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东无，这东无倒是与往常一样练剑的练剑，习法的习法。 看到如此场景，白妍不禁想起幼时念宁对她说的一番话。 那时白妍还小，而无极仙尊一闭关就是数年。 那日，白妍满眼希翼的看着念宁。问：“师兄，师父何时出关？” 念宁紧握着白妍的手，十四岁的少年手指山河。 “妍儿，你看见了什么？” 白妍仰着头：“青山绵绵，绿水流长。” 念宁：“不对，你细看。” 白妍望了望山底，又瞧瞧了山顶。探身仰望，苦思不得。 “师兄，妍儿不知。” 念宁：“这看见的，是割稻收果，渔夫捕鱼，牧童放牛。天下太平之景，安道之乐。” 白妍听得糊涂，挠着小脑袋。睁大眼睛欲将这山底望出个洞来。 “为何妍儿没见师兄所说的？” 念宁蹲下身子，“师兄知道妍儿心中念着师父，可师父心系天下。” 一个两岁的孩子，无父无母，从小便是师父带大。师父便成了天。听到念宁如此说，便放声大哭。 “不对，师父说他心系妍儿。他说不管多忙都会来看妍儿。师父是不会骗妍儿的，是师兄你骗人。” 念宁没有哄她，放任她哭。 “师父忙修仙，忙渡劫，忙天下太平。自然在忙也会来陪妍儿。” “师兄说的可是真话？” “师兄何时骗过妍儿。但妍儿，师父是东无仙尊。我们既是师父的徒弟，便也要与师父一样。” 白妍抽抽鼻涕，哽咽的回道：“嗯。妍儿也要与师父一样。” 便是幼时的白妍就已将天下安乐当作了自己的使命。这数年来，与她最亲近的莫过于无极与念宁二人。 远处的红霞映红了半边天，血红血红的。就如同千年前那场战乱上的燎燎之火。白妍看着那片红霞，难免会再忆起念宁推开她自己掉入火海的一幕。 起初，白妍是恨他的。恨他推开了白妍，恨他留下白妍一人。白妍也想随着他一起去，这样就不必熬过这人间数千年了。带着愧疚，带着念想，又抱着一丝希翼。她期望着念宁没死，期望他会以另一种方式回到她身边。 可这一切执念，在她见到卲一的时候就已经烟消云散。 “妍儿。”远处东极大殿殿外贺兰韵正摇着扇子朝白妍走来。 白妍回过神来。向贺兰走去。 “妍儿，你去哪儿了？怎么卲一一走你便不见了？”贺兰韵。 白妍不予回复，反问：“贺兰，你有酒吗？” 贺兰顿了顿，随即点点头。 “走吧。” 修竹阁。 修竹阁的陈设倒是一点都没有变。除了书架便是书。 “贺兰，你这千年来也不收个徒弟。替你整整这些书也好。”白妍。 贺兰拿出了一坛陈酿，笑了笑。“你也知道，我爱清净。平日里一个人看看书，就挺好。”说完，倒了杯酒给白妍。 白妍嗅了嗅酒香。“这是师父原先发现的那酒吗？” 贺兰一惊，没想到白妍还记得此事。“师兄不许我们喝酒。” “你倒是活的别致，自己喜爱的事从没放弃过。”白妍。 自己喜爱的事从没放弃过。贺兰听着这话，有些苦涩。看着杯中的倒影，将酒就一饮而尽。 “你闭关了一千两百余年，我便在外界过了一千两百余年。”贺兰。 说着，又喝完了一杯酒。 白妍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想了这一千两百余年自己也整日沉溺在念宁的死当中。每每迷乱心智时，也是自己将自己强行拉回。 贺兰韵：“妍儿，你这千年倒是变了不少。我知道，你还在为念宁的死责怪自己。可是，这不能怪你，这是他心甘情愿的。他也不该留在仙界！” 白妍被贺兰的话弄得糊涂，什么叫念宁不该留在仙界？一看对面，一壶酒早已被贺兰喝光了，此时的贺兰晕晕沉沉的撑在桌子上，嘴里不知道呢喃着什么。 “贺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白妍。 “妍儿，我，我答应过念宁，要，要照顾你的....” “贺兰，师叔。”白妍摇了摇贺兰，对方纹丝不动。 贺兰醉了，说了糊涂的话，可这糊涂的话令白妍一直挂在心上。回其华的路上，白妍回忆着从前念宁在时的事。可白妍记忆中的念宁太温柔，从未对白妍说过偏激的话。 沐司正叼着根狗尾巴草，坐在台阶上数星星。看见从天而降的白妍，心中的苦涩和欢喜一下子全喊了出来。 “师父！师父！你可算回来了。这些天你去哪儿了？司儿还以为师父不要司儿了。呜呜呜....” 白妍见沐司抱住自己的大腿撒娇的样子，不禁失笑。蹲下身子，拨了拨沐司因为在她身上乱蹭而凌乱的头发。捧起沐司稍见圆润的脸。 “想师父了？” “嗯。”沐司点头。 “那师父离开的这几日，司儿过得可好？” 沐司点头，又摇头。 白妍看沐司这身上的肉只增不减，又看沐司那双泪眼汪汪的样子。真心觉得自己这个徒儿可爱。 突然，其华的北方一道红光如闪电般驶来。将原本沉寂的东无划开了一道血口。 白妍将沐司紧紧护在身后。这红光魔气冲天，能量却是以发放的方式泄出。这红光直冲清欢殿，白妍只得将它挡在了仙罩外。 这红光到了清欢殿前消散的速度就更快了。待光熄灭后，白妍才去了仙罩。哪知，缓缓降落的竟是灼异。 若刚刚外散的都是灼异的修为，那灼异一定受了很重的伤。 “先疗伤。”白妍。 灼异脸色苍白，气息更是不稳定。“妍儿，冥王，冥王赤复活了。” 六界，只有冥界已灭八万年。八万年前赤煽动妖界君主，魔界万伤夺神之位。冥王赤并无形状，来去自如，杀伤力极强。曾有瞬间灭掉上千天兵的战绩。就算当时的神，仙两界联合抵制，可还是处于弱势。就当战争持续九十八天时，魔界弃暗投明，并带走了妖界大半军队。半月之后，琼瑶仙派一女仙与冥王同归于尽，才结束了这场噩梦。 当时的冥王就像是个六界之外的存在。如果，他真的复活。白妍想象不到这将会是怎样的灾难。 白妍看着灼异背后触目惊心的伤痕。自白妍认识灼异以来，这是第一次见他受伤。看着面前这个平日里笑容居多的男人此时却异常痛苦。 “很痛是不是？”白妍。 灼异提了一口气，故作轻松的说：“不痛。” 从前白妍受伤，总有念宁守着。后来年念宁走了，灼异又来守着。灼异给白妍的甚至比念宁给的还要多，可情爱之事讲的不是多少。 “灼异。”白妍轻声念到。 “嗯？” 白妍：“我会去冥界。” 白妍给灼异输了股真气，将想要转过身来的灼异又打了回去。 “妍儿！” “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真气输完，灼异身上的伤口也逐渐愈合了。他转过身来，双手抓住白妍的双肩。 “我不许你去！”灼异。 白妍没有说话。灼异看着白妍眼中的凛然和决毅，他知道，他改变不了什么了。 灼异看白妍，小时候白妍眼中尽是天真，自念宁和无极走后她眼里便起不了任何涟漪。如今看白妍，眼神里竟与万年前无极的眼神如出一辙。 他们的眼中有太多，太多天下苍生，可唯独少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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