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 (一) 黑色死寂的夜空,伸手不见五指;气压低沉得让人窒息。 骤然响起刺破夜空的枪声。 银白色短发男人狰狞而扭曲的模糊面容。浓重而刺鼻的血腥气。手掌中满是触目惊心的鲜血。 眼前的景象在稀微的月光照耀下,模糊不清。破碎而又刺目的画面犹如老式的放映机一般一格格地跳动着,头部痛的好像要裂开一样——由依猛然抬起手,顾不得那一手冰凉粘腻的鲜血,用力抱住了头,脚一软,下意识地跌倒在地。 画面蓦然一黑,下一秒,一道金橙色的暖光乍然亮起——耀眼的光芒一下子蔓延开来,填满了所有视野,由依一怔,低下头。由于光线的原因,她已然看不清那个倒在地上的人影,只是……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地上一个摔碎的摄像机上。 …… 由依躺在床上,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望着灰白色的天花板,少女眨了眨眼睛,有些吃力地撑着床坐了起来。 “……梦吗?” 微弱地好像气音一样的声音,喉咙的地方干痛难受,由依这才想了起来:自己昨晚,似乎是发烧了。 毫无来由,或许是吹了风什么的,好好地坐在酒吧里竟是突然地发起烧来,连安娜都好好的,真是奇了怪了——少女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换好了衣服,余光扫过床头柜上的闹钟: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叹了口气,推开门来到二楼的走廊上,低头往下看去,由依猛然抬手揉了揉眼睛,再一看—— “……扑哧。” 一人(周防尊)一马并排坐(or站)吧台前,听到少女的笑声,几乎是相当一致地抬起头,转动了同一个角度,看了过来……由依少女尚在病中,见状笑得更厉害了,趴在二楼的楼梯扶手上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最后直接咳嗽了起来。一脸黑线的草薙抬手捂住了脸,十束也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那么,他叫什么名字?” 半分钟之后,被十束扶着坐在了沙发上,脸色有些苍白的由依少女一边轻咳着,一边笑咪咪地问安娜。银白色长发的小女孩闻言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气咻咻地鼓起了腮帮子;而那匹马也好像一瞬间消沉了起来。 “……马刺身。” “……”这品味……好想笑,真的好想笑……但是在这吠舞罗里能让安娜即使不满也没法反驳的人,只有一个……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瞬间以一种相当复杂的表情抬起头,用余光扫了一眼不远处的赤发男人,“好……奇特的名字。” “扑哧……”坐在由依身边的十束瞬间会意,忍不住一下子笑出了声来。 “……”抬起手指,周防尊毫不在意地抓了抓头发,转过头,继续用一种看午饭的眼神看着身侧的“马刺身”……枣红色的马刺身全身一个激灵,警惕地让开几步,似乎是要证明自己的力量一般扬起了头——白色的羽毛随风飞扬,由依有些惊讶地转过头,看着那匹枣红色的马,竟然一瞬间张开了一双漂亮的雪白色羽翼! “哇……”小安娜忍不住低声惊呼,晶莹剔透的红眸闪闪发光,“好漂亮……” “……你们居然捡个马都是超能力者。”面无表情地看着一个劲儿作秀的“马刺身”,草薙囧囧有神地扶住了额头。下一秒,草薙严肃而认真地转向了安娜:“小安娜,像马刺身这样的生物是不应该被拘束在这种狭小的地方的……虽然很不舍,但是我们还是让它飞向更加广阔的天空吧!” 众人:“……”这种明显是推卸责任的语气草薙先生你居然丝毫没有要掩饰的意思吗? “不过……” 无辜地转开目光,由依眨着一双深蓝色漂亮的大眼睛,笑眯眯地说:“马刺身虽然有翅膀,不过刚刚开始就只是原地扇吧,真的能飞的起来吗?” “……!”下一秒,原本极尽骚包之能显摆翅膀的马刺身瞬间低下了头,无比颓废地走到角落里去了…… 十束:“……看来是不会呢。” 草薙:“……不会吗?!居然是真的不会飞?!你这样也算超能力者吗!!!” 周防尊恍若未闻,自顾自端着酒杯,目光停在了马刺身前腿肩部的地方,肚子突然“咕嘟”响了一下。 (二) HOMRA酒吧的地面,一片狼藉。 草薙的脸,很黑很黑,黑到十束在一边说了十五分钟的好话还不见好转。 ——继被由依砸破天花板之后,最严重的一次毁坏……草薙木然地看着满是碎玻璃,桌子椅子倒了一地,翅膀毛也散了一地的酒吧客厅,深紫色的镜片猛然反了反光。 “……尊,马刺身的话,我记得你比较喜欢肩里脊的样子?” ——看来马刺身短时间内为了活命还是先别回来了…… “感觉怎么样,好一些了吗?”坐在由依的身侧,十束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了手,轻轻拨开了由依的刘海,覆在了少女白皙漂亮的额头上,“怎么刚刚起来脸色就这么差?不是都睡了那么久了吗……烧好像是退了一些了,有什么心事吗?” 心事…… 由依愣了一下,随即皱了皱眉,因为刚刚异常喜感的一幕,居然让她一下子忘记了那个可怕的梦境。梦境中的枪声和鲜血都是那样的真实,让少女一瞬间沉默了下来。 “小由依?” “……”张了张口,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终究只是低声抗议道:“……十束哥,不要叫我‘小由依’!” “嘛嘛~”微微一怔,十束随即恢复了以往的笑容,“小由依不也一直叫我——” 十束的话未说完,站在一边正在打电话的草薙突然扬高了声音,一下子压过了酒吧里所有的声音:“什么?!马刺身驮着安娜暴走跑掉了?!!” 酒吧瞬间安静了下来。 东京法务局户籍科。 “……我知道了,那么立刻开始进行追踪。我带着后续小组随后就到。” 站在宗像礼司的办公桌前,身着Scepter4蓝色制服的淡岛世理一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干净利落地转向了坐在端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蓝发男子:“王,在镇目町上发现了那匹马,不过似乎让它跑掉了。另外,据说它还背着赤之氏族的少女跑掉了,所以赤之氏族现在也出动了。” “……赤之氏族的少女?”宗像捏着拼图的手指微微一顿,抬起了头。淡岛会意,摇了摇头:“不是真田……而是那名叫做‘栉名安娜’的少女。” “是吗……到时我多虑了。周防那家伙虽然懒散,倒也不是笨蛋,更何况还有……”微微顿了一下,宗像的眼前一瞬间又闪过了十束严肃而认真的面容:“眼下的情况,那个少女最好还是不要露面的比较好。” “但是,赤组那样瞒着真田真的好吗?”皱着眉,淡岛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如果不让那孩子知道的话——” “如果让真田知道的话,”没有让淡岛把话说完,宗像直接扬声打断了女子的话,“你觉得,以那孩子的性格,还会乖乖躲起来吗?” ——十有八%九会自己跑出去,给新任的无色送上门去吧。而那个新任的无色之王……可不是什么善与之辈。 想到那个银白色短发的少年站在石盘前,看着自己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那样兴奋到扭曲的表情,世理就忍不住皱眉。那样的神情,与其说是无知的小孩子得到玩具,倒不如说是……杀人犯拿到了满意的凶器…… 当然,这话也就只能心里想想——尽管看那个时候,黄金之王和宗像的眼神,只怕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然而真正让淡岛世理担忧的是,那个少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居然得知了在自己之前,还有一个无色候选人、并且黄金之王正是因为那个候选人才让他推迟即位的事情……随后,他便开始了疯狂的搜寻。 “……确实,是我欠考虑了。”低下头,淡岛世理最终也不得不承认,现在,让真田由依蒙在鼓里只怕是最好的选择。 (三) “安娜出事了?!” 听到草薙的声音,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立刻拍着茶几站了起来,尽管身上还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却已经伸出手,想要去拿“咏澈”——然而就在少女的手指即将碰到长刀的时候,八田少年却已经一把夺过了长刀,踩着滑板拽拽地道:“真田你这家伙,不是在生病吗?” “诶?但是安娜——” “安娜那里我们会处理。”草薙站起身,将少女按回了沙发上,“以你现在的状态,就算出去也不过是给我们添乱,还是乖乖待在家里养病吧。十束,你留下看着她,反正你也不是战斗类型的家伙,去了也没用。” “啊……”没有反驳,琥珀色的眼眸和草薙对上,十束坐在由依的身后,轻轻点了点头。转过头,看着依旧云里雾里的墨绿色长发少女,十束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和担忧的光芒。 ——对不起……但是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 “草薙前辈——” “嘛嘛,由依,你这样出去的话,就算是安娜也不会放心的……先喝点热牛奶吧?” 十束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将刚刚热好的牛奶递了过去;由依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气呼呼地坐了回去,一把抢过杯子一饮而尽,却错过了金发青年眼中一闪而逝的歉意。 “可恶……” 将杯子放在了茶几上,由依刚要站起身,却骤然感到了一股眩晕感:“呜……好奇怪……” “……大约是还在生病,没有恢复的原因吧?”有些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十束伸手扶住了少女的双肩,“由依,还是回去休息吧,等八田他们把小安娜带回了,我会立刻告诉你的。好吗?” “嗯……” ——好奇怪……以前和哥哥一起去真田家在山里的别院修行,就算是露宿野外和在山涧里抓鱼什么的,也没怎么生过病啊?而且,就算是生病,自己也可以不吃药睡一觉就神清气爽的…… 揉了揉太阳穴,由依微微侧过头,有些无力地靠在十束的肩膀上,看着青年担忧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 ……还是先别想那么多好了。 在二人身后,暖金色的阳光窗帘的缝隙中漏了进来,洒落在少女放在茶几上的牛奶杯里,那里面残余的一点点白色的奶渍,静静地折射出了一道淡淡的光圈。 【十束君对我那么好,还为我挡刀;吠舞罗的大家也是,又怎么会……我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真田由依你的确该好好休息休息了,笨蛋。】 ——少女蜷缩在干净柔软的被窝里,缓缓闭上了深蓝色的双眼,呼吸一点点变得平缓。 【——对不起,由依……但是就算被你发现之后讨厌,我也不能……不能失去你啊……】 ——背靠在少女房间的门外,金发青年无奈地低下头,看着手心里白色的小药瓶,无声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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