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南山的这道天堑,正是楠国与越国的国界所在。 此刻,秘境的入口就悬在临近楠国的悬崖边上,它周围的红光虽然没有出现第一天那样炽烈,但也足够引人注目了。 短短五日,荆南山下便已经聚集了一大批江湖人士,将小小的荆南城塞得满满当当。 鉴虚背着手站在窗前,遥望着远处的那道红光,苍老的面容上是遮不住的无奈与悲怆:“这一天还是来了。” 在他身后,一道人影渐渐从虚空中出现,他走上前来,顺着鉴虚的目光看了一眼,道:“招来的不是什么凶煞秘境,你暂且可以放心。” “迟早会有那么一天的。”鉴虚苦笑着说道:“还未曾谢过掌门救下那孩子的大恩。”说罢,鉴虚转过身,朝着那人深深作了一揖。 那人扶起他,却并没有因为鉴虚行的这个大礼而有所动容,他仍旧是淡淡的语气,“一切因果,你心中清楚,不必谢我。”说完,他便准备离开。 鉴虚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身影,伸出手来,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又像是想要挽留他。最终,还是颓然地放下了手。他在原地站了片刻,像是下了什么决心那般,往门派主殿去了。 荆南派的山门依山而建,在众山围绕里,坐落着荆南派的主殿太极殿。 此刻,大殿里已经汇聚了一批人,为首的是一名看上去大概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正端坐在掌门椅子的下方,一群年轻弟子围着他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 有人说:“这秘境出现在我们荆南山中,我们自然可以先进去一探究竟!何必要等到所有门派都来了,还开个会再进去?再说了,如今放眼东陆,还有几家门派有拿的出手的仙术了?” 此言一出,立即有不少人附和:“就是!三师兄说的没错!” 也有人反对:“东陆将近百年没有秘境出现了,如今大家都是凡人,若是遇到那妖魔鬼怪,你如何降伏?我等虽然会一些法术,却连自保都不知够不够!不如集百家之长,东陆如今说到底也还有几家有底子的门派,人多势众,总比送死来的好!” 有弟子支支吾吾道:“可…可是大师兄,秘境里的机遇往往有限,我们…我们在山门苦练二十年,你难道甘心平白将机会送人么?” 那大师兄又道:“若是你能力卓越,何须惧怕那些与你相争的人?” 立即有人反驳道:“可是大师兄,修道不光看资质,还有气运啊!我们先进去,总能抢占到一些先机,去迟了可能就什么都没有了啊!” “常沛说的在理,总归是性命……”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子开了口,正打算总结一番,这时,有眼力尖的看见了站在门口旁听却没有进来的鉴虚,立即高声喊到:“掌门来了!” “掌门你给评评理!” “掌门我觉得三师兄说得对!” “明明是大师兄考虑的周全!” …… 那中年男子默默地收回了要说的话,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朝走进来的鉴虚行了个礼:“掌门师兄。” 刚才闹哄哄的大殿,随着鉴虚的到来,终于安静了下来。 鉴虚朝他摆摆手,然后把刚才领头的两名弟子喊到了跟前,“常沛、常敬。” 那两名弟子皆应道:“掌门。” 鉴虚问:“你们两个,习武多少年了?” 常沛答:“回掌门的话,弟子习武已有二十一年。” 常敬道:“弟子比大师兄晚两年,如今也有十九年了。” 鉴虚道:“世人皆知我荆南原本是座灵脉,百年前东陆大乱,修行者不信天命,不畏天道,试图逆天而行,终被反噬。我再问你们二人,按古籍上记载的修行,你二人又到了第几重?” 那两名弟子支支吾吾了一会儿,终于不吭声了。 鉴虚看了看他俩,又接着看了眼大殿里所有的内门弟子,缓缓说道:“常沛说的是有道理的,不论是我荆南一派,还是这东陆上的其他门派,多少有一些家底,为师者,总是不希望你们白白送命的。” 坐在他一旁的鉴实也道:“我所想也如掌门所说,你们可听明白了?” “弟子明白了。”众弟子异口同声,其中有语气昂扬的,也有不少语气低落的。 