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俏愣了一下,抬眼望去。 面前两个男生明显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转身去看。 郑朗宴正好迈步过来。 他比对方高半头,长腿迈过,额前的碎发扫过曜黑凛冽的眼睛。明明气定神闲,却让人感觉全身都叫嚣着怒意。 从两个人之间穿过,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胳膊撞得两个人均趔趄了一下。 被称为“亮哥”的男生手里的打火机脱手而出,在地上弹了两下,滚到林俏脚边。 光从一侧的廊柱照进来,林俏的目光追着他过来。 郑朗宴唇角扯着几分痞笑,走路的样子格外挺拔,丝毫不做停留,目光终于落在她的脸上。 四目相对。 林俏愣神片刻,郑朗宴已经停下脚步。 他微微转身,左手抬起,虚搭在她的肩头,以一种强势的姿态把她圈在臂弯里。 外人看来这个姿势足够亲密,林俏回过神来,觉察出他只有腕部小小的一块真的贴上了她的身体。 是脉搏的位置。 对面长痘的男生回过神来,站稳了赶忙去扶旁边的男生。 “亮哥!” “操,特么谁啊?活腻了是吧!” 被撞的男生恼羞成怒,猛地拨开痘痘男的手,驼着背,空了的手不适地悬在空中,恶狠狠地瞪了过来。 林俏攥紧手里的纸袋,听到头顶响起一道清浅不屑地嗤笑。 紧接着,郑朗宴的声音迅速冷了下来,如同将人拖入凛冽寒潭:“在老子地盘上动老子的人,还说老子不够硬?” “操!” 男生彻底被激怒,甩开了手握成拳就要往过冲,被痘痘男拦腰拦住。 痘痘男死死箍住人,话说的很急:“亮哥!算了算了,他是郑氏地产太子爷,为这女的不值当的。” 说完,他又把目光对向郑朗宴,因为使力,话里带上粗喘。 “郑少,我们上周慈善晚宴见过的,我爸是执信的老总,这是冠凰珠宝老总的独子钱程亮,跟郑董关系都不错。误会,误会一场啊。” 郑朗宴想都不想,丝毫不给面子:“谁啊,不认识。” 他唇角一弯,垂眸问林俏:“你认识吗?” 林俏没看他,挣扎了一下,肩头立刻被郑朗宴握住。 另一侧也紧紧贴住了他的胸膛。 这下,是真切地揽住她了。 林俏猛地抬头看他。 郑朗宴唇角的笑意晕开,转头的瞬间立刻消失不见。 他冷着脸,扬了扬下巴:“看到没?没人认识。” “我他妈——” 痘痘男死死揽着被彻底激怒的钱程亮,在对方耳边不断地说着话:“亮哥!忍忍忍忍……咱卡还被停着呢,我爸都怵他几分,为这事真不值……” 钱程亮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他不耐烦地甩开痘痘男,没好气地把脸别向一边。 痘痘男对着郑朗宴还是一副笑脸,倒是能忍的很:“不打不相识,郑少,那我们先走了。” 拉着钱程亮没走两步,郑朗宴清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等一下。” 痘痘男背脊一凛,挤出一抹笑转过来:“郑少,有事?” 郑朗宴踢了踢脚边的打火机:“垃圾带走。” 痘痘男嘿嘿一笑,弯着腰马上过来:“哎,哎。” 郑朗宴皮鞋微动,将打火机踩在脚下,唇角轻扯:“你的?” 痘痘男尴尬地弯着腰,抬头望他,又尴尬地望向身后的男生,很快转过来打哈哈。 “不是,郑少,多大点事,谁捡都一样么。你看……” 郑朗宴的皮鞋死死踩在打火机上,一边唇角斜斜地翘着,看着不远处的男生垂在身侧的拳死死握在一起。 很快又松开,缓缓转身走了过来。 “亮哥……” 痘痘男又畏惧又惋惜地看着男生不服地弯身下去,喊了他一声。 “郑少,麻烦抬下脚。” 郑氏的名声亮得很,想到他爸手里还有合约压在那头,钱程亮不忍也得忍着。 “哦。” 郑朗宴竟然顺从地把脚缓缓转了下,露出打火机来。 钱程亮弯腰过去捡,手快碰到打火机的瞬间,郑朗宴却一抬脚,把打火机踢出了几米远。 “碍眼。” 他不耐烦地轻吐一声。 钱程亮一顿,手因为愤怒死死地握成拳,痘痘男在一旁看得捏了把冷汗。 空气静默了几秒,钱程亮站直了,转身走几步捡起打火机,骂了句“操”,飞快地走开了。 痘痘男愣了一瞬,看了这边几眼,赶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眼看着没了人影,郑朗宴略有些愉悦的活动了下手指,接着猛然间才反应过来,他手里还揽着个人。 ……还是林俏这么个乖宝宝。 他刚刚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没吓着人吧,应该…… 正垂眸去看,林俏用了点力,转了个身,从他怀里脱了出来。 她往前走了两步,坐在两个廊柱间的长凳上。 郑朗宴吃不准林俏什么情绪,看着自己空了的手,收回来摸了摸鼻尖。 犹豫了下,他走过来,直接坐在林俏旁边。 林俏低着头,把手里一直攥着的袋子放到腿上。 郑朗宴看了下,认出这是在林俏的教室,前面那个男生送给她的。 