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默下来。
郑朗宴拧着眉低沉着声音说了一句:“妈你别问俏俏这种事。”
郑母脸上的神情一顿有些受伤地收回了目光。
车子平稳地在人烟稀少的公路上驶着。
那边一直安静着的林俏忽然开了口。
“和他分开的那几年我怪过所有人。包括他和我自己。”
郑母愣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地看过来。
林俏目光淡淡地看着她:“阿姨我不信什么命运的安排。也不信什么分开是为了更好的相遇这样的话平白无故让两个相爱的人分开将近四年,这件事的每个人都有责任。”
郑母刚刚燃起些希望的眼神缓缓黯淡下去。
林俏深吸一口气,等了一下才继续开口。
“但是现在他又好好的回来了。一想到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时间每天醒来睁开眼睛,想他的时候,再也不用隔山隔海我又觉得没有什么不可原谅。您也确实有您的苦衷。”
一番话说到尾,也没正面提到原谅。但却让郑母的神情微微松动着有几分忍不住的情绪涌上来的样子。
一向注重仪态的郑母很快偏头看向窗外忍着发烫的眼眶。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等了会儿才像是自语似的开了口。
“我和阿宴的父亲算是门当户对相比大哥爸他当时最满意我们两个的婚姻。自从嫁入郑家我几乎事事都顺从阿宴的父亲。从来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成功商业的人士。连我父母都劝我,要多体谅对方。体谅他的应酬和忙碌,体谅他的冷淡凉薄体谅他的对我的相敬如宾。我一直觉得像以前一样被人羡慕敬仰着就算是幸福,有成功的丈夫,可爱的儿子,就算完整。”郑母的语气,带着多年来沉下去的哀伤。
“我一直知道他在我之前有一个深爱过的女人,也知道那个女人突然就离开他消失了。可我从来没有细究过原因,也没想过,如果他们有过一个孩子……”
郑母目光定定的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陌生景色,飞速的车子带她驶离待了二十多年的别墅,第一次远到看不见:“我以为我是为阿宴好的,也以为他也是为阿宴好的。可是那天看到我们这样子,再看到你们,我忽然就开始怀疑自己之前认知的一切。”
郑母终于回过头来看向林俏,“也许,当初不把分开你们,结果会更好。阿宴也不用离开几年,我们都不用受那些苦。”
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有些人会醒悟,追悔莫及。也有的人,会深埋下去,不再抱怨,也不会遗忘,而是努力争取将来。
林俏和郑朗宴都是后者。
郑母一番话,林俏抿着唇,没有马上敷衍着回答。这件事上,谁也没义务突然去原谅和劝慰什么。
她也不是随便敷衍地劝慰几句的性格。
前面的郑朗宴一直从后视镜里看着后面两个人的反应。他的眼睛随意飘向某处,忽然定住,跟着紧紧地拧起了眉头。
等了会儿,林俏刚准备说话,郑朗宴忽然低低沉沉地吼了了一句“坐好”,话音还没落,就猛地加快了车速。
身体骤然撞到椅背,很快向前冲去,郑母惊恐地低呼一声,林俏反应快,死死地把她扯回了座位上,护了她一把,手指顷刻疼起来。
好容易坐稳,林俏有些惊魂未定地抬头,就看到前面的郑朗宴坚毅的侧脸紧绷着,全神贯注地开着车。
一种很不好的直觉从后背蔓延上来。
下意识地转头看去。
林俏一眼就看到后面紧紧逼近的黑色跑车。
流线型的车型,卯足了劲向这边冲来,明明路上十分空旷,左右都可以超车,那辆车却像是瞄着他们的车而来,步步紧逼。眼看着车头就要追尾过来。
不,不是像是,那辆车分明就是奔着这边而来。
两辆车生死时速飞奔间,林俏瞟到副驾驶上一抹熟悉的身影和清冷脸庞,跟着,毫无意外地看到驾驶座上男人阴沉的脸和坚定而仇视的目光。
郑季礼和迟米……他们怎么会……
郑朗宴猛打方向盘,在公路上一个迅疾的转弯,道路进入更加空旷的旷野区,身后的跑车没有减速,直接跟了过来。
林俏甚至感到车头已经撞上他们的车尾,猛地震动了一下。
很快又被郑朗宴拉快了距离。
郑母恐慌地尖叫着,林俏死死抱着她,不让她回头去看,不停地安抚着她。
身后的郑季礼似乎是看车上不仅有林俏和郑朗宴,还有郑母,脚下的油门更是踩到了底。似乎带着必须毁灭他们的决心而来。
郑朗宴死死拧着眉,叮嘱林俏抓紧安全带,他的目光看向左边的收割完毕空了的田野,又看向右边的防护栏。
郑朗宴忽然加速,往右边的道路上驶去,郑季礼的车几乎是立刻就逼过来。似乎是看准了机会,想直接把他们逼得撞在防护栏上,前后都没有活路。
眼看着车就要撞上防护栏,林俏死死抓着安全带,另一手把郑母揽进自己怀里。
她也终究不敢再看,死死闭上了眼睛。
这边,郑朗宴却忽然放松手,飞速地打着方向盘,像是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沉稳掌舵的船长,以一个夸张到几乎不可能的角度迅速地转向,跟着径直往左边的麦田里冲去。
郑季礼的跑车性能更好一点,加速度极快,丝毫没有缓冲的准备,直直地对着右边的防护栏就撞了过去。
一声剧烈的响声和轮胎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过后,黑色的跑车头狠狠地撞在了防护栏上。
这边,郑朗宴猛踩刹车,车子冲进田里一段距离后,受到的阻力加大,终于抛锚了。
终于从颠簸和无尽地猛转弯和加速度中回过神来,林俏早已是一身冷汗。
郑朗宴的左手刚刚太过用力操纵方向盘,又一下撞到门上,似乎有些扭到,剧烈地疼起来。他的额头也冒出了汗来,开车下门,第一件事就是确认林俏和郑母的安全。
郑母受到的惊吓不轻,此刻缩在林俏怀里,还在微微颤抖。林俏也急促喘息着,拧着眉有些担忧地看向他,跟着又担忧地看向身后车头冒着白烟的黑色跑车。
郑朗宴抬手安抚地摸了摸林俏的头发。跟着,他粗喘着转身,一面摸出手机报警打了急救电话,一面走到那边抛锚的车里,手伸进去,探了一把被安全气囊弹回的郑季礼和迟米的鼻息,还有呼吸,但是看来伤的不轻。
再回来的时候,林俏已经扶着郑母下了车,一脸担忧地看向他。
郑朗宴摇了摇头,告诉她们:“人还活着,晕过去了。救护车等会儿就到。”
林俏颊侧的头发早已被汗湿,她担忧的目光顺着下移,落在了他肿起来,并且不受控制地轻颤的左手上:“你的手怎么样了?”
郑朗宴试着握了握,有些无力,跟着就是剧烈的疼,他却摇了摇头,低沉着声音让她放心:“没事,刚刚脱力,休息会儿就好了。”
在公路边等了等,救护车终于呼啸着赶到。
从车上冲下来一堆护士,去那边车里用担架抬下来两个重伤昏迷的人。
跟着,一辆私家车跟在后面停下。
郑院长穿着白大褂从车里冲下来,他第一个跑到郑朗宴这边,看他微微抖着的手,很快拧起眉:“你也上车。手还能握吗?”
郑母和林俏立刻有些紧张地跟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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