待一众弟子散去,鉴实才斟酌着问鉴虚:“掌门师兄,眼下这城中来的许多人明显都是冲着秘境来的,师兄可大概知道,来的有哪些?” 鉴虚思索了片刻,道:“我昨日下山悄悄看了看,大多是一些江湖散人,武林的名门正统醉心于武学,往往不屑于前来,如今还能说的上名号的,大概也就剩下了漠北长雁,和江南听雨了吧。” 漠北长雁,江南听雨,说的是曾经也能与荆南相提并论的两大修仙门派——漠北的长雁门,和江南的听雨阁。 东海太过缥缈,和蓬莱弟子有关的传闻比虞山弟子的还少,是以大多数人都觉得,这只是当年有人为了凑够东南西北,凑出来的一个仙门罢了。 漠北长雁门,相传第一任门主原本是镖行的行主,性子刚正不阿,生平爱行侠仗义,在大漠中护镖之时遭遇了风沙,失踪了三个月,就在众人都以为他已经尸骨无存的时候,他却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因缘际会,习得法术,自此创立长雁门,以一身鸿雁剑法而闻名天下。 江南听雨阁的故事则多了些风月旖旎的味道—— 据说百年前有名公主,自幼进了道观追随当时的一位大师习道,某一天来到了江南的一处湖上,正与一些才子佳人谈诗论道时,忽然大雨倾盆而下,一行人慌慌张张的避雨的时候,公主独立雨中,心有所感,从中寻到了一丝天机。 鉴实听他讲完,面露挣扎之色,只见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师兄……可曾见到虞山弟子?” “鉴实啊,”鉴虚摇摇头,“你我都是百来岁的人了,当年的事也有所耳闻,还问这些虚无缥缈的话做什么呢?” 闻言,鉴实连忙一低头,双手合在胸前做赔礼状,唯唯诺诺道:“师、师兄教训的是,是我妄言了。” 鉴虚看了他一眼,目光晦涩,没有再说话了。 …… 荆南山半山腰,一个弟子正巧妙的避开众人,来到了天堑所在的那座山峰上,正是刚才在大殿里与常沛争执的十分激烈的常敬。 只见他背着一把剑,怀中、袖子里塞了满满当当的符箓和药瓶,一旦发觉路上有人,便双手合十,而后画了个复杂的咒文,身形倏的不见了。不过也不知他在哪本书上偷学的隐身术,前后不过半刻钟,这法术便失灵了,他的身影又逐渐显露出来。 常敬便靠着这个小法术,成功的避开了一干巡山的弟子,来到了那处天堑旁。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四周发现并没有人发现他,于是飞快的朝那秘境大门奔去。 谁知,那秘境大门看着近,等他真的走到了悬崖边缘,才发现那大门竟然是悬在半中央的!常敬咬咬牙,撕开一张符箓,张嘴便吞了下去—— 他身上灵光一闪,修为顿时涨了一个层次!常敬感受了下,只觉得全身经脉都被灵气充斥着,顿时不由得露出一个兴奋的笑容来。 然后,他抽出佩剑,双手结印,使出了御剑之术,摇摇晃晃地朝着那秘境大门飞去。 身下便是万丈悬崖,因此常敬并不敢飞的太快,御剑而行的速度堪堪比他走路的速度快了一丁点,他盯着那大门,心里不停的想着:要到了,就要到了!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大喊一声:“谁在哪里!” 巡山的弟子发现他了! 常敬顿时一慌,整个人在空中抖了三抖,他咬咬牙,看着只有一步之遥的秘境入口,大吼一声,猛地向前扑去——扑空了。 这不可能! 这秘境的入口竟然是看得见摸不着的!这下完了。 电光石火间,他的脑袋里只剩下了这个念头,他不敢看底下的万丈悬崖,只好认命的闭上了双眼。 预想中的坠落感却没有来,他颤颤巍巍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悬在了半空中,并且就在那秘境的下面!然而还没等他庆幸一会儿,一股巨大的引力扑面而来,几乎要把他撕碎。 那秘境门口的红光闪了闪,随即,常敬的身影消失了。 那巡山的弟子在原地呆愣了片刻,才连滚带爬的朝着主峰跑去,“掌门——长老——不好啦!!三师兄!三师兄他被秘境吞进去啦——” 整座山上回荡着他声嘶力竭的喊声,而在没人注意的时候,那秘境上下晃了晃,离悬崖边上更远了些,同时,也变得更透明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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