突然不知道心里一种什么滋味。 他长腿随意的放在前面的空地上,顺着光线,被打上树影的斑驳。 郑朗宴把手撑在左右两侧,盯了会儿,看着林俏取出其中一个盒子,生怕弄坏了似的缓缓拆开。 他移开了目光,忽然口不对心地问了一句:“礼物啊?谁送的,男朋友?” 林俏丝毫没有要理他的意思。 郑朗宴有些尴尬地闭了嘴,隔了会儿,还是没忍住,瞟过来一眼,林俏正看着盒子里的东西出神。 心里刚刚那一小簇火苗又烈了几分。 不知道为什么,郑朗宴再度开口,少年声音清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你不用怕,他们也就是——” “郑朗宴。” 林俏忽然开口喊了他的名字。 声音轻轻浅浅,和她的目光一样浅淡,嗓音却是软的。 郑朗宴愣了一下。 话头止住,不自觉地转头看她。 林俏没有看他,手伸进盒子里摆弄了一下,说道:“你把手伸出来。” “哦。” 郑朗宴不知怎么就发了愣,他呆呆地伸了右手,很快意识到右手离她远,又收回去,把靠着她的左手伸了出来。 林俏的手从盒子里伸出来,手心攥着伸到他手的上方,缓缓松开。 手心落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带着纹路。 郑朗宴呆滞了一下。 她纤瘦的手收回,很快露出手心那个白.粉相间的贝壳。 “谢谢你。” 林俏抬眼看他,唇角浅浅的,虽然没有笑,但也没有像之前一样警惕地抿着了。 郑朗宴愣了一瞬,垂眸去看,掌心那个小小的贝壳还躺在那里。 “郑朗宴。” 林俏第二次喊他,比第一次的语气要轻松一些。 郑朗宴抬头。林俏看着他,郑重其事地说道:“不要讲脏话。” 刚好一阵风拂过,吹起林俏额前的碎发,拂过眼角。 她抬起小拇指拂了一下,眼角下意识地弯了弯,唇角也轻轻弯起来。 郑朗宴看着出了神,他下意识地反驳:“靠,老子哪有。” 林俏依旧认认真真地看着他。 郑朗宴愣了下,尴尬地垂下头去。 他缓缓地握紧左手,感受着贝壳上的纹路更加清晰。 过了一秒,抬起右手耙了耙头发,轻声咕哝了一句。 “我没有。” —— 上午林俏只赶上最后一节课,随便塞了个角落就上完了,周围的人也大多不认识。 但她还是知道周围人多少对她还是好奇的——一直有视线往她这边瞟。 尤其是以郑朗宴为中心的圆圈范围。 中午随便吃了点东西,林俏找了下舞蹈练功房和琴房,时间就过了大半。 想着下午的课,她也没心情熟悉了,看了下时间,往教室折返回去。 高二(5)班在三楼一上楼的第一个,地理位置很好,光照很充足,隔着窗子,还能闻到清浅的花香。 走上楼梯的时候,林俏正整理着袋子里的东西,余光瞟到班门口一个男生的人影飞快地钻了回去。 她愣了一下,继续往教室里走去。隔着门,隐隐听到里面的人声。 “来了来了!” 林俏停下脚步。 “你确定是那什么俏不?” “操,百分之百确定。” “刚子,门口你弄好没啊?你这设备可别再歇菜。” “卧槽,你歇菜老子的设备都不会歇菜!” “保险就成,那个谁,林俏是吧,当初可是欺负到我们宴哥头上来了,宴哥专程赶过去报仇好像又吃了瘪,咱们可不能怂啊!” 旁边一个男生就问了一句:“段哥,你确定宴哥跟她是死对头啊?我上午看他眼神……” “对啊,宴哥那眼神看得我都怕,”被喊的男生“嘶”了一声,马上接茬,“一节课目不转睛,用眼刀杀人啊。你说那姑娘看着挺瘦弱啊,怎么就摊上我们宴哥,我们随便整整,就当救她一命啊……” 林俏:“……” 她从虚掩的门缝望了一下,上头好像卡着什么东西。 应该就是几个人说的设备了。 深吸了一口气,林俏还没动作,背后被轻轻拍了一下。 她吓了一跳,赶忙转身去看。 郑朗宴的脸映入眼帘,很快绕过她,一边咕哝着抱怨。 “让你中午等我会儿,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他长手一抬去推门,半回着头问她:“怎么不进去啊。” “哎你别——” 林俏急忙开口,话音未落,郑朗宴就把门推了个敞亮。 门口上方的水桶因为轴承的作用,翻了个底朝天,满满一桶水倾泻而下,把人浇了个透。 林俏看着郑朗宴被水浇过更加黑亮的发,和他紧紧闭着的双眼,抿着嘴把话吞了回去。 里面立刻爆发出一阵经久的哄笑。 郑朗宴的手还保持着推门的姿态,水顺着发尖流下。 里面的笑声绵长,伴随着扔书本庆祝的欢呼,足有半分钟才停歇下来。 一瞬间静得像是午夜的修罗场。 隔了两秒。 里面的桌子上像是有什么猛地滚落下来,带出不小的声音。 跟着,男生爬起来,战战兢兢道:“宴、宴哥……” 林俏看着少年胸膛起伏了一下,像是深吸了几口气,紧接着,他的眼眸猛地睁开。 像是被水洗过一样,曜黑无比,透着狠劲。 郑朗宴薄唇轻启,吹走唇边挂着的水珠,压低了嗓音,愤怒昭然若揭。 “谁特么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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