父是本家族长?”    一个还没有退位的手握重权的老人,半只脚都快踏进棺材了,盛京谢府已经消失,那么建安的谢家还会远吗?    “是。”    “今日,你对他怜悯,明日他对你又如何?料想你父亲之死和本家拖不了干系吧?”    “那个人没了赌的金,便抢了父亲并且……要不是恰巧朝廷官员经过,家父与我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可没想到父亲终究没有熬过去,还是去了。还是一位巡街军怜我,借于我百文安葬了家父。”    “你还是舍不得?”    夏长福双眼波光流转、妩媚多情,顾盼生姿,看的人眼珠子转不了,她的手指轻轻的撩撩蛮儿的落发,点点她的额头,一抹花钿就黏在了指尖——笑看她撒娇卖萌倒也愉快。    “非也,谢家养育于我,而我家中也无人,我算是还了谢府的血肉之情,如今是主人的奴仆。”    说着他掀起长袍下摆,用指为刃割了袍子。    夏长福挑眉,点头算是认可了他。    可还是警告似的低声细语,“你可要记住了,今日这番管宁割席的举动之后的深意,是你自己抛弃了姓氏,从了蛮儿的夏姓,可不是旁人逼迫了你。”    说着夏长福退了一把蛮儿,示意她赐下名。    蛮儿是第一次为仆人赐名,而赐了名的奴儿就不一样了。    “夏璠”    “为何?”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我还以为你会说‘有斐君子,如珪如璠’呢。”    “啊,我还以为就是这句诗呢!”    夏长福默然不语转身看向得了新名字的奴儿,又是一番恩威并施。    “你想侍候蛮儿,也进不了皇宫后院,要是把你去了势,蛮儿又不舍的,不如——”    空气在一瞬间凝固,两双期待的眼睛望着夏长福,偏生她不急不慢吃凉菜喝果子酒,慢条斯理并不言明。    “你去那大将军帐下报到,立了战功才能加官进爵,你又识文断字精通武艺,在大将军哪里也可好好学上一学。”    蛮儿虽然不舍却并没有反抗,只是可怜兮兮的看着奴儿,那双圆滚滚的眼好像会说话,让人误会了里面有深情款款。    他们才认识多久?    不过半月而已,感觉深能深刻到哪里去?    夏长福却爱极了蛮儿这一副模样,她抱着蛮儿又是一阵揉捏,好一会儿才放开了手,给了夏璠个银铃铛让两人离去了。    推开房门,看见了缩在塌上的人,眼下青黑浑身药味,心疼一闪而过,最终变成嘴角的一抹笑容,无奈的抱起他,一起进了红帐抵足而眠。    她道,怎么就不吃闷醋了,原是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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