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道扬镳

分道扬镳　　　　（一）　　　　“大总统的命令……？”　　　　由依有些愣愣地看着眼前马尔科医生递过来的一张调令，犹豫了一下，摘下手套就要去接。马尔科医生的手紧了紧，由依一下子竟然没能把调令抽-出来，少女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了下眼前神情复杂的医生，对方深深地看了一眼由依，叹了口气松开了手。　　　　十九岁的少女，虽然从一开始就不曾流露出半点对于前线艰苦生活的不适应，本身成熟得仿佛根本不像是个孩子，但是让这样的孩子走上战场，仅仅是因为她在炼金术方面天赋异禀这样的理由……马尔科医生沉默着，但是大总统的手令已经发出，无人可以反抗。　　　　“为了尽快结束不必要的战争，全面发动国家炼金术师投入前线？”　　　　同样不能理解的人还有艾扎克，冰结的炼金术师一步上前抢过由依手中的大总统令，皱着眉细细看了一遍上面被大总统钦点的炼金术师名单，“马尔科老师也就算了。如果只是用来攻城的话，我的能力难道不应该比这孩子的能力更实用吗？由依的能力，在我们的后方才是更被需要的吧，这家伙的能力在前线根本就没有杀伤力可言……”　　　　“实用……吗。”　　　　马尔科医生喃喃重复了一句，他紧锁着眉头，看向了由依。　　　　“大总统的命令是不可违背的，但是……你确定你做好了准备吗？”　　　　“我早就不是孩子了啊，老师。”由依重新从艾扎克的手里接回调令，对着眼前父兄般照顾自己的二人立正敬礼，随即露出了一个无奈的微笑：　　　　“准备吗？老师，说实话，如果是五年前初到伊修瓦尔的我，一定会大声回答‘准备好了’吧；但是现在……”　　　　她站在医疗部的营地门口，只要轻轻侧过头，就可以看到那挤满了帐篷、被伤病折磨得苦难士兵们。每当她看到那些原本健康年轻的士兵们，用他们残缺的手臂艰难地拿着被沙漠里冷风吹得褪色模糊的恋人和家人相片，努力对她露出开朗的笑容炫耀诉说着支撑着他们的信念，由依就觉得自己心脏的某个角落，愧疚和自责像是疯长的野草一般攀升而起。　　　　“——我不知道。”　　　　的确，最开始她的确是被分配到医疗部的；作为军医，她也从不懈怠——然而当初，出于某种下意识难以言说的心情，鬼使神差在自己的炼金术能力上仅仅填写了医疗方面成果的人，终究还是她自己。　　　　伊修瓦尔几乎整片区域都被沙漠覆盖，而在沙漠中，风从来都是来去自如、为所欲为的存在；反倒是艾扎克的能力需要大量的水才可以发挥出来，在沙漠里当然是比不上她了。　　　　罗伊和修斯不是笨蛋，但是那两人对于她就像是亲妹妹般保护，自然闭口不提让她上前线的事情；但是银之炼金术师科切曼就……他曾经亲眼看见她使用风作为攻击手段，想必是他将所见所闻报告给了军部上面的人。　　　　——这样也好。　　　　“如果我的出战，可以让我们的士兵少流一滴血、让这场战争早哪怕一秒结束……”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将军医的白大褂换下，戴上了印着炼成阵的白手套，她掀开帐篷的门帘，回头最后看了一眼病房里那曾经熟悉的一切。　　　　“我都，欣然愿往。”　　　　（二）　　　　面对由依即将调离医疗部直接作为国家炼金术师上最前线这件事，比起修斯脸色大变的紧张态度，罗伊只是皱了皱眉就释然了。　　　　“你的模样总让我想到一起通过国家炼金术考试的那天，”三人并肩走着，罗伊试图说些什么缓和一下眼前的气氛，“怎么说呢……像是随时准备赴死。”　　　　“罗伊！”修斯有些烦躁地打断他。　　　　“难道不是随时准备杀人的表情吗？”作为话题中心的由依本人倒是丝毫不在意，她漫不经心地理了理手套的手腕处，“想要杀人的人本身就要有被杀的觉悟，这也是‘等价交换’的一种吧？”　　　　“‘想要杀人的人本身就要有被杀的觉悟’？这还真是有趣的说法啊！”　　　　一个尖锐中带着些许傲慢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说话的人缓步从身后走来，三人停下了脚步。　　　　“啊……这还真是，久违讨厌的声音呢。”　　　　额头上的青筋轻轻跳了跳，由依回过头，毫不意外地看见了金布利——男人一如既往地敞开着军服，散漫而慵懒地站在那里，好像除了杀人之外的事情都无法提起他的兴致。　　　　“这么说可真是让人伤心啊，在下对于希尔斯小妹妹你在战场上大展身手这件事可是期盼多年了呢——我一直就和格兰上校说，把你这样的人才一直放在医疗部做后勤，实在是我方战力的一大损失啊！而且……”　　　　仿佛是再也无法按捺胸中涌起的激昂畅快之情，金布利猛地仰起脸朝向天空，张开双臂宛如要拥抱整个战场一般，陶醉地拉长了咏叹调似得话语：　　　　“杀人！爆炸！破坏！这才是战场最让人沉醉和享受的地方啊！！”　　　　由依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个看傻逼的眼神，她抱起手臂：“所以，这就是你打光棍到现在的理由？”　　　　“……”　　　　金布利的笑容在一瞬间有明显的僵硬，他默默地把视线移到了少女身后的罗伊和修斯身上。　　　　“你看，修斯有我姐姐，罗伊也到了偷会妹子的年纪，上次他和霍克艾小姐……嗷！”　　　　“噗——”罗伊一瞬间喷了，他条件反射一拳打在了少女的脑袋上，由依一个措手不及摔了个脸着地。　　　　“罗伊你特么——”由依捂着冒血的鼻子，抬起脸瓮声瓮气地怒吼，“就你这身高能找到妹子要你就不错了你还有脸害羞……！”　　　　“啊！啊——！啊——！！”为了压住少女口无遮拦的怒吼，罗伊只能满头大汗傻子一样无意义的大喊大叫，“这些乱七八糟无中生有的事情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啊！闭嘴不要再说了啊笨蛋！！求你！！！”　　　　……　　　　一阵鸡飞狗跳中，修斯在呆愣了很久之后，一个不明所以的战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他才傻乎乎地回头，懵懵地看向对方。　　　　“那个……你看马斯坦和希尔斯看上去像是要用炼金术开打了，你真的不去劝一下吗？”　　　　“你听到了吗？”　　　　修斯猛地上前一步，握住了来人的手。　　　　“由依她承认我是她姐夫啊啊啊——！这么多年，我终于……！我真想立刻给格蕾西亚写信告诉她这个喜讯啊！好幸福！好羞涩！我已经开始想我和格蕾西亚女儿的名字了！你觉得艾莉西亚这个名字怎么样……”　　　　被握住手的战友：“……”　　　　——这个人是傻子吧？？？　　　　（三）　　　　军营里进行着校尉官们集合的同时，另一边，几乎是由依擦肩而过的，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在几个高级军官的带领下，拉开了医疗部的帷帐。　　　　“老师的调令，在这个时候？”　　　　看着为首的士兵将调令递给了马尔科医生，艾扎克有些难以理解：“先是希尔斯小姐，然后是老师，这样医疗部的炼金术师几乎全部都——”　　　　“嘛，嘛。冷静一点艾扎克，也有你的调令哦。和希尔斯不一样，你将和马尔科调往同一个地方，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的，请安下心来乖乖跟我们走吧。”　　　　黑发的年轻军官轻描淡写地用两根手指夹起了属于艾扎克的那封调令信，伸到了男人的眼前。　　　　“我也？！”　　　　在短暂的惊讶之后，艾扎克迅速接过，拆开了信封。　　　　完美无缺的审批手续，用词严谨的调令正文，落款处居然有大总统的印章。　　　　“……即日起调往伊修瓦尔战地军事研究所？！”　　　　冰结之炼金术师捏着调令的手指一下子握紧，如果不是上面印着大总统印章他几乎要忍不住将眼前这张纸握成一团塞进对面军官侃侃而谈的大嘴里：“那营地里那么多伤员怎么办！？希尔斯、我和马尔科老师都走了的话！谁来为他们治疗？！”　　　　“这些普通的伤口，只需要一般人的医生用传统的医疗手段就可以了。像你们国家炼金术师这种稀缺人才资源，果然还是必须用在关键性的重点研究上比较好呢！”　　　　穿着白色制服的科研人员一边说着，一边对着二人露出了一个谄媚而得意的笑容。　　　　“关键性的……重点研究？”　　　　马尔科医生皱着眉抬起头，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没错！可以左右这场战争胜负的决定性研究——一旦完成，我们就可以立刻结束这场战争！到那个时候，我方也不会再有什么伤亡，如此一来，当然也就不需要什么医生了！”　　　　“两位，意下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